一时间,民心所向,汇聚成一股磅礴的大势,压得楼船上的仙门修士们喘不过气来。
陈玄清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无论他答不答应这个交易,天衍宗的声望,都将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答应?
那就等同于承认了《烘炉经》的价值,承认了他们仙门是在“浪费人才”。
不答应?
那更是坐实了他们仙门高高在上,视凡人如草芥的冷酷形象,连自己门下的“废物”都不肯给一条活路。
“孟!希!鸿!”
陈玄清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他心中的杀意,已经沸腾到了顶点。
就在这时,清岚宗的楼船上,一个角落里,一个正在费力擦拭甲板的少年,忽然扔掉了手中的抹布。
他约莫十五六岁,面黄肌瘦,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杂役服。
他抬起头,仰望着高台上那道并不算高大、却仿佛能撑起一片天的身影,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猛地跪倒在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高台的方向,嘶声呐喊:
“孟宗主!弟子王小虎,愿脱离清岚宗,拜入天衍宗门下!求宗主收留!”
这一声呐喊,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千层巨浪!
紧接着,玄符门、太一剑宗……十几艘楼船上,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同样的呐喊!
“弟子李明光,愿拜入天衍宗!”
“弟子张翠红……愿追随孟宗主!”
“求宗主给我们一条活路!”
成百上千名杂役弟子,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灯塔,纷纷跪倒,发出了压抑了无数年的怒吼与期盼!
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洪流,狠狠地冲击着各大仙门掌权者的脸面。
啪!啪!啪!
耳光响亮!
陈玄清的脸,已经由铁青变成了酱紫。
他看着那些跪在自己脚下,却向着敌人宣誓效忠的弟子,脸色阴沉无比。
他猛地转头,死死盯住孟希鸿,眼中迸发出怨毒至极的寒光。
下一刻,陈玄清再也无法保持那份仙门宗主的风度。
“找死!”
伴随着一声怒吼,他金丹中期的修为轰然爆发!
那股磅礴的灵力威压,并未射向高台上的孟希鸿,而是瞬间席卷了他脚下那艘楼船的甲板!
轰!
没有惨叫,只有一声沉闷的爆响。
那些刚刚还满怀希望,跪地呐喊的清岚宗杂役弟子,连反应都来不及,身体就在恐怖的灵压下,被瞬间挤压、爆裂。
漫天血沫,夹杂着碎肉与断骨,如一场猩红的暴雨,泼洒了整片甲板。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湖面的水汽,冲入每个人的鼻腔。
前一刻还声浪震天的云梦大泽,在这一刻,死寂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狠辣、毫无征兆的一幕给震慑住了!
玄符门、太一剑宗等楼船上,那些刚刚还蠢蠢欲动的杂役弟子,此刻脸色惨白如纸,浑身筛糠般颤抖着,连滚带爬地退回了船舱阴影里,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陈玄清缓缓抬起手,用一尘不染的袖口,轻轻擦去溅到脸颊上的一点温热血迹。
他环视着自己那被鲜血染红的甲板,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脱离清岚宗,视同叛宗。再有此等行径者,下场……亦如是。”
说罢,他才重新将那双充斥着杀意的眸子,锁定在高台上的孟希鸿身上。
“孟宗主,真是好手段啊。”他一字一顿,声音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我承认,论玩弄人心,我不如你。但是,修仙界,弱肉强食!”
“你这般羞辱我清岚宗,现在,准备好承受我等的怒火了吗?”
话音未落,他周身金丹灵力再次鼓荡,眼看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官船之上,一个平和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
“陈宗主,好大的火气。”
青州刺史周康年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他手持茶杯,目光平静地看着陈玄清。
“你叫本官来,就是当着本官和数万大离子民的面,公然违背《仙凡律》,肆意屠戮,挑起宗门之战的么。
“你是想让本官将你清岚宗,列为邪道,上报朝廷吗?”
陈玄清闻言,竟是狂笑出声,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疯狂。
“哈哈哈哈!《仙凡律》?大离子民?周康年,你知道老子为了修成这颗金丹,处处受制于宗门,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如今你告诉我,凡人无灵根也能通神?还有一条炼体通天之路?狗屁!”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面目狰狞地指着孟希鸿。
“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骗子!今日,我便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将他打回原形!”
他又将目光转向周康年,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威胁。
“刺史大人,我请你来,是让你来助我,分辨这天衍宗是否邪道!
你若不愿意帮忙,那就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等着我将他们这场大梦打醒!”
“你该清楚,”陈玄清的目光扫过周康年身旁那名气息沉凝的幕僚,“你旁边那个金丹初期的护卫,可拦不住我!”
随后,他再不理会周康年,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裹挟着滔天杀意,直扑高台上的孟希鸿!
第134章 镇北王到来
清岚秘法·云海生灭剑!
陈玄清的含怒一击裹挟着金丹中期巅峰的全部威能,化作一道足有百丈长的青色剑光,直斩湖心岛。
孟希鸿面色凝重,双手飞快掐诀,早已布置在云梦大泽湖底的护山大阵瞬间启动。
湖水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巨大的水蓝色天幕,将整个湖心岛笼罩其中。
轰!
剑光斩在天幕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个云梦大泽都在颤抖,湖水翻涌如海啸。
然而,陈玄清这一击的威力远超预估,天幕只僵持了三息,便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密密麻麻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台下数万凡人脸色惨白,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被绝望吞噬。
许多人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就在天幕即将崩碎的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懒洋洋看戏的云松子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一步踏出。
他既不掐诀也不念咒,只是伸出那根干枯的手指,对着那道毁天灭地的剑光,在虚空中轻飘飘地写下一个古朴的“散”字。
那金色的“散”字迎风而涨,如同一张无形的巨口,竟将那磅礴的剑光一口吞下,随后化作漫天光点,消散无踪。
全场死寂。
陈玄清瞳孔骤缩,死死盯着云松子,从那独特的浩然正气中认出了其来历。
“浩然书院?”他惊疑不定地喝道,“你们这群只剩断壁残垣的丧家之犬,竟然还敢出来搅弄风云?”
随即,陈玄清露出鄙夷的冷笑:“就凭你一个金丹初期的老家伙,也敢插手?就不怕浩然书院最后一缕香火,今日断绝于此吗?”
云松子闻言,脸上的懒散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寒。
“好大的口气!”他冷笑一声,“你也配谈断我浩然书院的香火?”
话音未落,一股远超陈玄清,磅礴浩瀚如星河倒卷的恐怖威压,从云松子体内轰然爆发!
金丹巅峰!
整个云梦大泽风云变色,湖水倒灌,天空中乌云翻滚。
陈玄清如遭雷击,被这股威压死死钉在原地,脸色惨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恐惧。
“这…这不可能!你明明只是…”
“只是什么?”云松子一步步走向动弹不得的陈玄清,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跳上,“你以为浩然书院传承千年,是你们可以比拟的?”
他居高临下,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神明宣判:“陈玄清,你可知罪?”
云松子缓缓抬手,指尖一缕比之前“散”字恐怖百倍的浩然剑气正在凝聚,金光璀璨,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斩开。
台下众人屏息凝神,都知道这位清岚宗宗主今日必死无疑。
就在此时,一声平和却带着无上威严的“住手”,自九天之上传来。
一道璀璨的流光从天而降,落在高台之上。
光芒散去,一名身着王爵袍服、气质温文尔雅的青年现身,他脚下踩着一头神骏非凡的踏云麟,手中捧着一卷散发着煌煌天威的金色卷轴。
“镇北王!”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来者,发出惊呼。
萧北辰的出现,让现场气氛瞬间凝固。
他甚至没有看云松子和孟希鸿一眼,锐利如鹰的目光直接扫过清岚宗楼船上那片被鲜血染红的甲板,最后落在了被威压禁锢、满脸惊骇的陈玄清身上。
“有趣。”萧北辰淡淡开口,“本王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仙门论道,原来是在屠戮凡人。”
他缓缓展开手中的“天宪诏书”,一股源自皇朝气运的磅礴龙威瞬间笼罩全场,连云松子的金丹巅峰威压都被冲淡了几分。
“天宪诏书”,“先斩后奏,代天巡狩!”
“今清岚宗宗主陈玄清,无视《大离仙凡律》,于众目睽睽之下,屠戮大离子民百余人,罪证确凿!但……”
萧北辰话锋一转,看向陈玄清的眼神,多了一丝戏谑。
“念你修行不易,打入天牢未免太过浪费。吾皇宅心仁厚,特赐你清岚宗上下,戴罪立功之机!”
此言一出,陈玄清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竟浮现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而,萧北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清岚宗即日起,尽起宗内所有炼气六层以上修士,由你陈玄清亲率,三月之内,赶赴北境‘镇妖关’,听候调遣!与妖兽帝国作战,不死不休,永世不得擅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