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书生的水墨修行 第7节

  赵野鹤不在意地说:“就在城西头距离这里不远就有个大院子,虽然荒了一些,但胜在地方够大够气派,买回来重新修整一下就是一处好宅子。”

  赵以孚没有表示,扭头看向忠仆道:“吴叔,那处房子可是有什么缺陷?”

  吴忠一听立刻正色道说:“二少爷,那可是一处凶宅!”

  “那里本是墨阳城中一户豪商的家宅,可是十年前出了一场大祸,一家上百口被屠戮一空。”

  “从此那宅子就被视作不祥,传闻甚至有脏东西在里面盘踞,是以这宅子就一直被官府收着没能卖出去。”

  赵以孚明白为何吴忠会这副表情了,这买的是凶宅啊。

  而赵野鹤则是不以为意地说:“这有什么,我等练武之人血气旺盛阳气充足,不怕那些魑魅魍魉。”

  “再说了,单论这房子,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吴忠无奈地说:“可那不吉利。”

  赵野鹤说:“怕什么,老子陪你们过去住一阵子,就算本来有什么也都没了。”

  吴忠更显得无奈,看向自家少爷想要求助。

  结果他才转头,就发现赵以孚的书桌上有个小东西竖起了脑袋,正懒洋洋地看着这边打了个哈欠。

  他惊讶道:“咦?这玄猫是哪里来的?”

  赵以孚说:“不知啊,大约是闻到了点心的味道就自己来了,可能是附近人家养的吧。”

  大徐国不少人都爱养猫,这墨阳城中就有不少养猫的人家,也有不少被遗弃的野猫。

  不过赵以孚没有怀疑这黑色小猫也是野猫,因为这小猫通体漆黑浑然天成非常漂亮,在这个时代是趋吉避凶的象征,属于是‘瑞兽’,没人会遗弃这样一只‘瑞兽’的。

  赵野鹤见状双眼一亮,他说:“管他哪里来的,进了咱们院子就是咱们的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爱猫人士。

  赵以孚也是这个意思,他干脆利落地说:“走,我们搬家。”

  赵野鹤哈哈一笑道:“没错,现在就搬家!我给你带路。”

  说着就乐呵呵地伸手想要去抓这小黑猫。

  谁知这小东西很警觉,至少对赵野鹤很警惕,一下就直起了身子就躲开了赵野鹤的手。

  赵野鹤愣了一下,他如今可是江湖二流高手,这动作何等迅捷,就算没认真也不该是一只小猫能够轻松躲开的。

  赵以孚已经伸手抄起了这小猫放在了自己的衣袖里道:“走了,我们一同看房子去。”

  他看向赵野鹤的目光很警惕,觉得这货要跟他抢宠物。

  吴忠:“……”

  他觉得一阵无力,原本还觉得自家二少爷是个谦谦君子是读书人明事理的,却没想到赵以孚身上也有这么一股子混劲。

  凶宅什么的显然没有被这对叔侄放在心上,他们现在心思都在那只小猫身上。

  南朝养猫之风盛行,毕竟南朝产粮之地,各家各户都需要抓耗子的能手以免坏了仓储。

  事实上许多农户家里一猫一狗都是标配的。

  吴忠看着叔侄两个已经兴冲冲地往外走,一副不想在这院子里多呆的样子,知道这两个是想要自己养这黑猫,生怕原主人找上门来。

  他无奈地摇摇头,只能安慰自己一句:“黑猫祥瑞,希望能够冲一冲那凶宅的煞气吧。”

  随后他连忙冲了出去,追上那叔侄二人道:“二少爷、三老爷,晚饭怎么办,还有这天色不早了,不如明天小的收拾出来一两间房再住进去?”

  赵野鹤头也不回地说:“你去醉香楼打包些吃食过去就是了,住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咱们都是习武之人,个把晚上不睡算什么,正好看看这宅子究竟哪里脏了?”

  吴忠瞪大眼睛,没想到这三老爷的主意这么不靠谱。

  赵以孚也是愣住了,他只以为是趁着天还亮去看看房子,哪知道这三叔是想要来‘夜探凶宅’?

  “三叔,那宅子闲置了十年吧,恐怕都是积尘呆不了人的。”

  赵野鹤反倒是来劲了,别人越反对他越坚持,道:“怕什么,你三叔行走江湖的时候露宿荒山野岭都是常有的事。”

  “信哥儿你虽然独自出来读书,可终究从小没吃过什么苦,今日正好三叔带你吃点苦头。”

  赵野鹤冷笑一声:“怎的信哥儿,这苦头可能吃得?”

  赵以孚无语了,能享受为什么要吃苦?

  但他也算是彻底看明白这个三叔了,这就是个非常自我的莽夫,若不能像赵云鹤那样令他信服,那么就别想让他改变主意。

  他无奈地被拖了出门,小心翼翼地拢着衣袖,这衣袖里还藏着那小猫。

  既然没办法改变,那就选择接受吧。

  他被拽着出了小巷,想法就已经调整了过来。

  “吴叔,去酒楼买些好酒来,最好还要些肉干、鱼干之类的下酒菜。”

  “对了,要辛苦你多跑几次,把床铺也给带过去,我们倦了还可以躺一会儿。”

  “还有,整些笤帚、粗布之类的物什,咱们总不能真躺在灰堆里……”

  赵野鹤在前面越走越慢,他回头看向赵以孚的眼神渐渐嫌弃。显然赵以孚在他眼里太磨叽了一些,令他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第11章 自家门庭

  这是一个十分荒凉的院子,周围杂草丛生已经有半人高。

  院中的建筑也已经破败不堪,因为无人修缮屋顶上处处透风。

  但这里有个景观亭意外地保持得还不错,赵以孚将铺盖铺在这亭子里,悠闲得靠坐着饮酒吃菜,显得优哉游哉。

  而他的怀里,那只黑猫还蹲在他的胸口,任由他纤长的手指在其柔软的毛发间来回揉捏,眯着眼睛一副不想动弹的样子。

  赵野鹤就在旁边,他羡慕地看过来说:“信哥儿,这猫能让我摸摸吗?”

  赵以孚立刻警惕地看过来说:“不行。”

  赵野鹤有些挂不住脸,他说:“不过是一畜生,摸摸又怎么了?”

  赵以孚没好气地说:“瞧瞧你说的什么话,在我们大徐国养猫如同纳妾,你能把侄儿的妾室要过去玩耍吗?”

  赵野鹤纳闷地说:“有这么正式吗?”

  赵以孚叹息道:“毕竟当今陛下的皇位就是因猫而得,是以他对猫极偏爱,上行下效之下民间对养猫之事也十分正视。”

  赵野鹤惊了,立刻露出了好奇的神色道:“信哥儿快说说,当今陛下究竟是怎么因为这猫儿得了皇位?”

  他的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赵以孚嘿嘿一笑,看了看左右,这荒芜的院子里也就他们两人,便说:“这事还是我师正方公所言趣闻。”

  “先帝无嗣,便从宗族中遴选出了两位最亲近聪慧的子弟,准备择其一而为太子。”

  “原本两位宗室少年可谓是势均力敌,俱皆聪慧让人难以割舍。”

  “谁知就在先帝考校两位少年时,一黄花狸从御花园中出来到了两位少年身边。”

  “其中一少年担心此狸奴冒犯天颜便伸出脚来轻踹了一下,企图将之赶走。”

  “谁知先帝是个爱猫之人,见此情形立刻便责问:猫儿偶尔经过,你何必如此责难?如此轻慢,将来如何能够治国?”

  “于是这宗室少年就此与皇位无关,当今陛下也因此登上皇位。”

  赵野鹤听得津津有味,只觉得这种事情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说:“还得是你们读书人啊。”

  赵以孚茫然:“这和读书人有什么关系?”

  赵野鹤砸吧着嘴回味道:“这种皇家趣事可比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有意思多了。”

  赵以孚不以为然道:“三叔觉得江湖上的故事无趣,那是因为三叔身处其中听惯了这些,小侄可是对江湖中的故事有兴趣得紧。”

  这可骚到了赵野鹤的痒处,便开始口若悬河地讲述起了自己闯荡江湖的故事来。

  赵以孚很有兴致地听着。

  此时月朗星稀晚春风徐,再听着充满了传奇感觉的江湖故事下酒,赵以孚只觉得内心无比松弛快活。

  他从小就爱听这些江湖故事,本来以为这个世界就是个武侠世界,结果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修仙。

  原本若只是武侠,他虽然憧憬却并不算太过执着,毕竟就算单人武力再高又如何,终究比不过国家机器。

  而且武学也不会延长人的寿命,依然属于凡人的层次。

  可是修仙的就不一样了,这是超脱之道。

  只是赵以孚本以为自己会进入修行界然后渐渐与凡俗彻底脱离,却没想到他这些年只能在丹青门的外门蹉跎。

  甚至于目前为止他连那修行界的全貌如何都无法得知,他仿佛从未进入过真正的修行界,依然在俗世中厮混。

  但其实修行的故事又似乎从未断绝,至少在赵野鹤的故事中总有些神神秘秘的和尚道士……

  赵以孚躺在亭子里抬头望着晴朗的星空,心中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滋味。

  和星空相比人是那么的渺小,他觉得在这星空之下自己总是要努力脱离渺小才是……至少变得不那么渺小吧。

  这时赵野鹤忽然说:“信哥儿,记得你的表字是君信吧?”

  赵以孚点点头道:“是的三叔,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了?”

  赵野鹤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现在长大了,总是这么‘信哥儿’的叫你不太好,还是叫你君信吧。”

  赵以孚奇怪地问:“三叔想怎么称呼我便怎么称呼,怎的忽然提起这些?”

  赵野鹤却风马牛不相及地反问:“君信,你知道这院子多少银钱吗?”

  赵以孚摇头道:“不知,但三叔总不会让我吃亏就是了。”

  赵野鹤笑着点点头,同时满意道:“看起来你那仆人还没蠢到偷偷地在我们叔侄之间搬弄是非。”

  赵以孚扭头看了眼那边的屋子,就见那里一间看起来还能住人的屋子里吴忠正忙忙碌碌地收拾,看起来他是想要尽快收拾出一间屋子让主人居住。

  他说:“吴忠此人随我八年了,一直都是妥妥帖帖并无出格之处,我还是十分信任的。”

  当然信任,那是个至今还在为他提供稳定阳和灵气的源头,虽然量不多,但绝对稳定。

  赵野鹤道:“那就好,这样你也算是有心腹了,可以支撑起自己的门庭。”

  赵以孚惊讶地看过来问:“三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野鹤却又说:“原本大哥是想要唤你回去的,但隔了一夜大约是改了主意,便决定让人给你送这两千两银票来自己在墨阳城置办家业。”

  “三叔我怕那些人办事不得力,便亲自领了这份差事顺便来看看你。”

  “对了,这院子用了一千八百两银子,你觉得贵吗?”

  赵以孚一下愣住,被这三叔东一言西一语的整得有些迷糊。

  可随后他猛然反应过来,家里应当是有人给赵云鹤吹了风不让他回去,而这两千两银票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就更像是给他的‘分家费’!

  随后他想到了赵野鹤的问题,立刻说:“这墨阳城的地价我也是知道的,城西的院子最便宜都要三千两银子,这么大的院子更是不用说,五千两都是有价无市。”

  “三叔能以一千八百两购得,一点都不贵。”

  赵野鹤笑着说:“但这可是凶宅,你不嫌弃?”

  赵以孚摇头道:“不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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