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那时只是锦衣卫力士呢!”
苏陌不想跟这货说话!
等见到老丈人,问有没有给这家伙奖金!
有的话全部扣掉就对了!
严大虎自然不用去通报知县大人,直接领着苏陌进了中堂。
苏陌额头黑线的看着堂中两人。
只见薛山官袍穿着整整齐齐的,官帽却放在一旁,右边放了茶盏,正翘着二郎腿,正悠哉悠哉的品茗看报。
案桌一侧,师爷董阳荣,摇头晃脑的拿着一话本。
应是看得起劲,直呼妙哉!
听到动静,薛山和董阳荣抬头一看,顿时面面相觑。
懵逼了一下,薛山连忙放下二郎腿,咳嗽两声:“贤婿,你怎来了这天昌县?也不叫人提前知会一声?”
苏陌与薛忆纾换了庚帖,定了婚事,薛山自然以贤婿相称。
董阳荣也是狐疑起来。
京官告假不容易。
苏陌乃神京锦衣卫,没事不可轻易离京。
不等苏陌回答,严大虎就抢着道:“姑爷说他来县里当典史!”
这话一出,薛山、董阳荣两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震惊的死死盯着苏陌。
薛山半晌才问道:“贤婿,严大虎说的可当真?”
两人不是严大虎这样的憨货。
很清楚锦衣卫转为文官的难度!
别看锦衣卫凶威无比。
但在文官眼中,那是相当看不起锦衣卫的。
若不是迫不得已,当初薛山也不会将薛忆纾许配给苏陌!
哪怕锦衣卫凶威再盛,鹰犬就是鹰犬。
便是那指挥使,也不敢保证,哪天就被女帝当替罪羊丢出去!
若新君继位,更是如此。
能长久不衰,家运绵长的,可以是文官,可以是勋贵,亦能是武官,但绝不包括锦衣卫!
苏陌示意严大虎离去,随后从包袱中拿出告身、官印:“圣上下发圣旨,让我到天昌县担任典史。”
“不过,小婿锦衣卫总旗官职,不曾剥夺。”
薛山和董阳荣闻言,又大吃一惊。
他们还是头一回听说,锦衣卫还能兼任文官的!
薛山眉头紧皱:“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还有,你升为总旗了?”
四个月前,苏陌还是锦衣卫小旗。
这才去了神京多久,又升总旗了。
这速度,简直让薛山匪夷所思。
苏陌没跟薛山客气。
当初两人差点斩鸡头烧黄纸。
要不是薛忆纾,两人现在兄弟相称了。
自个自过去落座,又拿了茶盏,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随后才解释道:“朝廷财政纾困,小婿献上一策,以解朝廷之困。”
“圣人因此决定,更改祖制,开放商贾规制,先拿这天昌县作为试点。”
“若行之有效,再推广他处!”
说着,苏陌叹了口气,一脸郁闷:“我这始作俑者,自是被圣人委以重任,调到这天昌县来了。”
薛山……
董阳荣……
彻底无语了。
苏陌这小子,是不是胆子太大了点。
一小小锦衣卫总旗,竟敢朝圣人献策?
还是更改祖制的献策!
嫌弃脑袋长得太牢固了?
这不得被文官集团恨之入骨!
嗯……
后面那句,不提也罢,文官本就对锦衣卫恨之入骨……
薛山这时也真正确定,自己到附郭县当从六品的县令,还真是托了这女婿的福!
附郭县令虽然难当,就是个受气包。
但只要不出事,熬上几年,到州府去当个知州、或者府同知,问题还是不大的。
薛山本打算在这里混资历熬时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不过来苏陌这档子事,明白其中缘由,日子就混不成了!
他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询问下苏陌后,苦笑说道:“难怪,这县丞、主薄空缺许久,一直无人赴任!”
说着,又叹了口气:“这开放规制之事,恐怕难办得很!”
苏陌眉头一皱:“请岳父大人指教!”
薛山拿起茶盏,微微啜了一口:“商贾是有钱,也确实想提升地位。”
“开放规制,看着能从他们兜里掏出钱银。”
“但前提是,你得有权,让商贾不得不缴纳钱银!”
苏陌半眯眼睛,食指敲了敲案桌,沉吟着道:“岳父大人意思,天昌县衙无权?”
薛山一脸郁闷的指了指,缺失了好几块瓦片的屋顶。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董阳荣解释说道:“附郭县衙门,最是受气,哪来的权柄!”
“县中四大士族门庭,张、孟、崔、刘,在此深耕多年,根深蒂固枝叶繁茂,更皆有朝堂靠山!”
“其上两大门阀旁系,分别出自河东柳氏、剑南崔氏!”
“另,城外燕氏,乃修仙世家,据说与仙道门派干连极深。”
苏陌听得目瞪口呆。
但这还没完。
董阳荣又道:“东阁大学士朱弼,天昌县人,老父亲住城西老宅。”
“城南的江家差了点,但族中靠山,也是朝廷正五品的灵台郎!”
“锦衣卫不提,天昌县肩负拱卫神京重任,驻扎此地的卫军、驻军,兵多将广,领军者位至正三品参将!”
“另外还有不少江湖势力,豪横强人……”
董阳荣沉默片刻,脸色黯淡下来:“衙门六房三班,皆来自以上势力,飞扬跋扈得很!”
“若不是老爷从家丁中选了严大虎等两人,强硬塞到三班之中,便是找个使唤的人都难!”
苏陌额头黑线!
原本以为,有薛山配合,没县丞主薄等掣肘,简直是天胡开局,完成冷兮兮的任务,跟喝水一样简单。
结果现在才知道,天胡变成诈胡!
根本就是地狱式开局!
现在找冷兮兮,让她上奏陛下,换一个边陲小县作为试点,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正当苏陌郁闷之时。
薛山脸色突然一变:“这典史之职,据说剑南崔氏,有意让崔家人担任!”
“如今被贤婿抢去,崔家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着,他扭头看了看四周,突然压低声音,脸色无比凝重:“上一任县丞、主薄,皆是死在任上……死因,不明!”
苏陌脸色顿时一沉,也是压低声音:“竟有这等事?”
薛山点点头:“反正日后贤婿需多加小心,少单独外出。”
他意味深长的补充了句:“这天昌县,水深得很!”
董阳荣突然笑道:“依学生看,东翁无需担心苏大人安危。”
薛山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董阳荣:“董先生此话怎讲?”
董阳荣笑了笑:“东翁莫要忘记,苏大人还兼着锦衣卫总旗之职!”
“只需苏大人到锦衣卫百户所走一趟,表明身份。”
“任崔家再势大,亦不敢动苏大人半根毫毛,充其量是设法将苏大人逼走而已!”
薛山表情瞬间古怪起来。
他竟忘了这点!
不过也怪不得他。
大武朝还没听说过,锦衣卫、文官能同时兼任的!
苏陌也是目瞪口呆。
难道圣旨上,特别指明,自己兼任锦衣卫、凤鸣司总旗,便是因为这点?
女帝或者冷兮兮,早知天昌县势力复杂,预先给自己一张保命王牌?
锦衣卫代表的是皇权。
杀锦衣卫,尤其是锦衣卫官,那是夷三族的造反大罪!
想通这点,薛山与苏陌脸色都缓和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