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消除隐患
当初虾客行曾介绍过，
水府内的大妖中，有一个专门负责上岸采买，供应府主与妻妾三餐，以及管理库房的鳝鱼公公。
若论亲近，怕是偌大的大湾湖水府中，除了府主老爷的发妻，就属这位鳝公公了。
毕竟，无论人间还是水府，亦或者龙宫，这最得主人信任的，都是这种去势后，后天生理性让人放心的家伙。
人间公公尚须刀兵加身，人为去势，而眼前这位鳝公公，则无需如此，人家的种族特性，就尤为契合这种职业。
已知，鳝鱼乃雌雄同体，异体受精，更牛逼的则是，人家的性别可以在成年后，自己选择。
或公或母，或不公不母。
听说这鳝公公是个天才，幼年时便开了灵智，蜕变成精怪，其后短短数年，便闯过化妖三关，
然后又不过三五十年，就道行精进到炼精化气后期，尽管这种修行速度，远超其他河妖，
但鳝公公却是个极为上进的，它觉得自己苦修还是太慢了，于是，在其选择性别时，
一咬牙一跺脚，抛弃了青梅竹马的母鳝姑娘，同时放弃公母性器，投身水府，做了个服侍人的小公公，
随着资历，道行的增加，以及眼皮活会来事，不过十来年，这小公公便成了大公公。
直至，鳝公公获得府主老爷信任，负责府内采买，三餐，库房三大紧要差事，
一跃成为了大湾湖水府，一妖之下，万妖之上的存在。
面对这样一位存在，柳青岂敢不恭敬？
“公公前来，何不提前吩咐一声，容小妖好准备一应迎接礼节？”
那鳝公公一抹嘴巴，将水府大妖配套的下品法器，响水龟板，惊妖鼓槌收入腹中，
然后，展颜一笑，手作兰花，温声道：“蛇儿知礼，是个嘴巴甜的。”
“杂家乃是下人，虽得府主老爷厚待，但却不能忘了本分，柳驻守你添为一地驻守，岂有迎接下人家奴之理？”
这话，让柳青对鳝公公高看一眼。
身居高位，却无颐指气使，谨守家奴本分，是个知进退的，怪不得能得府主老爷信任，视作心腹。
“公公谦虚了，小妖得见上差，三生有幸，不知上差此来，所为何事？”
短暂的寒暄过后，柳青终究是年轻，主动开口询问。
“府主老爷任命你为蛇潭驻守，乃我大湾湖水府八潭五河十七渠之一要紧差使，
府主老爷事忙，许多关于驻守的差使琐碎，并没言说明白，故而杂家这做下人的，今日不请自来，与柳驻守言说个仔细。”
除了第一句唤自己‘蛇儿’以示亲近，其后都以‘柳驻守’称呼，知进退明公私，是个人物。
柳青顿了顿蛇尾：“烦劳公公告知。”
“水府有律，凡我水府之水脉驻守，负有操练水卒，演练兵阵之责，
凡我水府之水脉驻守，负有繁盛水族，壮大水府丁口之责；凡我水府之水脉驻守，负有靖安一水，听从号令，征剿不法之责。”
鳝公公顿了顿，又道：“第四，不能倚强凌弱，这里指的是，不能化妖后，拿水中精怪为食，此乃府主严令，务必遵守！”
柳青连忙道：“公公明见，小妖所驻守的蛇潭，水里的精怪都视为亲眷，并不曾拿它们饱肠肚。”
鳝公公目有玄光，在水下水上扫视一周，满意的点了点头：“当然，此禁令不包括陆上山妖，山水本就对立，自不算在禁令之内。”
“最后，按照惯例，每年立冬时，各水脉驻守，需得缴纳各类肉干鱼虾，莲藕菱角果脯若干，以作岁贡。”
“杂家来时，见你蛇潭方圆数里，深达数丈，潭水丰沛，是个丰饶之处，故而按照规类，依律征缴你岁贡果蔬万斤，肉干鱼虾五千斤，柳驻守，你可有意见？”
柳青蹙了蹙眼睑，迟疑道：“公公，这蛇潭去岁刚形成，之前遭遇过地龙翻身，潭中生灵死伤几乎殆尽，果蔬肉干尚且罢了，但这鱼虾估计凑不齐......”
“若执意凑近数量，只怕这潭中生灵，要断了繁衍基数，还请公公准许，以其他代替？”
鳝公公闻听，细查了潭中，好一会儿，方才点头：“却如柳驻守所言，潭底有新泥，河中鱼虾多是新生，少见大货。”
“这样吧，柳驻守可选择用香火银，或者盐巴替代，具体数目，若用香火银，须得百两，若是盐巴，至少要五十斤。”
柳青闻言，顿时心里一松，忙不迭点头：“小妖选择用盐巴代替。”
鳝公公颇感意外的盯看了柳青一眼，虽然盐巴与香火银都是水府紧俏之物，
但香火银可以自产，可盐巴却只能靠水牛妖贩卖，这蛇妖答应的这么快，
眼中没有犹豫，莫不是它跟水牛妖有关系，能搞来许多盐巴？
任凭鳝公公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柳青是自己熬制出的盐巴。
话说到这里，柳青本以为鳝公公随后要离开，谁料，却见鳝公公陡然色变，
声音不再温和，诘问道：“柳驻守，杂家来时，经由小芦沟，所见那小芦沟竟通过地下水道与蛇潭连成一脉......”
“柳驻守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强占水府水脉？”
柳青一惊，心道这一天终于来了，之前虾客行拍着胸口的保证，只怕在位高权重的鳝公公面前，也不管用，
看来，只有自己想法子应对过去，柳青飞快平复心情，片刻思考，便开口道：
“公公当知晓，此前小芦沟淤泥比水多，沟水既浅又脏，且每年都有大半年的枯水期，环境恶劣至极，沟水中生灵生存艰难，尤其沟中黄鳝，更是繁衍难继，
我不忍见此，才会开掘地下水道，清理淤泥，改善水质，沟通小芦沟与蛇潭，让众多生灵得以栖息繁衍。”
“小妖虽然才为一潭驻守，但也知晓，水脉驻守有为水府开疆拓土之责。”
“所以，小妖才不得以占据小芦沟，还请公公见谅，在府主老爷面前替小妖美言辩说。”
柳青随后上前，从嘴里口囊中摄出一半的盐巴，递到鳝公公面前：“些许盐巴，还请公公笑纳——”
第52章 响水龟板
柳青提到小芦沟黄鳝繁衍难继，
柳青又提到驻守有责，有为水府开疆拓土的义务，
最后，柳青又拿出足足五斤的上等盐巴，递到了鳝公公的面前。
盐巴之物，再是精良，也短不了这水府鳝公公一人的，毕竟，它身兼上岸采买这等肥差。
至于驻守有责，为水府开疆拓土，此等言论在大义上是行的通的，但落在实处，又有哪个水脉驻守放在心里？
柳青提起此事，不过是将大家遗忘的口号，拿出来当做依据，好作为师出有名的借口。
对此，鳝公公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而最让鳝公公在意的，则是柳青说的第一点，那便是小芦沟内有许多黄鳝，且这些黄鳝目前处在柳青的辖区水域中。
黄鳝喜淤泥，越是淤泥多的河沟，黄鳝越能繁衍生息，说什么小芦沟淤泥多水少，黄鳝生存艰难？
当本公公不知族群儿郎繁衍习性？不过是在点本公公罢了。
但点的却恰当好处，虽然鳝公公身在水府居高位，但却不似柳青这般一水脉驻守，
能掌控一水脉领域，统领麾下众鱼虾龟蟹等族群，它没有一亩的领水。
故而，大湾湖偌大的水脉河渠，至今还没有黄鳝一族繁衍生息的领地，都散落在大大小小数十个驻守辖区水脉中，
面对这等局面，鳝公公也是有心无力，它对自己当初的决定隐隐有些后悔，若不然，凭自己当初的天分，怕是如今也能贵为一方驻守，庇佑族群吧。
柳青隐隐的威胁，让鳝公公沉默了许久。
没了繁衍能力的公公，最是看重族群。
忽然，它展颜一笑，接过柳青递来的盐巴，吞入腹中。
然后，又飞快的一抹嘴巴，从中掏出来那响水龟板，惊妖鼓槌，递了过来。
“柳驻守，这是水府大妖配套法器，此次前来，除了些许杂务，实则为了给驻守送法器前来。”
柳青笑眯眯接过。
象征大妖地位的法器？之前虾客行有，如今自己也有了，虽然自己在道行上还未成大妖，但地位上却已经向大妖看齐了。
双方你来我往，各有礼品相赠，如此，情分便在其中滋生，想来，从此以后，大家都是好朋友了。
氛围瞬间在蛇鳝之间变得美好。
有朋自远方来，柳青添为地主，自当尽下地主之谊，稍后，柳青扒拉开火种上盖着的枯叶泥糠，
点燃篝火，从口囊空间选了个之前储存的黄羊，洗剥了干净，熟练的烤制成肉串，
咸香味的烤羊肉，很快就征服了鳝公公的味蕾，于是，氛围再次热烈起来。
称呼也从‘柳驻守’变成了‘柳兄弟’，并且言道，日后它再去岸上给府主采买，必须再来叨扰，
那时，请柳兄弟万万记得，一定要在今日烤羊肉的滋味上，再加上一些腥臭味，
无他，皆因鳝鱼嗜食腥臭，尤其阴雨天从湿泥中钻出来的那种黄白色的臭蚯蚓。
一个时辰后，宾主皆欢，尽兴而归。
第二天，阳光和煦，春风送暖，蛇潭四周的岸上，几株老柳树，随着春风拂动嫩绿柳条，似是给蛇潭罩上了一层绿纱。
抢占小芦沟的隐患彻底消除，上有水府鳝公公默认，下有西方巡检虾客行照应，想来不会再有那个不开眼的，再拿此事针对柳青。
没了隐患，心情大悦，柳青慵懒的瘫在歪桑树上，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指挥着岸上的左手哥，白蛇儿，短尾水蟒它们，
继续采集岩盐，碾碎过滤，熬煮盐巴，每熬出一锅，便由白蛇儿用头顶蚌壳的方式送来，
最后柳青只嘴巴张开，懒洋洋的将其吞入口囊空间内存储起来。
许是盐巴吞多了，柳青似乎蜕变成了咸鱼，尤其白天，越发不想动弹，只指挥着麾下精怪，
做牛做马，为他积累财富。
当然，也不是一整个白天都瘫在歪桑树上，晒太阳收盐巴，无聊时，柳青会慢吞吞的炼化着响水龟板，惊妖鼓槌，
好在只是下品法器，纵然柳青再不上心，到了下午，也初练完成。
此时，日头西斜，暖意散去，但天却变得越来越长，竟还没有黑，天没黑，月亮不会出来，
不急着吞吐月华，趁着还有段时间，柳青便带着响水龟板，惊妖鼓槌，沿着水道，巡游小芦沟。
柳青十分羡慕左手哥，虾客行这样天生有钳足的，不等化形，就能拿来当手脚用，
不像自己，浑身上下整个一条，敲个龟板巡个河，还需要用水链拴住两边。
铛——
铛——
柳青浮游在水面，半扬着蛇身，左侧水链拴住响水龟板，右侧水链捆住惊妖鼓槌，
每隔一段距离，便御使水链敲响一下，隐约一道道声波涟漪，从河道中央朝两岸扩散，
前来小芦沟喝水的虎豹熊狼，闻听动静，莫名感到心慌，原本打算顺手牵羊捉一条鱼虾当零嘴的念头，再也不敢提起半分。
铛——
铛——
龟板声波涟漪沉入水中，有那混沌散去，灵智初开的精怪，从水底惊起，不由自主的浮出水面，朝柳青顿首叩拜，然后一甩尾巴，远远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