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铛的一声,长刀斩在巨蟒身上,却只在那骨甲上斩出一溜火星。
虽然勉强挡住了巨蟒的扑咬,但这人手上的长刀也被撞飞,虎口鲜血直流。
而这烈焰巨蟒只是被长刀震得停顿片刻,然后便再次袭来,将这人牢牢捆住,烈焰烧得他皮开肉绽,发出阵阵惨叫,巨力勒得这人骨头咔咔作响,随时要粉身碎骨。
必勒部的其他蛮人一看这情形,正要前来帮忙,但齐齐格桑已经化身牛头人冲了过去,那巨大的体型在人群中横冲直撞,顿时将必勒部的战士撞得人仰马翻。
齐齐格桑冲到了巨蟒前,抽出腰刀架在这人的脖子上。
陈业只看到齐齐格桑大声咆哮了几句,那被巨蟒勒得满脸通红的必勒部汉子便发出了哀嚎般的声音。
齐齐格桑伸出手,将这人双肩捏碎,然后便将他从巨蟒中抓出,随手扔到地上。
陈业操控着烈焰巨蟒重新缠绕在齐齐格桑的手上,在旁人看来,这完全就是齐齐格桑的巫术。
手蝉烈焰的牛头人迈开大步回到陈业的身旁,必勒部的数百人本想包围过来,但刚有动作便被她胳膊上的火蛇盯上。
蛇眸扫视之处,众人却步。
陈业看着得胜归来的齐齐格桑,笑问道:“不是说将他舌头割了?”
齐齐格桑也笑道:“宗主见谅,我没带小刀。反正刚才他哭得连爹娘都喊出来了,若是他要点脸,这条舌头永远都不能用来骂人了。”
陈业倒也不在意这些细节,北疆人的规矩,北疆人自己衡量便好。
刚才他的注意力都没放在必勒部的蛮人身上,而是望向了一旁的中原修士。
在那火蛇现身之时,陈业能看到不少人面露惊讶之色,但其中几位除了惊讶之外,似乎还认得这火蛇的模样。
陈业的火蛇若是灭掉身上的火焰,长相便跟赤练蛇一模一样,那骨头外露的模样是世上独一份。陈业故意让齐齐格桑看来才是操控火蛇之人,就是想看看这群人有何反应。
想来里面这几位不是来自百海谷,便是知晓百海谷之事。
不过这些修士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又是所谓何事?
陈业还在思考着要不要主动上前打个招呼,便看到必勒满脸怒容地走到那群修士前说些什么。
“宗主,必勒在质问那些中原人为何不出手相助。”
陈业也挺好奇,这群修士跟必勒究竟是什么关系,中原人大老远地跑来北疆掺和这场猎鹿会,怕是跟自己一样别有用心吧。
庞问听着必勒那叽里呱啦的北疆话,心里却丝毫都没有在意。不用翻译他也大概能猜到必勒想说什么,估计就是责怪他们这些修士没有出手相助。
但庞问本来就没将这些蛮人放在心上,从陈业出现开始,他就只盯着他。
虽然从未见过陈业,但庞问已经听说过许多关于陈业的情报。
其中有一点,便是这人生得极为俊美,见过的人都要赞上一句超凡脱俗。庞问原以为只是夸张。
毕竟修士吸收天地灵气,肉身自然便会不断修复缺陷瑕疵,不断朝着先天之态改变。
越是接近自然,便越是令人见之心喜。
除非是天生残缺之辈,否则在气海境之后都会变得仙风道骨。
但陈业仙风道骨也太仙了,就如同远古神祇一般,将他们这些修士都衬托成凡人了。
庞问算是明白焚香门为何要派他来调查了,陈业身上必有秘宝。
这人当真是气运昌隆,不仅得了天书秘术传承,又有清河剑派庇护,还能捡到那种不出世的天材地宝,假以时日必定大有成就。
一想到这些,庞问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绕过了喋喋不休的必勒,来到陈业的面前。
“在下燃灯派庞问,今日得见陈道友,真是三生有幸。”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业看这人如此客气,脸上也挂起笑容跟庞问客套起来。
两三句话后,陈业便打听出庞问等人的来意。
说是来调查涅槃宗血祭的前因后果,顺便调查一下有没有魔头躲藏。
听着倒是很合理,毕竟涅槃宗人人得而诛之,但这庞问才聊几句就旁敲侧击地问:“我听这些蛮人提起,陈道友在这北疆建了一座城,那可真是劳心劳力。我听闻陈道友在百海谷苦修许久,怎么突然就要在这蛮荒之地开宗立派呢?”
陈业想也不想地说:“寿元将尽了,便准备收几个徒弟。”
庞问愣了一下,尴尬道:“陈道友说笑了,我早就听说你是修行的天才,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罡煞炼体的境界,怎么可能寿元将尽。”
陈业摇着头说:“没办法练功出了点岔子,怕是命不久矣了。”
陈业确实是练功出岔子了,不然早就闭关到通玄境。至于寿元,人参果闻一口才加三百多年,四舍五入不就等于没有加过么,修行这事时间紧任务重,那不就是寿元将尽么。
陈业感觉自己说的都是大实话,庞问则是满心疑惑,怎么说得跟真的一样,这人演技当真是厉害,自己硬是没瞧出半点破绽。
虽然庞问觉得陈业多半是在撒谎,但他硬是要这么说,庞问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总不能跟他说一句“节哀顺变”。
这闲聊便聊不下去了,庞问只能借口说要安抚必勒,然后便讪讪而去。
陈业微笑目送,然后便带着齐齐格桑往圣城山脚走,他带来的二十人还在路上呢,这会儿怕是才刚跑到半山腰。
齐齐格桑紧紧跟在陈业身后,疑惑地问:“宗主,那些中原人,是敌人么?”
陈业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肯定别有用心,这次猎鹿会,还是谨慎些好。”
陈业本来就想走个过场,随便表现一番,让北疆的诸多部族知道自己有本事庇护酆都城,然后便能安心发展门派。
陈业也不跟别人争地盘,酆都城都是建造在废墟之上。
但庞问这群人出现,这场猎鹿会怕是要生出许多变数,万一他们非要与自己争个高低,那陈业就只能被迫迎战了。
而陈业手上没有万魂幡,也不知道光凭这火蛇神通和剑匣能否解决。
陈业想了想,问齐齐格桑道:“如今我们已经到了圣城,第一项角斗在何时开始?”
齐齐格桑转头望向那城头,数了数上面飘扬的旗帜,然后说:“算上我们和必勒,好像就差一个部族还未到,想来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会到齐,然后大祭司就会在祖灵神像之前燃火祝祷。火焰燃起,便是角斗之时。”
第149章 圣城之内
陈业下了半山腰,将自己带来的二十人接上。
不得不说北疆人体质强健,骑马狂奔数日,翻山越岭的跑了上千里,硬是一个也没掉队。
虽说都是疲惫不堪,但至少人马皆存。
陈业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血丹分与众人。
虽说城里的羊群还没弄起来,但黑旋风还是有每日外出打猎的习惯,偶尔就会捕获一些野生的牛羊回来。炼制兽血丹并非什么难事,陈业便抽空炼出一些。
北疆人不懂修行,也不能用兽血丹来凝练气海,不过这东西也是大补之物,恢复力气缓解疲劳方面也是大有用处。
众人本来都已经累得快要趴下,两颗兽血丹吃进去,顿时感觉生龙活虎,一个个高呼宗主英明。
这是他们唯一学会的中原话。
陈业带着众人进入这座所谓的圣城,穿过已经破损,但依旧宏伟的大门,走入那洁白的大道。
陈业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或许是与阴魂常打交道,陈业对死气怨气要敏感些,刚进入圣城就让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即使千年过去,他仿佛还能听到那些惨死之人的哀嚎,他们的残魂仿佛都被浇筑到这座圣城的墙壁之上。
陈业忍不住感慨:“也不知道当年建造这座城市害死了多少人。”
齐齐格桑听得陈业这话,心中有些惊讶。
她来过圣城许多次,但每一次前来,身旁的人都只是感慨圣城的宏伟。曾经的苏合头领还想过有朝一日能征服北疆所有部族,重新成为北疆的王,然后将圣城变成自己的王宫。
其他部族勇士也是一样,恨不得穿越千年时光,成为当初住在圣城的其中一员。
只有陈业会在看到这座圣城之后发出如此感慨。
在北疆口耳相传的故事里面,为了建造这座圣城,那些天上人召集了百万奴隶,而等圣城建造完成之后,这些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有这座雪白的圣城伫立在群山之中,仿佛是雪山上纯洁的雪莲。
每一次来到圣城,齐齐格桑都会感觉特别的阴冷,眼睛有时候还能看到怪异的重影。
按照部族祭司的说法,牛的眼睛有时候确实可以看到不寻常之物,齐齐格桑变化成牛的次数多了,或许也有了些许神异。
但齐齐格桑宁愿不要这种神异,每一次看到,都会觉得胸口发闷,非常令人难受。
这事还不能向别人说,否则只会惹来旁人的嘲讽。
北疆的勇士,怎么能害怕奴隶的怨魂,还是千年之前的奴隶?
而如今,齐齐格桑听得陈业这般感慨,顿时有种自己跟对人的感觉。只有这位仁厚的宗主才会接纳十几万怨魂,愿意为死去之人建造一个安身之所。
齐齐格桑是识途老马,便在前方带领众人前进。
陈业一行人沿着宽阔的台阶拾级而上,脚下的白石已被岁月磨得光滑如镜,台阶两侧矗立着残缺的兽形石雕,有的只剩半截身躯,有的头颅滚落一旁,也不知道是被岁月所侵蚀,又或者是当初涅槃宗败退时候的战损。
爬上小山般的阶梯,便到了一个极为宽阔的广场,再往前便是一座恢宏的宫殿。
齐齐格桑说:“宗主,那便是祖灵殿。等到今晚,大祭司就会在祖灵殿点燃祭祀的大火,第一场角斗比试就会在这广场上举行。”
此时此刻,十数顶兽皮帐篷如蘑菇般散落,这些帐篷一个个如房子般巨大,都悬挂着七彩牦牛尾和青铜铃铛,缀着七彩的宝石,还有金灿灿的顶部。
这便是部族头领的金帐,每一顶都代表了一支强大的部族。
看帐篷的位置,似乎还有不少讲究,越是靠近那座祖灵殿,金帐的装饰便更多,体积也更大些。
陈业到来之时,正好看到必勒部将自己的金帐搭起,这位邻居深深看了陈业一眼,然后不发一言地钻入帐篷之中。
齐齐格桑又指了指广场中央,那里立着一根白骨制成的立柱,高数丈无比粗壮,顶端挂着一堆风干的头颅,有牛、马、羊、狼等,陈业似乎还看到了几个人头。
这怪模怪样的白骨柱看着相当吓人。
但广场上的北疆勇士丝毫不惧,还有不少带着牛羊之类的牲畜来到这白骨柱下当场宰杀。
鲜血流到地上,慢慢将那些白骨染红。
将内脏和肥美的肉割下来后来,那些牲畜的骨架便会挂到白骨柱上,更添许多血腥。
忙完这些,北疆人又在白骨柱下架起火堆现场烧烤,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声响,广场上很快就飘满了肉香。
陈业好奇地问:“那白骨柱是何物?”
齐齐格桑解释道:“那是祖灵柱,大祭司所在的部族祭祀的祖灵便是白骨神,只不过这个部族已经消亡许久,如今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依旧信仰这位白骨祖灵。传闻以猎物的骨血献祭,便可得到白骨祖灵的祝福,让勇士们战无不胜。今晚便要开始角斗,不少人会带上祭品奉献给白骨祖灵,希望可以在猎鹿会中胜出。”
陈业又问道:“但我看那柱子上还有人头和人骨,他们还用活人献祭?”
“那是战败的勇士,只有在角斗中表现卓越,但最终力战而败的勇士才有资格将骸骨挂在上面,算是一种荣耀。”
陈业看得很感兴趣,北疆人虽说是被涅槃宗奴役的种族,被这群魔头扭曲了信仰,弄出许多乱七八糟的传说。
但千年下来,他们也发展出属于自己的文化,虽然看着野蛮原始,但在他们自己看来却是莫大的荣耀。
陈业边走边问,对北疆的文化又了解了许多。
但走了半圈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我们今晚住在哪?”
齐齐格桑略有些尴尬地说:“宗主,苏合头领的金帐早就被毁了,我们只能在附近寻个空房子居住了。”
圣城曾经有十几万僧人在此生活,居住的房子肯定是不会缺的,其他部族带来的勇士也是这样分散居住在城内,只有部族的头领才会在广场上架起金帐。
但这样一来,黄泉宗就有些丢人了。
陈业可是来为黄泉宗打响名声的,若是灰溜溜地缩在一边,那如何能得到北疆人的尊重,如何能跟他们平等交流贸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陈业四处看了看,指着那白骨柱附近的空地说:“那地方为何空着?”
那片空地距离祖灵殿很近,看起来就很适合扎帐篷,但不知为何,所有部族的人都避开了这个位置。
齐齐格桑看了一眼,解释道:“那便是苏合头领本来的位置。他毕竟是北疆最大的部落之主,如今他虽然死了,但在没决出新胜者之前,没人可以霸占这个最好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