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余缺相比于刚才,更加挣脱了此獠的束缚,可以动弹。
第七学正望着他,不由的脱口就道:
“好个诸邪避易、百无禁忌的祖庙!连本座的煞气都能镇压,难怪当初那鬼鸟会被你暂时禁锢住,本座还以为,只是那鬼鸟恰好被你克制了。”
余缺此刻正是靠着自家祖庙的作用,不惧外邪,压制下了学正煞气的侵蚀。
不过饶是如此,他的祖庙在镇压了一缕煞气后,其面色也是阴沉,丝毫没有得意喜色。
因此他此刻除了能够做到这点,勉强自保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手段,可以从第七学正的手中救下黄归山。
甚至若不是第七学正不想伤他,余缺此刻连想要自保也是无能为力。
毕竟九品毛神仙家和六品煞神仙家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而且煞神仙家并非仅有煞气可以动用,对方到目前为止,连一尊家神、一个法术都没有放出,只是不想动用罢了。
一旦真的斗法起来,第七学正可以施展出多般手段,轻易就绕开余缺的祖庙,打杀了他的肉身。
余缺对此,会几无招架之力。
果不其然,那第七学正在惊异之后,其收敛起惊色,转而目光闪烁,再次开口:
“余同学,既然你这般有出息,本座就更不能放任你自毁前途、同流合污了!”
一股厉色,更加从对方的眼中升起,他抬眼看着那黄归山,目光还真的带上了一缕杀意。
而黄归山其人,他被禁锢在巨手之中,当瞧见余缺安然无恙时,目中充斥着如释重负之色。
此刻面对那第七学正的杀意,黄归山的脸上是一股坦然和松懈的神情。
在黄归山看来,自己能收下一个敢于为了自己而直面煞神仙家的徒弟,他哪怕是沦为废人、死在场中,也可谓是无憾了,并未看错人。
因此面对第七学正的冷声和出手:“黄道友,怪就怪你自己无能多事,休怪本道狠辣了。”
黄归山没有多少惧色,反而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此人。
好在就在这时,一道银铃般的轻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清晰至极:
“小哥,且慢!”
只见一道高挑的女子身影,她出现在了半空中,步步生莲,然后轻轻一搂,就将被禁锢在半空中的黄归山给搂住了。
此女闷哼一声,用身子挡住了第七学正的法力。
“小哥好个凶悍,不仅敢在行会中这般放肆,也不怜惜奴家,看来是当真不给老家伙面子了。”
那女子浅笑着,其身段款款,显露出了一张明艳妩媚的面容,她正是会首夫人——也就是老会首所豢养的一尊贴身家神。
在其笑声中,身着睡袍,但是仪态却端正的老会首,也终于从院子的深处转出,出现在了众人的眼里。
老会首眯着眼,打量那第七学正,其面色如常,还带着笑意,唠嗑般:
“这位小友,你不在乎黄山黄家,不在乎道种记恨,当真也不在乎老夫的脸面,非要在此地拿人废人吗?”
其人出现,第七学正的面色终于猛地有所变化。
此人似乎没有料到,老会首敢站出来。
第七学正的面色难堪,口中低喝:
“老前辈,此等事务乃是我黄山道宫、黄山县学的家事,前辈当真要插手吗?”
“哼!”老会首见自己都出面了,第七学正居然还不想松手,强词夺理。
其面色一冷,尖着声音就喝到:
“大胆!好一个家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事偏偏还发生在炼师行会内,怎的就是尔等的家事了!?”
老会首袖子一甩,一股浓郁的香火之气就席卷而来,涌上了第七学正,烟云蒸腾间,不见其再动用什么手段,竟然只是如此一举,就将第七学正强悍的身躯给撕碎掉了。
如此一幕,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猝不及防,目瞪口呆。
而在那浓浓的香火之中,传出了第七学正咬牙切齿的声音:
“好个阉人,你好大的胆子!”
它此行居然并非是真身前来,而是一道阴神或者仅仅一道化身,因此其身躯碎裂后,迅速化作为了一缕缕黑气,还在浓郁的香火中乱窜,不停的挣扎咆哮。
滚滚黑气形成了一头狰狞的黑虎形状,其从香火中挣脱而去,并猛往老会首吞食而去。
而老会首长立在场中,其面上丝毫不惧,仅仅是翘首看着,衣袍鼓荡不止,并大笑着:“好一尊大鬼!老夫好久没动手了,且拿你来炼炼试手。”
滋滋滋!
老会首猛地往半空中噘出一口涎水,落在了第七学正所化的黑虎身上,就好似滚油般烫去,让场中发出了油滋声。
第七学正也是丝毫不退让,虎啸声中,周身有浓郁的煞气涌起,令场中黑烟滚滚,分不清此獠藏身在在何方。
这俩人,一个是老当益壮的炼师会首,一个是龙腾虎跃的县学学正,皆是强人。
相互间斗起法来,你来往往,鬼哭神嚎,好个威武。
不过隐隐之间,还是老会首占据了上风。
其从容不迫,有条不紊的将第七学正镇压在场。
而一旁的余缺,他惊愕的望着老会首在场中大显神威,完全不能将此人同上一次见到的老不羞,认作是同一人。
他琢磨着学正刚才骂出的“阉人”二字,目光还不由的落在了会首夫人身上,颇是感觉古怪。
第122章 会首解惑 、天家军伍
炼度师行会的后院。
股股的黑气,在场中张牙舞爪的盘旋。
但是在老会首的降服之下,其气势越发的低靡,并且从中传出了阵阵的哀嚎声。
“阉人!尔敢……”
终于,在一阵厉喝声中,那黑气囫囵的变成了一个球形,被老会首单手就托在了手中。
此刻四下,顿时就响起了一阵喝彩声:
“不愧是会首,姜还是老的辣啊!”
“会首老当益壮,区区县学学正又如何。”
老会首的面上一阵潮红,他翘起下巴,得意的朝着四下看了一眼,接受着众人的吹捧和喝彩。
一旁的余缺,他同样是用仰望般的目光看着其人,但是耳边却是响起了对方的传音声:
“臭小子,干杵着作甚,还不快点过来搀扶一下老夫。”
余缺这时心间一凛,他立刻反应过来,很显然老会首刚才虽然是大发神威,但是现在也是消耗了不少的精气法力,此刻可能已经是力竭了。
余缺快步走出,连忙就走到了老会首的跟前,朝着对方一拜,便将此人扶住了。
果不其然,他手上一托住此人的手,就发觉其人的手指有些发颤。
余缺心间担忧,欲言又止。
好在老会首瞧见了他这模样,嘴皮子蠕动,当即就又传音到了余缺的耳边:
“无妨,老夫只不过是力竭罢了,并无大碍。
害,老了、终归还是老了。你且多和老夫说说话,让老夫缓口气。”
随即,此人就继续保持着高深莫测的模样,拿腔作势,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余缺在讲话。
而两人的模样落在了炼师行会其他人的眼中,便是老会首在对余缺耳提面命,敦敦教诲,余缺则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如此这般了一会儿,旁边那黄归山终于喘过气来,此人踉踉跄跄的,连忙就走到了两人身前。
黄归山一脸的感激又是羞愧的望着老会首和余缺,其声色沙哑,颇是有点说不出话来。
还是老会首低声一喝:
“且慢,万不要在此丢人现眼、让人怪难为情的。一切都等回去了再说。”
此人着实是注重自己在行会众人眼中的形象,生怕黄归山再搞出什么事情来,令他破了功。
随即,在炼师行会众人的目光中。
老会首对着余缺师徒二人都耳提面命了一番,方才从容不迫,老神在在的领着两人朝着行会深处走去。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之后,现场方才有人挪步上前,打量着刚才斗法所遗留的种种痕迹,口中啧啧称奇。
“虽然瞧模样,那县学学正只是派出了一头家神化身,但这人说到底,还是不如咱们的老会首厉害啊。”
“那是自然,会首大人一直都是又硬又顶!”
另外一边。
余缺三人一路直行,等到了没人的地界,他和黄归山两人干脆还将老会首架起来,抬着往静室中一溜烟的走去。
进入静室后,老会首方才嫌弃的将师徒两人赶开:
“去去去,让开点。”
一阵媚笑声响起来,其所豢养的那尊美妇家神,言笑晏晏的上前。
她的身子似虚似实,柔弱无骨的将此人托住,让老会首舒舒服服的将脑袋枕在了她的胸前。
面对眼前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老不羞,余缺和黄归山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有着无奈,不知道该说啥。
好在师徒二人,还知道朝着对方拱手作揖,感谢对方今日的帮助。
“多谢会首今日,出手相助!”
“晚辈没齿难忘!”
老会首听见,眯着眼睛,随便朝着静室中一指,道:
“自己找个地儿坐坐,都别像根木头般杵着了,也别像是在看望将死之人似的。老夫只是累到罢了,自有分寸,真要是想让老夫卖命,尔等都还不够格呢。”
见对方还能说笑,余缺和黄归山两人心间都是大松一口气。
他们迟疑了一番,虽然都挨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但是屁股都没有落上去,依旧是恭恭敬敬的面对着老会首。
老会首见两人这般,叹了口气,也懒得再和两人纠结,而是悠悠开口,说起了正事:
“姓黄的,今日县学里面的那个家伙,虽然被老道拾掇了一番,还压了个家神在手中。
但是你此番私自上山,乃是罪证确凿的事情,还又被这群师徒之人逮个正着,便是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你且收拾收拾东西,自行滚上山去,去黄家中认罚吧。”
黄归山闻言,其面上并无意外之色,反而是松了口气般,坦然的拱手:
“是。是晚辈不成器,令您费心了。”
一旁的余缺,则是眉头拧起,有心想要问话,但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问起,也不知道老会首口中的上山认罚,究竟严不严重。
还是老会首瞧见他疑惑的模样,当即传音给了他,略作解释。
但这解释,更是让余缺的面色阴沉,眉头不散。
原来山上的上九家之人,其宗族子弟犯下事情后,一般都是先被宗族惩处一番,然后才会再交给道宫进行处罚。
此事原本是山上九家,为了严格约束弟子而设定的,自家的惩罚只重不轻,但是后来却演变成了山上九家私底下的特权,颇受师徒一脉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