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就连那个被邪魔诅咒的三子孟言安,在各处涌来的炼体本源滋养下,眉心那邪恶的黑色符文,也已黯淡得几乎看不见。
他那张原本毫无血色的小脸,渐渐有了一丝红润,生命的气息,越来越强盛。
然而,孟希鸿的心中,却始终无法真正安宁。
这份不安,并非源于宗门的喧嚣,恰恰相反,是源于外界那死一般的沉寂。
自从开山大典那日,天衍宗以雷霆之姿震慑青州南部后,数月过去,无论是被当众折辱的清岚宗,还是视炼体士为血食的邪魔外道,竟都偃旗息鼓,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这种反常,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知道,水面越是平静,水下的暗流便越是汹涌。
【每日一卦,今日卦象:大凶!泽中龙蛇混杂,树大必有风来。……运势中平;宜以身为饵,险中求胜;忌打草惊蛇,有勇无谋。】
大凶!
孟希鸿的心,猛地一沉!
自从他筑基之后,卦象的预警,已经很少会出现如此明确的“大凶”之兆了!
这预示着,一场足以威胁到整个天衍宗生死存亡的巨大危机,即将来临!
“树大必有风来……”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中寒光一闪。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就在他看到卦象的同一瞬间,静室之外,传来何文急促的敲门声。
“宗主,紧急密报!”
孟希鸿心中一凛,立刻起身开门。
何文的脸上,满是凝重,他递上一份由最高等级渠道传来的密信。
孟希鸿展开一看,瞳孔骤然一缩。
密信上的内容,简单,却又触目惊心。
其一,青州臭名昭著的血神教,公然对外宣布,天衍宗的炼体士,乃是世间顶级的“人形大药”,并对所有天衍宗弟子,开出了高额的悬赏。
一时间,青州境内所有邪魔外道,闻风而动,蠢蠢欲动!
其二,“清岚宗”,派出了使者,送来一份“请柬”,言辞“恳切”地邀请“天衍宗宗主”,前往清岚宗山门,“品茶论道”,顺便就当初李长老意外身陨的“误会”,做个了结。
一份是来自邪魔的屠刀,一份是来自名门正派的“鸿门宴”。
豺狼与虎豹,同时露出了它们的獠牙。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夜色如墨,寒风穿过秘境山谷,带来一丝肃杀之气。
孟希鸿站在静室门口,手中捏着那张薄薄的密信。
“我知道了。”
良久,孟希鸿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将密信递还给何文,转身走回静室,平静地说道:“通知云松子前辈、还有各正副堂主,一刻钟后,来我这里议事。另外,让你嫂子也过来。”
“是,宗主!”何文领命,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快步离去。
静室内,孟希鸿重新坐下,双目微阖,但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自从他筑基成功,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如此凶险的卦象。
“大凶”之兆,却配了个“中平”的运势。
“以身为饵,险中求胜……”孟希鸿反复咀嚼着这八个字,眼中渐渐亮起一道精光。
这卦象,是在告诉他,退缩是死路一条。
想要破局,就必须主动出击,将自己摆在最危险的位置,才能引出所有暗藏的敌人,毕其功于一役。
很快,静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云松子第一个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写了一半的册子,一进门就抱怨。
“我说你小子,大半夜的折腾什么?老道我这给言巍编的《浩然书院入学必读三百问》才写到一半,灵感正旺呢……”
可当他看到孟希鸿那严肃得有些吓人的表情时,后半句话顿时咽了回去。
他这辈子见过的风浪多了去了,孟希鸿这副模样,他一看就知道,出大事了。
紧随其后的是白沐芸,她没说话,只是快步走到孟希鸿身边。
冀北川和张祥化则是一脸的煞气,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像两尊门神。
冀北川更是直接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宗主,谁不知死活?”
最后进来的,是赵铁山和方恨晚。
这两人常年在刀口上舔血,身上自有一股沉凝的气质,一言不发地找了个角落站定,只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人到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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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反手为局
见人来齐了孟希鸿没有废话,直接将何文递上来的两份情报,放在了桌上。
“都看看吧。”
冀北川性子最急,一把抓起那份关于血神教的悬赏令,只看了一眼,额角的青筋就“噌”地一下爆了起来。
“他娘的!这群没人性的杂碎。竟然敢拿我们天衍宗的弟子当悬赏!”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坚硬的铁木桌案上,瞬间多了一个清晰的掌印。
“宗主!这还能忍?我这就带人下山,把那什么狗屁血神教,给他们掀了!”
“老冀,你冷静点!”张祥化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他虽然也气得胸膛起伏,但还算沉得住气,“这事没那么简单。”
他拿起另一份清岚宗的“请柬”,眉头皱得更深了:“一明一暗,一邪一正,这摆明了是想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宗主,这清岚宗,怕是来者不善啊!”
赵铁山和方恨晚也看完了情报,二人对视一眼,神情都无比凝重。
方恨晚这个老江湖沉声开口:“宗主,属下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对这两家都有所耳闻。
血神教行事狠辣,毫无底线,他们的悬赏,绝对不是说着玩的,接下来,我们外出的弟子,恐怕会遭到无穷无尽的追杀。”
赵铁山接过话头,声音冷硬如铁:“至于清岚宗……他们比血神教更麻烦。这帮所谓的名门正派,最擅长的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们送来请柬,名为‘品茶论道’,实则是鸿门宴。我们若是不去,就是不给他们面子,他们正好有了借口,说我们藐视正道,到时候纠集一帮人来讨伐我们。若是去了……”
赵铁山顿了顿,冷笑道:“那更是凶多吉少。到了他们的地盘,还不是任由他们拿捏?随便安个‘勾结魔道’的罪名,就能把我们打成邪门歪道,到时候,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对我们出手了。”
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心头都是一沉。
这简直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白沐芸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她没有像冀北川那样激动,而是看向孟希鸿,冷静地分析道:“希鸿,血神教的目标是我们所有弟子,清岚宗的目标是你。
是否应该立刻召回所有在外历练的弟子,收缩防线,依托宗门大阵,先求稳妥?”
她的话让激动的冀北川冷静下来,却也让气氛更加压抑。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孟希鸿的身上。
他,是天衍宗的宗主,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云松子,忽然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开口了。
“吵什么吵?天还没塌下来呢。”老道士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斜着眼睛瞥了众人一眼。
“不就是一群见不得光的臭虫,和一窝披着羊皮的伪君子吗?至于把你们吓成这样?”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孟希鸿身上,嘿嘿一笑:“小子,说说你的想法吧。老道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已经有主意了。”
孟希鸿迎上云松子的目光,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环视众人,那张原本紧绷的脸,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慌什么?”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想玩,我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血神教不是喜欢悬赏吗?很好。”孟希鸿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传我的命令,由外事堂牵头,以我天衍宗的名义,发布一道‘除魔令’!”
“除魔令?”赵铁山和方恨晚同时抬头,眼中露出疑惑。
“不错。”孟希鸿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声响,“他们悬赏我天衍宗弟子,我们就悬赏他们血神教的妖人!
他们出金银,我们就出灵石!
他们出灵石,我们就出丹药!
他们出丹药,我们就出功法!”
他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铿锵有力。
“凡斩杀血神教妖人者,凭其信物,皆可来我天衍宗领取赏金!
炼气初期,赏下品灵石十块!炼气中期,赏下品灵石五十块!炼气后期,赏下品灵石一百块,若是能斩杀筑基期妖人,本宗主便直接传授其《烘炉经·易筋篇》功法!”
“他们不是想把我们当‘人形大药’吗?那我就让整个青州的散修和凡人武者,都把他们当成通往仙途的‘敲门砖’!我倒要看看,最后,是谁猎杀谁!”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冀北川等人听得热血沸沸,只觉得胸中一口恶气,尽数吐出。
太狠了!
这哪里是反击,这分明是要把整个青州的水都搅浑,把血神教架在火上烤。
“至于清岚宗……”孟希鸿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们不是想请我喝茶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就去。”
“什么?”
这一次,连云松子都愣住了,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
“小子,你疯了?那他娘的是鸿门宴!你还真敢去?”
“去,为什么不去?”孟希鸿笑了,“他们摆好了台子,唱好了戏,我们如果不去,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声音变得悠远而坚定。
“他们想看我天衍宗的底牌,想试探我们的深浅。那我就,遂了他们的愿。”
“他们想看戏?那我们就唱一出更大的给他们看!”
不过,这出大戏,就不知道他们接不接得住了。
孟希鸿的话,让静室内的气氛为之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