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还敢有半句废话,强忍着道基破碎的剧痛,连滚带爬地架起那四个已经沦为废人的同门,祭出一件破破烂烂的飞行法器,如同一条丧家之犬,头也不回地朝着远方天际,仓皇逃去。
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云松子这才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回到了山谷之中。
孟希鸿立刻迎了上来,问道:“老哥,解决了?”
“一群不知死活的苍蝇罢了。”云松子摆摆手,显得风轻云淡,但孟希鸿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气息,比之前又虚浮了一丝。
显然,接连炼丹,又强行动用金丹威能,对他还是有所消耗的。
孟希鸿心中感激,将这份恩情,默默记在了心里。
他话音刚落,忽然从袖子里拎出来一个白色的毛球,随手丢给孟希鸿:“喏,这是从那几个送财童子身上搜刮来的唯一油水。我看咱们宗门初立,缺个吉祥物,这小东西正好。”
孟希鸿下意识接住,摊开手掌一看,却是一只拳头大小、通体毛发雪白唯独眉心一点赤红的老鼠。
它一双黑豆似的眼睛里满是灵动,正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前辈,这个是?”
“寻宝鼠。”云松子懒洋洋道,“你可别小看这小东西,天生能感应灵气宝光,养熟了可是寻矿探宝的一把好手。我刚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金豆子。”
话音未落,那只名为“金豆子”的寻宝鼠忽然鼻子猛地一抽,黑豆眼瞬间就亮了,死死盯住孟希鸿紧握着筑基丹的玉瓶,发出“吱吱”的急切叫声,竟是想从他掌心挣脱,直扑玉瓶而去。
“嘿,这小家伙倒是识货。”云松子乐了。
孟希鸿心中一动,将这只小家伙拎了起来,心中有了计较。
“前辈,大恩不言谢。”他对着云松子,深深一揖。
“行了行了,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云松子扶起他,笑道。
“老道我如今,可是你天衍宗的太上长老,你这宗主越强,我这长老脸上也越有光不是?”
他顿了顿,神色再次变得严肃起来:“丹药已成,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去吧,寻一处绝对安全之地,闭关筑基。宗门之事,有老道我看着,出不了乱子。”
“好。”
孟希鸿知道,自己如今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突破!
只有成为筑基修士,他才算真正拥有了在这方世界安身立命的本钱,天衍宗,也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修仙宗门。
他没有立刻开始闭关,而是先回了一趟孟家小院。
他将其中一枚筑基丹,交给了妻子白沐芸。
“娘子,此乃上品筑基丹。你如今也是炼气三层,待你日后修为圆满,便可凭此丹,冲击筑基。
这套《玄水真诀》,是我派张祥化去镇上的百盟商会为你挑选的功法,最契合你的水土灵根,你先参悟起来。”
白沐芸看着手中那枚价值连城的丹药,眼眶微红,她没有推辞,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夫君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随后,孟希鸿又找到了孟言卿。
他将自己突破炼气九层的感悟,以及对炼体之道更深层次的理解,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儿子。
孟希鸿看着眼前已经比自己肩膀还高的长子,从怀中取出了那块云松子用过的测灵石。
“卿儿,手放上来。”
孟言卿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将自己那只因炼体而变得坚实有力的手掌,按在了石头上。
一息,两息……
测灵石冰冷如初,毫无反应。
孟言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孟希鸿却笑了,他收起测灵石,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声音沉稳:“看到了吗?仙道无缘,并非坏事。”
“天道予你无上炼体之资,便是要你在这条路上走到极致。贪多嚼不烂,与其在两条路上都走不远,不如倾尽所有,在一条路上开辟出通天大道!”
“咱们天衍宗以炼体立派,你身为炼体堂大师兄,未来的路,便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凡尘俗骨,亦可比肩天仙!”
“爹,我明白了!”孟言卿眼中的失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战意,“孩儿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好!”孟希鸿欣慰点头,“爹要闭关一段时间,冲击筑基。这段时间,炼体堂的弟子,就交给你了。你是大师兄,要做好表率。”
“爹,您放心去吧!孩儿一定把家看好,把师弟们带好!”孟言卿拍着胸脯保证道,小小的脸上,满是坚毅。
安排好一切,孟希鸿才再次返回秘境。
他没有选择在灵脉泉眼,而是来到了那处能淬炼神魂的“千钧淬魂潭”。
筑基,不仅是灵力的蜕变,更是神魂的升华。在此处突破,最为合适。
他布下重重防护禁制,将最后一枚筑基丹,送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礴而温和的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
孟希鸿立刻收敛心神,运转功法,引导着这股药力,与自身那浩瀚如海的灵力相合,朝着那道代表着仙凡之别的无形天堑,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而就在他闭关的同时,云松子站在天衍宗的山门之巅,望着远方天际,眼神深邃。
“小子,路已经给你铺好了,能走多远,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他低声自语。
他想起方才那几只“苍蝇”,不由得轻叹一声。
“一个区区黑煞门,便敢如此猖狂。这世道,真是越来越回去了。”
为何如今世上,像黑煞门这般专走邪道的宗门层出不穷?
云松子比谁都清楚。
自上古一战,天道受损,大道之路便已非条条通神。对于那些资质平庸、心性不坚之辈,按部就班地吐纳修行,穷其一生也难窥大道门径,长生更是镜花水月。
绝望之下,自然有人会选择剑走偏锋。
吞噬生灵精血,炼化无辜魂魄……这些邪功魔道,修行起来一日千里,能让人在短时间内获得强大的力量。这对于那些被正道拒之门外,又渴望力量的修士而言,是何等致命的诱惑?
只是,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而孟希鸿这《烘炉经》,偏偏给了这些绝望之人另一条路,一条不需要出卖魂魄、不需要残害生灵的路。
这对那些已经踏上邪道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救赎,而是最恶毒的嘲讽。
它无声地诉说着:你们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罪孽、所有自以为是的“别无选择”,都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走错了路的人,最恨的,从来不是那条崎岖的错路,而是那条突然出现在眼前、平坦光明的正途。
他们不会回头,只会想尽办法,把那条正途也给毁了,来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并非愚蠢透顶。
今日来的是一个为利而动的黑煞门,可当《烘炉经》的消息真正传开,引来的,便将是无数因嫉妒、因不甘、因自己的道路被否定而陷入癫狂的毒蛇猛兽。
他们会像扑火的飞蛾,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束光,彻底掐灭。
“希望等你出关之时,已经有了能与这些豺狼,掰一掰手腕的实力……”
这一次闭关,对孟家和新生的天衍宗而言,是一次至关重要的转折。
成功,孟希鸿将真正拥有与豺狼博弈的资格,天衍宗才能在这残酷的修真界,真正扎下根来。
若败,虽不至满盘皆输,但眼下这微妙的平衡将被打破,刚刚萌芽的希望,随时可能被更强大的势力掐灭。
第97章 道基将倾,五行轮转
秘境深处,千钧淬魂潭。
此刻潭水幽暗,静得像一块黑玉。
水面之上,悬着无形扭曲的力场,那是神魂的磨盘,意志的炼狱。越往潭心,那股无形的碾压之力便越是恐怖。
孟希鸿盘膝潭边,恰好处于压力最外沿。
这股力量恰到好处,既能如磨刀石般时刻锤炼他的心神,又不至于在他冲击筑基的紧要关头分走太多心力。
他身前摆着一个温润的玉瓶,未急于吞服,而是闭目调息,将精气神都调整至前所未有的巅峰。
炼气九层大圆满的灵力在体内如江河奔腾,锻体六重“换血”境的气血在躯壳内如烘炉炽烈。
仙武同修,令他此刻的根基,无比雄浑。
“呼……”
一口浊气如白练,被长长吐出,划破冰冷潭水表面的死寂。
孟希鸿睁眼,眸中再无半分杂念,拔开瓶塞,将那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沁人异香的上品筑基丹,一口吞入腹中。
丹药入口即化。
没有想象中的狂暴,反而像一团无比温和的烈阳,瞬间融化,磅礴的药力暖流席卷四肢百骸,最终轰然涌入丹田气海。
轰!
孟希鸿的丹田气海,刹那间掀起滔天巨浪。
原本已液化到极致的灵力,在这股药力的强力催化下,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压缩、凝聚。
来了!
孟希鸿心神高度集中,功法运转到极致,引导着这股庞然之力,朝着那道隔绝仙凡的无形天堑,发起了最猛烈的冲击。
炼气与筑基,一步之遥,却是天壤之别。
炼气,是引天地灵气入体,说到底是“借”。
而筑基,则是在体内开辟道场,将液态灵力,彻底凝聚成独属于自己的“道基”,从此拥有源源不断滋生法力的根本,寿元暴涨,神识外放,才算真正脱离凡胎,踏上了长生仙途。
这一步,难如登天。
无形的壁障坚韧无比,孟希鸿的灵力大军,在筑基丹的统帅下,一次又一次地冲锋,却又一次次地被撞得头破血流。
“不够!还不够!”
孟希鸿心中狂吼,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虽雄厚,却如同一盘散沙,欠缺了一股能洞穿一切的“势”!
这股“势”,便是修士自身的“道”!
我的道是什么?
这个问题,在孟希鸿脑海中一闪而逝。
是守护!守护白氏,守护言卿、言巍、言宁,守护那个尚在襁褓中、被诅咒的言安!守护孟家,守护天衍宗!
是开创!为天下凡人,开辟出一条不靠天赐、只靠己身的炼体之路!让“我辈生来皆凡骨,谁道仙人不可攀”的呐喊,响彻云霄!
而在这两者之下,更有一股奇异、古老、近乎本能的冲动,自他神魂最深处翻涌而上,那是脑海中来自传承的回响。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但那个念头无比清晰:必须让这本金色族谱上的天赋薪火,通过他的血脉,重现人间。
这仿佛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一桩与生俱来的使命,是他存在于此世的最终意义,是他一切力量的真正根源!
守护为盾,开创为矛,传承为根!
道心明澈的瞬间,那冲击壁障的灵力洪流之中,骤然多了一股坚不可摧、一往无前的意志。
咔嚓!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脆响,那坚不可摧的壁障,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有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