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先随我去后厨,将汝之长辈料理妥当后,再说其他。”
余缺点头。
随即的,两人来到后厨中,一人捉了一只鸡,还分别是公鸡和母鸡。
也亏得这丰满楼颇大,后厨中食材齐活,否则他们现在还得去其他地方找鸡。
取了两只鸡之后,黄归山当着余缺的面,随手抓了一碗小米,并取鸡冠上的血水为用,先是在一张纸钱上写上了余缺叔母的姓名,然后又将鸡血滴在小米中,焚烧纸钱入内。
“寻常的厌胜之术,其实并不难破除,关键在于鬼魅难防。但如今既然知道了,临时反制对方或许算麻烦,但是抵挡一二,却是简单的很。”
黄归山言语着,他将手中的纸灰一拂,然后就将手中的母鸡扔下,托着碗,以小米引诱着,一人一鸡,两者亦步亦趋的往酒楼前堂走去。
余缺立刻也就学着对方,取手中的公鸡鸡冠血为用,书写叔父的姓名,滴在碗中小米上,并焚烧纸钱化灰。
“此乃‘挡灾术’。”黄归山一边走,一边交代:
“这两只鸡,便是汝今夜的叔父和叔母,待会见面后,你我万不可呼他们的姓名。
在将手中小米交给他俩后,务必令他们时不时的就用手中小米,喂养两只鸡,将两只鸡圈在身边,保持清醒,并且今夜不管谁人来呼唤他们的姓名,都不得应声。”
说道最后,黄归山的面色严肃:“切记,无论谁叫他们俩,他们都不得应声,否则此法失效,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是!”余缺闻言,面色也是肃然,示意自己知道轻重。
于是他随着黄归山来到酒楼之中后,先是以借口,将叔父叔母从人群中拉出,然后就丝毫没有隐瞒的,将伏金信上的内容告知给了两人。
叔父叔母闻言,面色自然是大惊,特别是叔母,其脸色发白,连忙就想到了伏缘伏运两姐妹。
她仓皇的,急匆匆就想要去寻找伏缘伏运。
“镇定点。”还是叔父铁青着脸色,他当即拉住叔母,并朝着黄归山长揖,“多谢黄师今夜施以援手,我和内人定当听从……还望黄师能够助我家缺儿,脱离此灾!”
黄归山见余缺的叔父和叔母都晓得轻重,他的面色顿时就舒缓许多。
其实刚才他之所以要先和余缺交代一遍,怕的就是余缺的叔父叔母无知,不晓得事情的轻重,更不听从他的吩咐。
眼下见余缺的叔父颇是明白事理,叔母也听话止步,黄归山反倒是看了眼身旁的余缺,轻笑出声:
“余兄弟放心!既然你这大侄子先找到了黄某身上,今夜指不定会是谁倒霉呢。”
絮叨一番后,叔父稳定情绪,他当即走回酒楼中,将招待亲友等事,分别交给了伏家和余家中的熟人好友,然后就同余缺几人,悄悄的返回了炼度师行会中。
一回到静室,两个堂妹也被唤醒,她们脸色发懵的,一人抱上了一只小母鸡后,并被叔父和叔母严声告诫。
见此情形,余缺的心神彻底一松,他默默的就随着黄归山走出了静室。
一出静室后,他想起黄归山刚才又对他说的话,两眼中再无迟疑,取而代之的是腾腾的火焰。
若真如黄归山所言,今夜绝不会是他余缺的灾日,而依旧会是喜日!
第79章 今夜借尊夫人一用
(上一章情节已微调,更改了处事方法。这章就晚了点,抱歉抱歉。)
余缺紧随着黄归山,他压着声音:
“黄师,你真能请老会首出马!?”
这便是黄归山刚才在房中,对余缺所说的话。
对方招呼着余缺,让他麻利点,赶紧的一起去找老会首主持公道。
而老会首身为一坊炼师之首,虽然不晓得其具体境界如何,但是对方在县城中的地位和县学学正相当,其境界必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若是再加上对方炼度师的身份,此等人物擅长镇压邪祟,很可能会比县学学正还能克制那伏家老鬼!
因此黄归山开口就是要搬出老会首,着实是令余缺惊喜。
一时间,他甚至还有些不自信,怀疑伏家这等小家族闹鬼,值不值得请老会首直接出马镇压。
黄归山闻言,他顿时瞪了瞪余缺,揪着胡子道:
“哪那么多话,让你跟着就跟着,还敢怀疑老夫了。”
余缺闻言,唯唯诺诺的拱手,牛尾巴般缀在对方的身后。
很快的。
两人便踱步到了炼师行会的神堂附近,往会首的静室直扑而去。
来到门前,黄归山先是打量了一下静室大门,没看见闭关字样后,便大胆的上前敲门叩门,叫喊连连。
这厮足足敲了半盏茶的功夫。
当余缺都以为老会首今夜不在行会中时,静室的门后终于响起一阵不耐烦的声音:
“深更半夜的,阎王爷来索命啊。”
吱呀一声,房门猛地一开,内里又有吸力涌出,将两人直接扯了进去,然后就又立刻关闭。
和在门外敲门时的态度不同,黄归山领着余缺进门,他头也不抬的,当即就朝着内里的人影长长作揖,并保持着弓腰的姿势:
“晚辈归山,携弟子余缺来此,恳请老会首施以援手。”
余缺也是忙不迭的上前,长长作揖拱手,但是并没有胡乱插话。
在他的目光中,只瞧见了一道清瘦的影子,对方盘坐在床榻上,手里面还拿着一柄如意,随意的挠痒痒。
“说来听听,你这弟子遇见何事了?”老会首的声音带着些许讶然,但还是主动出声询问。
当即的,黄归山就将余缺的话,再次转述给了对方,并示意余缺奉上书信。
余缺连忙递上,但老会首虚接信书后,看都懒得看一眼,随手就扔在了一旁榻上。
这举动让余缺心头嘀咕,且对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心神一沉。
“啧,请老道出马,区区一个九品寒门,也配老道出马?”
老会首伸着懒腰,哈欠道:“真要是老道出马,保管你那伏氏宗族从上到下,别说鬼物了,连一丝阴气、一个活口也无。尔等真愿意?”
对方这话,似乎是婉拒之意。
但是黄归山闻言,却没有半点的失望,反而笑着道:
“早知道会首您会这般说,因此今日前来,只是想管您借一样东西。”
“哦,借东西?”老会首闻言微愣,嘀咕道:“莫非你俩还打算亲自上门去寻仇?不智不智。既然都知道对方在哪了,还会行厌胜之术,何必这般……”
但是他顿了顿,开口:“罢了,所要何物,直说便是。”
下一刻,黄归山忽地转动身子,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拜道:
“黄某今夜,是想借会首夫人一用。”
这话不仅令老会首愣在了榻上,也让余缺狠狠一惊。
他下意识的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看黄归山、又看看墙上的挂画。
一尊窈窕的女郎,惟妙惟肖,身高近八尺,正妩媚多姿的挂在墙上。
余缺正在怀疑究竟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这俩人一直以来,玩的都比较花哨。
更加让他讶然的是,那老会首闻言,仅仅面色古怪了些,便嘀咕着:“算你这厮聪明,借她出门,颇为适合你俩,且指不定她也欢喜呢。”
老会首的话音一落,便有一阵银铃的笑声响起,令静室中的余缺、黄归山顿时都心神摇曳。
老会首瞥了那墙上的仕女画一眼,随口就道:
“夫人,既然黄小子前来借你,你便随他俩出去一趟。”
余缺和黄归山闻言,顿时大喜,他们纷纷朝着那画中走出的女郎见礼,并喊道:
“多谢会首成全!”
“谢夫人拔冗而出。”
随即,黄归山恭敬的走上前,将八尺长的挂画卷起,双手捧着出了静室。
在两人快出门时,老会首还在静室中叫到:
“你们俩这小身板的,都悠着点啊。实在是撑不住,找行会里其他人求援,或是再来找我老道,不丢人。”
黄归山闻言,头也不回的道:“会首放心,晚辈境界不足,但手艺尚可。”
话音落下,他便恭敬的将静室房门拉上,然后领着余缺直奔向外。
余缺随行着,其面色也是振奋。
虽然没有直接请出老会首,但是有会首夫人出马,今夜也足够他们收拾那伏家老鬼了!
正当余缺以为,他俩要持着会首夫人,赶往伏氏祠堂中捉鬼时,黄归山却是将他带到了炼度师行会的后院。
座座油锅石磨间,黄归山踱步走至中央,选来选取,选中了一方高约三尺,色呈红黄的土坛。
对方当即呼喝余缺:
“依《銮驾风临请神科仪》,速速遍插魂幡,分别要红黄白三色,并取五色米、无根水来,为师要先净坛,才好请会首夫人出马,和那伏家老鬼斗上一斗!”
余缺瞧着,目中露出思索之色。
而黄归山低头瞥了他一眼,瞧见他身上的行头齐全,手里还拖着一瓮鬼罐,一副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门斗法的打扮,对方便轻笑道:
“傻小子,把身上行头都卸下。你我乃是炼度师,若是不知贼子在哪,倒还罢了。但既已知晓,何必再以身犯险,它敢咒你,为师亦可替你咒它!”
说着这番话,黄归山直立土坛上,身形瘦高,面容微笑,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从容之色。
余缺精神猛振,他望见对方的举止,不说心悦诚服,但也是一时心神摇曳,觉得仙家就该如此!
“是,谨遵黄师法令。”
余缺纳头就拜,当即蹬蹬的就走到行会的库房中,找到了三色旗帜、五色米谷、无根水。
其他诸如黄表、朱砂、线香蜡烛等物,无需黄归山吩咐,他能够想到的,便全都取来了。
而他们俩的动静,也在炼度师行会中引起了一番注意。
夜里的行会虽然处于放工时间,但炼度师们多是夜猫子,不少学徒也干脆就留宿在行会中,因此行会里没有多少外人,但是自己人还算不少。
空闲的炼度师、学徒们,见有人要开坛做法,零零散散的就凑上前看热闹了。
“老黄平日里不是能懒则懒吗?”
有人疑惑出声,还有人调侃道:“今夜怎的一改性子,打算众目睽睽之下开坛,是要作甚法?”
黄归山见有人围观,只是朝着左右的几个熟人点了点头,便继续长立在土坛之上,口中默默诵经。
诵经完毕之后,他取过余缺手中的米碗,便一步一晃,以“请銮斗”的步伐,身如麻雀般,脚趾抓起,一跳一跳的在土坛上播撒五色米谷。
其口中还吟诵《净坛咒》:
“天上地下,大力天丁。辅助吾法,扫荡妖氛。秽气速灭,荡涤妖氛。坛场速净,道气常存。”
一咒念完,黄归山猛地睁开眼睛,喝到:“急急如律令。”
噗噗,土坛上所摆放的三色魂幡无风自动,且诸多香烛啪的就点燃,冉冉升起烟气,使得坛上有法意涌动,再非寻常土坛,而成了一方法坛。
这时黄归山方才将会首夫人的挂画取出,摆在坛中央的供桌上,小心翼翼的摊开,并行一叩三拜之礼:
“炼师黄归山禀告,今有歹人,危害吾徒,戕阻仙苗,德行败坏,归山惶恐,故请銮驾!”
一边言语着,黄归山一边咬指盟誓,将指血涂抹在自家的额心、两颊,披散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