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谢家之女……罢了罢了,既然有因缘,本学正今日就助你一臂之力。”
只见他晃动着庞大的金甲法躯,转身又出现在三首蛇鸦的鬼魂跟前。
三首蛇鸦此刻只剩下两颗头颅了,它一瞧见学正的面孔,猖狂的脸上竟生出了几丝恐惧。
此鸟连忙将两头脑袋都往鸟骨中扎去,想要藏起来。
但是学正一把将它拽住,然后不顾它的挣扎,将它左边的一颗头颅也掰扯了下来。
呜呜呜……这下子,三头去了其二,蛇鸦连尖啸声都发不出了,只发出了阵阵哭诉声。
好在学正扯下第二颗鸦头后,便松开了蛇鸦鬼魂,任由对方化作一股红光,扑入了鸟骨中。
他也收敛法躯,从金甲巨人的模样变回了常人大小,然后便举着那近丈大小的蛇鸦之头,往谢晴洁所在吹了口气。
噗噗!
这颗蛇鸦之头也化作为了一只小蛇鸦,其浑身带着真火,扇动翅膀,飞扑出去,一头就撞上了谢晴洁的祖庙。
霎时间,青光、金光间,多出了一抹红光,并且和阵阵金光一般,迅速的被青光消融,收入了其中。
只听咔嚓一声响。
谢晴洁那一丈大小的祖庙,得了一颗蛇鸦头颅相助,终于是破开了极限,引发四周香火更大的涌动,彻底成为了天庙。
但这时,学正却悠悠轻叹:
“谢家女,你想要开出和你祖先一样的‘阴阳生死并蒂莲庙’,可不是那般容易的。不如见好就收,得个‘一气化生青莲庙’,也是不错。”
这话声落在了那谢晴洁的耳中,此女究竟是作何想的,余缺并不知道。
但是他却清楚的听见,四周的教谕们对学正的话,作出了极大的反应。
“什么?阴阳生死并蒂莲庙?
难怪感觉此女所开的祖庙,颇有几分眼熟,她竟然是想要开出书上的记载的这一方天庙!”
还有教谕口中嘀咕:“好家伙,此女的志气真不小。话说即便是本校的初代谢学正,同为谢家人,也没能开出此庙啊。”
朱教谕听见了学正的话,她同样是既震惊又恍然。
阵阵嘀咕议论声,在天葬台上冒起来,嗡嗡作响。
但时间流逝。
谢家女明显并不想如学正所言,放弃那所谓的“阴阳生死并蒂莲庙”,她还在苦熬坚持,想要让自家的天庙更进一步。
这时有学子不由的出声:
“谢同学是得了一颗蛇鸦之头,方才开出天庙,赶上了余同学。若是还想坚持,不若也学着余同学一般,破而后立,重塑祖庙?”
这话传入那谢晴洁的耳中,惹得此女眼帘抖动,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动。
好在现场有兰教谕立刻出声呵斥那学子:
“竖子,闭上你的狗嘴!
晴洁同学,你之一脉和那余同学不同,切勿破而后立,否则只会自断生机。”
忽然,又有一道话声,冷冷的在场中响起:
“话说学正大人,你是真不知‘帮人帮到底’的道理,还是故意想要坐视谢家之人断送了机缘?”
这声音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但是红蛇夫人并没有在乎四周人等,她只是冷笑的看着学正阴神。
学正的视线幽幽,落在了红蛇夫人的身上,反问:
“本学正已经是掰下了一颗蛇鸦之头,帮助此女开辟天庙。
依红蛇教谕的建议,是让本道再将蛇鸦最后的一颗脑袋,也打入那庙中,以断送本校的真火之种为代价,助她一试?若是仍旧不成呢?”
这话讲出,红蛇夫人正要作答,但是她敏锐的发现,四周人等看向她的目光全都发生了变化,特别是那些学子。
于是她心神一紧,口中噎住,支支吾吾的并没有回答。
四下有学生议论:
“学正刚才都舍不得将那蛇鸦送给余缺,又怎能将它送给姓谢的女子,不公平啊。”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最后一颗鸦头要是也掰下来,本校的真火可就没有根儿了……唉,不知咱们这届还能不能借助真火修行。”
见红蛇夫人不敢应声,学正讥笑的看了此女一眼,便挪开了目光,继续好整以暇的等待那谢家女开庙结束。
四周人等大多只是在继续看热闹。
但是余缺和朱教谕两人,他们将红蛇和学正的对话听在耳中后,神情变换间,都想的更多:
“好一朵并蒂莲,好一只三首蛇鸦,还恰好能割下两颗鸦头,要说这里面没有鬼,谁信!”
余缺瞅着自家祖庙中的小蛇鸦,还不由暗想:
“莫非今日,理应是那谢家女技惊四座,开辟天庙……偏偏却被我抢了先,还夺走了一颗蛇鸦脑袋?”
不过余缺毫无助那谢家女一臂之力的想法。蛇鸦之头于他而言,亦有大用。
余缺冷眼旁观,坐视谢家女身上的香火之气黯淡,其祖庙上的并蒂莲花不得不去掉其一,变成了一朵独花青莲。
第102章 结束、质问
天葬场上空,谢晴洁所展开的祖庙,逐渐稳定,其气势也逐渐降低。
现场浓郁的香火气运,刹那间宛若烟云消散,金光褪去。
不少人的口中都是轻叹:“可惜了,看来终究是没能更进一步。”
也有人羡慕着道:“能开辟天庙,就已经是世间一流了,了不得、实在是了不得。”
还有人口中的酸味满满:
“嘚瑟个甚,若不是学正出手,帮了她一把,真以为此女能开辟天庙啊。”
“唉,谁让人家姓谢呢。”
见谢晴洁的祖庙已定,众人议论着,逐渐都收回了目光。其中不少人,包括几个教谕,又都将目光落在了余缺的身上。
有余缺这颗珠玉在前,谢晴洁虽然也开辟了天庙,但此女终归是借助了外力,且开辟的过程总给人一种中看不中用的感觉,因此众人还是认为,余缺方才是今日最出风头之人。
不过就像有人看不惯谢晴洁一般,也有不少人目光闪烁的盯着余缺,嫉妒暗恨不已。
譬如那红蛇,此女无法再动手拿捏余缺,便心怀叵测的道:
“可惜可惜,谢家女若是能再有一颗三首蛇鸦之头,未必不能再进一步。余缺同学,你天庙已开,鸦头于你无用,为何丝毫不顾恋同窗之情,将你祖庙中的鸦头送给那谢同学?
要知道,你今日之所以能够开庙,还是托了谢家先祖的福,这三首蛇鸦,可就是此女的祖上留在县学当中的。”
其余人等听见这话,那一小撮嫉妒的学子,也是当即低声议论:
“原来如此,我等都是承了谢家的情么。”
“既然这般,余缺藏着那鸦头不给,未免也过于小家子气了吧。”
余缺站定在一旁,他听见了红蛇等人的诋毁,顿时用一种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向彼辈。
他懒得解释,但还是面上正色,开口呵斥:
“红蛇教谕,学生必须得纠正你,第七县学乃是国朝之县学,并非某一家之县学。
晚辈长在第七坊中,从来只知本校乃是第七坊所建、第七坊所供养,不管是在入校前,还是在入校后,学生从来只亏欠第七坊之人,哪里来的谢家?!”
这番话顶了回去,顿时让红蛇夫人一时无语。
不等两人再争执起来,场中便响起了一阵拊掌的笑声:
“说得好,本校乃是县学,从来都不是一家一姓之学。红蛇,枉你身为教谕,居然在觉悟方面,连个刚入校的新生都不如。”
言语之人,正是第七学正。
他的目光在余缺的身上打量,愈发的满意了。
此人又褒奖了余缺几句,环顾了一番场中,便大手一挥,喝到:
“好了,今日三首蛇鸦已经乏了,估计着再也吐不出真火,此番开庙就此结束。”
听见这话,几个还咬牙硬撑在天葬场中的学子,他们的面色顿时既黯然,但又松了口气。
而余缺等人,则是齐刷刷的朝着半空中的学正拱手:
“恭送学正!”
对方点了点头,随即阴神就化作一阵金光,噗的散开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学正离去,鸟骨那边也毫无动静,所有人都是长舒一口气,露出了如释重负之色。
不管他们今天是开辟了天庙、还是灵庙,抑或是草庙,这开庙之举总算是结束了。
随即,众人便一一归拢在了各自的教谕麾下,向着门房青大爷见礼后,列队往火葬场外走去,很快就分散了。
余缺在离去时,还多瞅了一眼那同样开辟了天庙的谢晴洁。
此女在开庙结束后,面色上虽然看不见一丝喜意,但是也看不见多少的懊恼之色。
其人性子淡淡的,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仅仅在兰教谕勉励她时,向对方拱手回应了一番。
即便有学子围绕在此女的身旁,叽叽喳喳的议论天庙,还大声的声讨余缺的不作为,对方也是低头不语,沉默寡言。
这令余缺微挑眉,一时拿捏不准此女究竟是宠辱不惊,还是过于心灰意冷,已经认命了。
不过不管对方究竟如何,都和他无甚关系,余缺在瞧了两眼后,就不再费神去关注此女。
不一会儿。
朱教谕领着众人返回学堂后,勉励了众人一番,宣布下课。
“教谕再见。”
余缺等人拱手作揖,便要一一散去,返回各自的住所。
但这时,朱教谕忽地又将余缺叫住了。
她正色的道:“今日刚刚开庙结束,动静不小,你就先不要返回第七县河中独居,还是先到我府邸,自行挑选一间客房居住。”
话说完,朱教谕便从腰间掏出了一方令牌,交给余缺,并言语:“老师还得去和学正大人商量一番,也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她重重的拍了拍余缺的肩膀,便急匆匆的离去了。
余缺捏着令牌,面上微愣,但立刻就反应过来。
朱教谕所指的,应当是他开辟了天庙,其定会在县城、甚至黄山道宫中都造成一定的影响,引来各种注意。
须知校外之人的注意,可是和校内之人的注意不同,其往往不再只是单纯的羡慕或嫉妒,而是会充满各种诱惑、算计。
于是略一琢磨,余缺便发现自个确实暂时不适合独自一人的居住在后山县河中。
河中虽有香火,但地处偏僻,挡不住八品老仙家,更挡不住七品仙家。
于是他捏着令牌,如言的朝着朱教谕的府邸走去。
不多时。
当余缺叩开了朱教谕的家门,被那面容姣好的美婢,两眼放光的迎接入内里时,朱教谕这边,也是叩开了学正的静室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