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业哈哈一笑,招呼掌柜送上最好的茶。
给余慎行将茶水添上,陈业才开口问道:“余兄,也是来参加裂天山之会的?”
余慎行笑道:“不错,这是难得一见的修行界大事,我这种小辈自然是要来见识见识。说起来,贤弟怎么会在这珠光岛,你是黄泉宗宗主,不是应该早早到裂天山么?”
“还有这种说法?”陈业疑惑地说:“邀请函上只让我到珠光港,我已经到过珠光宝气楼了,那位方志轩道友说过几天就会用船送我到裂天山。”
余慎行也露出疑惑的表情:“莫不是搞错了,一宗之主怎么会跟我们这些小字辈共乘一船,这样太不合规矩了。”
陈业倒是没在意,随意地说:“小事而已,黄泉宗不过是旁门小派,让我跟五大门派的掌门平起平坐反倒是不妥。”
余慎行也并未在意,只当是一点小失误。
“贤弟这份谦逊确实难得,但黄泉宗可不能算小门派了。焚香门的地盘也就几百里的青棺山,清河剑派也不过是清河两岸,天心岛、云麓仙宗和蜃楼派,所占的地盘加起来都没北疆那么大。黄泉宗以香火之术雄踞北疆,假以时日必定就是第六大门派了。”
听得余慎行这么说,陈业却没有接话。
虽说余慎行之前为他仗义执言,云麓仙宗还想收陈业为弟子,但第六大门派这顶帽子太大了,现在的黄泉宗真戴不起。
“余兄是生怕这顿茶喝得不尽兴?放心,哪怕你没夸我黄泉宗,我也请你喝到够。”陈业打个哈哈就将话题转移,好奇地问道:“云麓仙宗弟子众多,怎么余兄孤身一人在这里喝茶,其他同门难道都没有前来参加这场盛会么?”
余慎行苦笑道:“当然不止我一个,他们都在珠光宝气楼里面住着,都乐不思蜀了。”
“乐不思蜀?”陈业疑惑地问:“我也在珠光宝气楼住了一晚上,虽说各种用具相当精致,但云麓仙宗想来也不差多少吧?”
余慎行听陈业这么说,眼睛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我说的可不是吃喝,而是玩乐。难道那方志轩没跟你提起?”
陈业顿时明白余慎行的意思。
云麓仙宗的那几个弟子是掉进温柔乡里面了。
陈业有点不敢置信地问:“区区美色,不至于吧?”
余慎行不屑地说:“那可不是一般的美色,而是天心岛专门训练出来的双修炉鼎,听说只要尝过一次,就会流连忘返。我那几位同门也不是第一次来珠光宝气楼了,一个个就等着这次,跟饿红眼的狼一样,实在是丢人。”
陈业本来还想调侃余慎行,问他为何不去,但马上反应过来,余慎行恐怕不仅仅是腿脚不便,恐怕下半身都不太方便。
不过天心岛竟然还玩这一套,那还真出乎陈业的意料之外。
陈业问道:“双修,听着不像是名门正派的手段啊,天心岛这么做,不怕遭人非议?”
余慎行解释道:“放心,不是魔门的采补。双修本来就是修行方法之一,练得好了修行进境也不慢。只是练起来各种顾忌颇多,而且想找个适合双修的道侣可不容易。天心岛是有独门秘法的,外人可学不来。”
陈业感觉自己见识少了,作为一个决心修行长生的人,是不是该体验一下双修,毕竟能涨修为啊。
不过昨天都拒绝了,现在再找方志轩让他安排,感觉就太丢人了。
看来双修还是与自己无缘啊。
陈业心里感慨了几分,又跟余慎行闲聊起来。
然后他从余慎行这里听到了一个有意思的说法,坊间传闻,这场裂天山盛会是众人送别张奇。
在盛会最后,张奇会在众人祝福之下,于裂天山白日飞升,正如那些前辈一样。
陈业自然是不信,因为张奇压根就不想飞升。
这事余慎行不知道,五大门派的小辈弟子估计也不清楚细节,但五大门派的高层一定都清楚。
所以陈业一直很好奇,五大门派齐聚这裂天山究竟是有什么打算。
只是简单地欺骗天下,让那些隐藏的魔头冒出来,然后吃张奇一剑?
陈业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魔头们不是傻子啊,这种摆明了骗人的东西也会相信么?
这些秘密估计要等到了裂天山才能弄清楚了。
两人又喝茶瞎聊了半天,陈业没等来幕后黑手,反倒是珠光宝气楼那边出了事。
一位珠光宝气楼的仆人急急忙忙地来到茶馆,找到了余慎行便焦急地说:“余先生,请你快回珠光宝气楼。”
余慎行疑惑地问:“怎么了?”
这仆人凑到余慎行的身边,小声地说:“余先生,你的同门与别人吵起来了,此事闹得有些大,方总管让我来请你去劝一劝。”
这人声音是不大,但着实小看了修行人的听力,陈业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脸色也是一变。
余慎行更是愕然,愣了一会儿才震惊地说:“吵起来了?跟谁吵起来?”
这仆人战战兢兢地说:“都是仙人老爷,小人不敢乱说,还请余先生你回去一趟。”
余慎行虽然感觉莫名其妙,但只好对陈业说:“贤弟,失陪了。”
本来云麓仙宗的事情,陈业是不好插手的,但想起早上那些带毒的糕点,加上这莫名其妙的冲突,陈业便对余慎行说:“能住在珠光宝气楼的,想来也是五大门派的弟子。余兄知道我与清河剑派关系不错,若是与清河剑派闹起来了,我也能说得上话。”
余慎行并未感觉有什么不对,只当陈业是好心,便点头说:“那就多谢贤弟了,我们一起回去看看,我倒要看看这群不省心的师弟们闹出什么事来。”
别看余慎行腿脚不便,但那轮椅也是一件厉害的法宝,动起来速度极快,陈业靠双腿走的差点要跟不上。
两人穿过半个港口,总算是回到了珠光宝气楼。
刚到门口,方志轩便苦笑着迎上来。
“余兄弟,你终于回来了,你的几位师弟跟蜃楼派的几位同道吵了几句,如今闹起来了。你若是再不回来,恐怕他们就要动手了。”
余慎行疑惑道:“怎么会闹得这么严重?”
虽说云麓仙宗上次是帮陈业落了蜃楼派的面子,但彼此都是正道门派,云麓仙宗的弟子也不会主动惹是生非,不可能在天心岛的地盘跟蜃楼派动手吧?
这就太不给天心岛面子了。
陈业也感觉不对劲,忍不住问道:“是因为何事吵起来的?”
方志轩看了看陈业,小声地说:“陈宗主,事关云麓仙宗,我不好乱说。不过在我看来,也就是一场误会,只是不知为何他们特别的愤怒,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急忙请余兄弟回来。”
一场误会?
陈业越发感觉不对劲,不过牵扯到蜃楼派,陈业就不好掺和了,被蜃楼派的人见到了,怕是直接就动手。
陈业想了想,对余慎行说:“余兄,既然不是清河剑派,我便不好出面,免得刺激蜃楼派之人,怕是帮不上忙了。”
余慎行也不想陈业掺和进来,连忙说:“贤弟请便,这是我云麓仙宗的事,我来处理就好。”
说完,余慎行也不等了,直接冲进珠光宝气楼中,可千万不能在这里动手。
第234章 他是被冤枉的
陈业虽然没有跟在余慎行身后,但也没有就此回到自己的房间。
直觉告诉他,云麓仙宗与蜃楼派的争吵跟那下毒的糕点有关,这事不查清楚让他心中难安。
因此,陈业选了个角落,将晨光唤出,询问道:“能否用幻术为我遮掩,我想看看他们究竟在吵什么。”
晨光还是一副陈业亲手捏出来的小姑娘模样,听得陈业的要求晨光思考片刻,然后说:“可以,但若想不被更高境界的修士发现,你不能动不能说话,只能看,只能听。”
陈业想了想,感觉没什么问题,便点头说:“好,请姑娘你施法吧。”
晨光飞到陈业的身后,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身体刚刚贴近便化作一团轻薄的雾气将陈业包裹在内。
直到陈业的每一分每一寸都被雾气笼罩,陈业便感觉自己飘了起来,身体慢慢变得透明。
片刻之后,除了还能看见和听见之外,陈业甚至感应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就像是神魂出窍一般。
好厉害的幻术,也怪不得蜃楼派将这位当成宝贝一样,只有蜃妖的天赋才能将幻术的效果发挥到最大。
只可惜,蜃楼派不知道什么叫做以德服人,光靠恐吓和威胁终究是不得人心。
晨光的声音在陈业的意识中响起:“你要去哪?不要说话,心里想就行,我能感受到。”
陈业虽然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但还是下意识紧闭嘴巴,心想:“我想去偷听蜃楼派与云麓仙宗的争吵,请姑娘你带我到近处,最好找个合适的角度,我要看到他们全部人。”
“好,记住,千万不要乱动。”
晨光答应了一声,陈业就感觉身体开始飘动,速度很快,仿佛是御剑飞行一般。
穿过长廊,拐了几个弯,很快便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
陈业凝神静气仔细听着,很快便认出其中一个声音。
蜃楼派的喻行,就是这家伙当初一再挑衅,让陈业不得不再跟蜃楼派打擂台。
这小子大呼小叫的,似乎在解释着什么。
陈业只听到好几句重复的话。
“我从没说过那些话,你们冤枉我!”
“我喻行从不撒谎,所言所行都对得起天地。”
……
等到陈业来到那热闹的大厅,便看到三个云麓仙宗的弟子与五位蜃楼派的弟子对峙,场面剑拔弩张,双方连法宝都亮出来了。
余慎行似乎也是刚到,正皱着眉头听两边吵闹。
人多嘴杂,相互指责之下陈业也没能听清发生了什么。
最后余慎行不耐烦地一拍轮椅,一层涟漪荡漾开来,瞬间让一切声音归于寂静。
众人只是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陈业有些惊讶,这法术厉害,完全克制了陈业的铜钟地狱。
余慎行将众人禁言之后,开口对众人说:“大家都是五大门派的弟子,相互之间没必要弄得如此难看,既然只是口舌之争,不妨一个个来说清楚。喻行,此事既然因你而起,那你先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余慎行将那法术一收,众人总算是能说话了,但余慎行目光一扫,众人便又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像之前那么乱糟糟吵成一团。
喻行倒是丝毫无惧,别看他修为境界低,但这脸皮是真的厚,面对余慎行的眼神,他还能大声地说:“我已经说过了,我与几位同门师兄弟路过,正要碰到你们云麓仙宗的弟子。就在此地,我们擦肩而过。但你们云麓仙宗的人突然就转过身,对我破口大骂,我才是无辜受害那个!”
喻行刚说完,余慎行身旁的云麓仙宗弟子就要开口反驳,但被余慎行冷哼一声给镇住了,只能全部闭上嘴巴。
余慎行又问道:“他们骂你什么?”
喻行愤怒地说:“他们骂我本事没有多少,嘴巴却是练得狠毒。说我连累蜃楼派丢了脸,一张脸被那黄泉宗的小儿抽肿了还好意思出来丢人,还说我为人阴险毒辣。这完全是莫名其妙,我喻行要骂人,哪里需要暗地里骂,我都是指着鼻子直接骂的。”
余慎行听了皱起眉头,转头问自己的几个同门师弟说:“他所言之事,可是真的?”
一位云麓仙宗的弟子说:“师兄,我们确实骂了他,但真的是他挑衅在先。我们师兄弟三人刚路过,想去寻些吃的。正好遇到蜃楼派诸位,我们还客气打个招呼,结果就听到这喻行小声嘀咕,说我们云麓仙宗轻浮浪荡,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
“我们跟他无冤无仇,突然就被骂了,你说这是什么道理?我们找他理论,结果这喻行竟然不认,我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余慎行仔细观察了这几位同门,以他对众人的了解,这些师弟也不是无事生非之人。而喻行这人则是出了名的嘴贱,手贱,处处都犯贱。
不管怎么说,余慎行更相信师弟们的说法。
仔细一想,余慎行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便开口问喻行说:“既然我的师弟说听到你出言不逊,按照常理推断,我的师弟们都听见了,你身边的同门应该也能听见。诸位蜃楼派的同道,我余慎行以云麓仙宗的名义,恳请诸位如实回答我,你们是否听到喻行对我云麓仙宗弟子出言不逊。
“若是没有,我余慎行在此替云麓仙宗向诸位赔礼道歉,这次便算是我的不是。若是你们说有,那此事便算我们相互都有错,就此揭过便是。
“但若是诸位刻意弯曲事实,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云麓仙宗也会全力追查真相,必须要求一个交代。
“诸位,请给我一个回复。”
余慎行说完,仔细盯着这群蜃楼派的弟子。
除了喻行之外,另外几人的眼神都有些闪烁。
陈业也将这些细节看在眼里,毫无疑问,这几个蜃楼派的弟子心里有鬼,他们肯定听到了喻行开口骂人。
然而,那喻行却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对身后的同门招呼说:“说话啊,你们给我证明,我是不是在他们骂人之前一句话都没说。我都懒得跟他们打招呼,怎么会开口骂人。”
余慎行瞪了喻行一眼,这人果然口无遮拦,说他骂人还真没冤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