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家 第109节

  但是对方又不敢随意的叨扰余缺。

  虽然考评院已经交代过余缺和谢晴洁,这几日不要闭关,但保不准两人非要闭关几日,以参悟传承。

  若是被打搅,出了岔子,这些看管客房的道人可承担不起。

  于是客房道人灵机一动,连忙将枯竹道人找来,将问题说给了对方,让对方去烦恼。

  枯竹道人被请来后,他望着门窗紧闭的客房,眼珠子转悠了几圈,又询问了客房中人几句,然后面上便作出了惊慌之色,立刻让对方将客房区域值夜的鬼神给调过来。

  等从鬼神的口中,得知余缺夜里出门后至今未归,枯竹道长连忙一拍大腿:

  “坏了,这小子要么是被人劫走,要么是私自跑下山了。”

  他口中嚷嚷着,即可就要去给考评院的上人通气。

  但是跑出去几步后,枯竹道长又连忙的跑回来,将看管客房的道人给拽上了,口中并急声说:

  “道友,你可要给我作证。并非是我看管不利,而是那小子不知哪根筋不对,竟然私自逃去了。”

  客房的道人本来是一脸看稀奇的表情,但是听见这话,顿时额头上渗出了几滴冷汗,连忙推脱:

  “这、这可不是咱客房伙计的事情。咱昨夜可是将值夜的鬼神都安排的妥妥,枯竹前辈你别想着推锅。”

  两人嚷嚷着,一个想要联手去找上人,一个不想去,其吵吵间,吸引了考评院中不少人的注意。

  但是最终,枯竹道长还是将那一脸倒霉模样的客房道人,给拽到了考评院上人的门前,非要让对方给自己作证。

  等到上人抽空见了两人一面,对方只听了几句话,就先将客房的道人赶出,只留了枯竹道长在宫殿内。

  枯竹道长站在宫殿中,脸上带着惴惴不安的表情,口中出声:

  “回禀上人,那余家子肯定是不想为我师徒一脉所用,恐怕是被人给诱惑了,这才潜逃下山去。

  晚辈已经令院中逐一排查,喝令鬼神,清点所有往来人数,定会将那贼人给找出来。”

  此人急声言语一番后,又当即伏地一拜:

  “但现在那余家子既然已经离山,去向和安危不知,还请上人亲自出手,将此子捉回来!”

  熟料考评院的上人听见这话,其面色变化,眉头顿时拧成了麻花:

  “本道出马?”

  上人直摇头,道:“不可不可。”

  对方连身子都给背过去了,背对着枯竹道长,义正言辞说:“本道坐镇此峰,镇压地气,调理灵脉,怎可轻易动弹。些许小儿辈的事情,尔等去将之办妥便可。”

  对方拒绝了如此提议,这倒是完全在枯竹道长的意料之中。

  但是彼辈的态度,却是忽然让枯竹有些愕然,就好似让对方下山去捉余缺,乃是什么棘手麻烦的事情一般。

  明明对于此等只差半步即成元神的老罡神仙家而言,只需要扔出几个念头,就足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山中任何潜逃的生灵都给捉住。

  不过心间再有疑惑,枯竹道长都只敢在心间腹诽,其表面上依旧恭敬至极:

  “是,晚辈这就下去安排。”

  那上人点点头,但是皱着眉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话声中又带上了几丝冷意:

  “哼!本院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此子,其仅仅为了考举,居然就私自下山,连道宫的考评都不放在眼里了,当真是大不敬。

  既然如此,也不用尔等再下山去办理了,本道传令山下,且让山下之人,将此子捆上来便是!

  真以为跑下山,回到山下县学中,便能脱困么,可笑。”

  其人话声一落,轻轻摇晃了一下手指,嘴唇默念,便有一道黄灿灿的香火气息聚集成法令,如蛇虫般游走而出,遁出了考评院。

  枯竹道长见上人没有派遣自己再去办事,他心间微喜,顿时大松一口气:“呼、此事总算是完了。”

  既然不用他插手,那么接下来,不管那余缺今后究竟是被彻底逼走,还是再度被逼上黄山来,可就都不干他枯竹的事情。

  此等神仙、道种间的斗法,他一个宫中老喽啰,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第120章 学正威压、弃师断义

  天明时分。

  余缺和黄归山爷俩,登下了货船后,便马不停蹄的从第一坊朝着第七坊赶去。

  其间,余缺顺带着还领略了一番,第一坊的繁华热闹景象。

  别的不说,第一坊因为是黄山县城中的首要坊市,其所规划的地盘、所居住的人口种种,都不是第七坊所能比较的,并且街面上的许多人文景观,似乎也和第七坊颇为不同。

  不过余缺也只能走马观花的看上一番,其连连换乘,又是赶了整整一个白日的路,方才在夜晚时分,赶到了第七坊。

  两人走出坊市间的鬼车站,望着车站前偌大的“第七坊”三个字,都是纷纷松了口气。

  车站外挤满了黄包鬼车、轿夫等等,不远处也有通往坊市各地的有鬼马车。

  余缺望了一眼,却是并没有着急的朝前走去,而是沉吟着,问身旁的黄归山:

  “师父,敢问接下来,最好是去哪里为好?”

  黄归山明白余缺所想要说的意思,其略微思索,便道:

  “先回炼度行会中,这几日你就暂时不要回县学,也不要回家里了。免得山上来信,有人不讲脸皮,直接将你再捉到山上去了。相比之下,还是行会中安稳些。”

  黄归山的话在理,余缺当即就点头。

  黄归山随即又笑着道:

  “而且在行会中,黄某虽然没什么能量,但好歹和老会首相识,在上山前我就已经和老会首通过气。

  老会首当时就直接说,你乃是我行会中人,若是有需要帮衬的,行会自当为之!”

  余缺脱口就道:“善!师父大才。”

  黄归山能够和老会首通个气,实在是余缺暂时没有想到的,其也证明了对方此番上山去寻他,着实是深思熟虑、有备无患的选择,并非纯粹犯险。

  余缺当即心诚的朝着黄归山拱手。

  此人能将他从山上的风波当中带出,实在是无愧于“师父”二字!

  黄归山却是连忙将余缺扶住,其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大庭广众的,何须这般!走,你我爷俩先回行会中,再整点下酒菜,好好吃上一盅。

  一并的,你到时候再和我讲讲你在山上,得了什么好处没……”

  言笑间,师徒二人大气的雇了一辆黄包鬼车,安逸的躺在黄包车中,让拉车的伙计迅速往炼度师行会跑去。

  鬼车辚辚,不到半个时辰功夫。

  余缺二人就已经是出现在了炼度师行会的门口,在付过了车钱之后,黄归山还令车夫小哥到行会前的酒楼中说一声,让掌柜的准备一桌老样子下酒菜,尽快送来行会里面。

  言罢,黄归山就领着余缺,往行会内走去:

  “来,这里算是老夫的老家,也算是你的第二个家,回家!”

  余缺缀在对方的身后,跨过门槛,立刻瞧见了灯火重重的行会内里。

  等走入后院,他还闻见了白日间油炸鬼物的油烟气味。

  这等味道他很是熟悉,但如今闻起来,却是有几分陌生了。不过一股安心的感觉,随之就从余缺的心间升腾而起,令他长舒一口气。

  “哟,老黄回来了啊。”

  两人回来,有人瞧见他们,当即打着招呼:

  “这不你的宝贝徒弟儿么,一起回来了。”

  黄归山红光满面,笑呵呵的和同僚们打招呼。

  余缺跟在一旁,也是忙不迭的朝着彼辈见礼。

  不多时,两人就走到了黄归山在行会内里的长期静室。

  “这静室,黄某都已经是租用十来年了,雷打不动,不曾让出去过半日。前些天在你们家住的舒坦,原本还打算退掉来着。”

  对方一边领路,一边笑语:“现在想想,幸好还没有退掉,否则今夜咱爷俩,或许就得去外面酒楼中对付一夜了。”

  吱呀!木门晃动的声音响起。

  这静室果真是有年头了,连房门都破旧。

  但是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静室的木门一开,内里居然有一道人影盘坐着,其出现在了余缺的眼中,让他眼神跳动,脱口就喝到:

  “有人!”

  黄归山的脚步顿止,立刻将目光从余缺身上收回,也往前方紧盯着而去。

  果然,此刻在静室内,正有一道人影盘膝坐在中央,其席地而坐,并没有点灯,仅仅有窗外的夜光照射进入屋中,显现出了其轮廓。

  但是余缺二人都不是凡人,哪怕余缺开庙不久,其事先所束缚的第一只家神,猫脸家神就带给了他不弱的夜视能力,因此他当即就将那人的相貌看了个清清楚楚。

  黄归山则是皱着眉头,朝着那人影开口:“这位道友,走错屋子了。此地乃是黄某包了的,不曾放给旁人住过。”

  但是那人影缓缓的抬起头,打量着余缺和黄归山,却是道:

  “老道长说错了,本座未曾走错屋子,专门就是在此地等候尔等。”

  这话令黄归山的眉头紧锁,其心间顿时暗道不好:“他娘的,山上那群家伙的动作何曾这般迅速了,才下山,就这么快有人来找了!?”

  一旁的余缺紧盯着那人,其眉头比黄归山更是紧皱,眼神也是变幻。

  因为他认出来了这人是谁,其是第七县学中的学正!

  正是此人在他开辟天庙时,曾将一颗蛇鸦头从三首蛇鸦的鬼躯上拔出,扔给了他,以作为嘉奖,因此余缺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此人前来捉自己。

  不过当初也是此人和朱教谕一起,将余缺介绍给了考评院的枯竹道长。如今对方亲自来找,显然是从山上得到了消息,抑或是什么命令。

  余缺压住心神,他见旁边的黄归山一时没有将对方认出来,便上前半步,朝着对方见礼,沉声道:

  “学生余缺,见过学正。”

  第七学正朝着他点头:“余同学,你好。”

  黄归山听见这话,则是眼神微变,其面上更是露出凝重之色。

  沉吟了一番,黄归山轻笑着拍掌,啪啪的将静室中的几盏灯给唤醒。

  明亮中,三人的模样更加清晰,余黄二人面色各异,那第七学正则是面无表情的盘膝在地,显得犹如木偶般。

  黄归山一指静室中的座椅,笑呵呵的道:“此地有桌有凳,学正何必盘坐在地上,快来快来,黄某给你沏上一杯茶水。”

  但是第七学正看也不看他一眼,其人并不想虚与委蛇,平静就道:

  “不用沏茶,既然今日堵住二位了,黄道友且放手,容本座将余同学带回山上去便是。”

  听见对方的话,不好想法同时出现在余缺和黄归山两人的脑中。

  山上的师徒一脉,看来是当真打算不讲脸面,要直接将余缺绑上山去了。

  不等余缺二人有所反应,第七学正腾的便从地上起身,伸手朝着余缺点去。

  其举手投足间,一股渗人的煞气从其身上弥漫而出,让整个静室中的空气都仿佛静止,令人喘不过气来。

  但是下一刻,噗的一道水迹,从黄归山的口中喷去。

  黄归山噘嘴咪了一大口茶水,以水施法,暂时破了第七学正的气势压制,然后身形窜动,立挡在了余缺的身前。

  黄归山虽然心间紧张,但是面上冷笑,立刻对第七学正呵斥:

  “放肆!此地乃是炼师行会,阁下前来掳人子弟,岂不是坏了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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