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孚看着睿智的三叔忍着没说下去,他其实挺擅长水战的,在水中环境下对他也很有利。
他只是问:“可是陆路实在不好走吧……”
赵野鹤说:“怕什么,以前我找二哥联系的时候曾走过两次陆路,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一定要跟你出来?”
“放心吧,三叔路熟的。”
“更何况就算有泥沼挡路,三叔也有家传的‘翻天御风腿功’,足可以确保自身无虑之后再来帮你。”
他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道:“是了,这门家传轻身功夫还没传你吧?不如趁这次三叔教你。”
赵以孚听了摇摇头道:“以后有空再说吧,这次还是二叔的事情要紧,更何况我在师门也另学了一门腿功,不比‘翻天御风腿功’差的。”
赵野鹤摇摇头,叹息道:“的确,你那神秘的师门怎么会缺好功法?看起来家传的那些东西已经不被你看在眼里了。”
赵以孚听了沉默了一下,随后说:“家传的也是很好的,我最初就是靠着家传的‘鹤爪擒拿功’才能积累优势一步步走到现在。”
“只是家传的功夫我们始终不得真传,那终究是差了一些的。”
赵野鹤表情一滞,随后无可奈何地说:“你说的对,但祖训如此……”
赵以孚笑道:“所以我们学些不是家传的功夫不就行了?”
“你看我就不错,我姐她也从外面学了《素心神剑》现在生猛得很。”
“我看二叔应该也另有绝学,就三叔你老实。”
赵野鹤一下彻底无语,因为赵以孚说的全中。
赵以孚没有再说什么,这三叔看起来不着调,其实应该是家里最老实听话的。
当然,父亲应该很喜欢三叔才对。
他们出了城之后往南走,一开始是沿着官道前进。
路上他们遇到了驿站,然后走了进去歇歇脚。
这时饭点,驿站里有不少人吃饭。
赵野鹤进门就神色大变,因为他看到了熟人。
赵以孚同样感受到了探寻的目光聚焦过来,看着这驿站里各自手拿刀剑的江湖人士,他也不惧。
大不了动手就是了,以德服人谁还不会似的。
不过众人只是看了眼他们两人就又收回了目光。
还有一人道:“这个仆人学过功夫,但游学的书生带个保镖随从再正常不过,不必理会。”
赵野鹤眨了眨眼。
赵以孚则是很高兴自己这一身儒袍的用处。
他一脸轻松地找了桌坐下来,而后招呼道:“小二,来十斤牛肉和一只肥鸡。”
旁边桌的江湖人立刻好笑道:“小书生,你叫这么多吃得掉?”
赵野鹤神色又紧张了起来,因为这次搭话的人他又认识!
赵以孚不以为然地说:“大家都是练武之人,吃得多了又如何?”
那人好笑问:“哦?练武是要多吃,可你这好好的读书人练什么武?”
赵以孚闻言则是大大地叹了口气道:“因为这世道不对啊!”
那人问:“世道怎么不对了……也是,你是怕路上打家劫舍的人?放心吧,那些盗匪一般也不会动你们这些游学的。”
赵以孚却摇头道:“非也,乃是朝廷的风气不对啊!”
众人奇了,立刻生出了兴趣来。
大家听多了的都是江湖事,难得有人跟他们讲朝廷……那一份键政的心怎么能够止得住哦。
就连赵野鹤也好奇了起来,他知道这侄子思路开阔又见识不俗,总能有惊人语。
赵以孚道:“你们可知,如今各地卫所大多吃空饷不满员?”
众人点头,觉得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也没什么。
赵以孚又道:“你们可知,就算是戍边的边军,统兵将领只能死守而没有主动出击的权利?”
“哪怕战机再好,也必须请示当地文官,一位三品武职至少也要找一名七品文官背书才敢出击。”
“可一般文官哪里敢担这种责任?多少战机就这么被错过了。”
“你们看,早先朝廷南渡之时力挽狂澜的可有武将?能够在那种情况下统领大局的全是文臣……不过那也的确都是些贤臣我们且不说。”
“单说最近的,二十多年前是我们反攻北朝声势最大的时候,涌现了不少的好将领。”
“可现在你们看,他们的下场如何?”
“被冤杀的,在战场上被卖的……能活下来的全靠躲在京城向文官集团摇尾乞怜。”
“可悲。”
众人茫然地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年轻士子有些发蒙,虽然大家平时也这么吐槽过,但冷不丁一个读书人吐槽自己的群体,就还挺意外的。
“菜来嘞,客官慢用。”
这时小二端上了赵以孚点的菜。
他随手拿起块肉就往嘴里放。
然后说:“叔你也吃点,我们这一路还有得走呢。”
说着将肉盘往赵野鹤那边推了一下。
那据说认识赵野鹤的人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随后催促道:“你这书生别光吃肉啊,继续说下去。”
大家都喜欢听人吐槽朝廷,尤其是听到读书人这样的高知分子键政吐槽,总觉得特别有深度。
赵以孚叹息道:“其实也没什么可多说的,我观朝中局势,恐怕接下来文人带兵将会是常态。”
“武将的地位已经越来越低了,朝廷也越来越不相信武人……”
他说到这里,周围的那些江湖客立刻嚷嚷了起来,毫无疑问赵以孚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去了。
一个个在那咒骂着‘腐儒误国’、‘朝廷短视’、‘武人委屈’之类的事情。
毕竟他们这些江湖中人都算是‘在野武人’,算的上是感同身受。
有人问:“你这书生倒是明白事理,你说你练武,怎的是要投笔那什么了?”
赵以孚问:“投笔从戎?”
那人答:“对对,就是这个词儿,还是读书的有文化。”
赵以孚叹息一声道:“若是投笔从戎能够救国就好了,我只是担心将来领兵打仗的都是些不通军略的,所以自己打熬身体学习文武艺,只是为了若是真要用到我不会草菅人命而已。”
众人听了一下哑然。
他们当然看不惯武人此时低下的地位,可这个时代对读书人的崇拜却是不可磨灭的。
尤其是当赵以孚以读书人的身份表达了如此向武之心以后,立刻得到了在场这些江湖客的尊敬。
他们纷纷抱拳道:“小先生有心了,若是将来哪营将士能在小先生麾下做事,也是幸事……”
“不知小先生尊姓大名?我等也好为小先生伸张一下志向……”
赵以孚便表现的很谦逊:“相逢是缘,何必通名?”
“来来来,我们再聊聊这朝中重臣都有哪些,我跟你们说,这些重臣有些其实也很有能力的……”
赵以孚开始八卦自己在周肃那听来的八卦了。
赵野鹤则是愣愣地看着自家侄儿穿着儒袍飞快地与那些江湖客打成了一片,然后对赵以孚的恐怖社交能力表示叹服。
午休了好一会儿,他们重新上路。
赵野鹤看看路上无人,便嘀嘀咕咕:“君信,方才那些人里面至少有两人是认识我的,为何他们对我都视而不见呢?”
赵以孚答道:“三叔都乔装了,他们当然看不出。”
赵野鹤抹了把脸奇怪地说:“乔装?我没有啊。”
赵以孚说:“胡子,三叔把胡子刮了,这容貌已经大不一样了。”
所以说,胡子才是本体咯。
赵野鹤听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心塞,他说:“也是,以往行走江湖,大家看到我那一把钢须就知道是赵家老三来了……”
他说不下去了,仿佛丢了胡子他也丢了赵老三的气概。
赵以孚无奈地说:“胡子没了还能再长,我们还是快些去二叔那里吧。”
“这继续往南接下来应该走不了官道了,具体怎么走还需要三叔领路……”
赵野鹤这才回过神来说:“好,包在你三叔身上了。”
“说实话,要不是我自知嘴笨怕说服不了二哥,其实只要我一人来就行了。”
这话说的,赵以孚还觉得若非他不认识路,自己来更方便呢。
莫名其妙开始互相嫌弃的叔侄两个很快就进入了通往泽区的荒野。
渐渐远离官道,这里渐渐也有了些蛮荒的景象。
赵野鹤道:“你可知道,这里曾经也是有村庄住人的。”
赵以孚看了看周围的荒地道:“的确,隐约还是能够看到一些耕种的迹象。”
赵野鹤又是重重一叹道:“曾经这里的土地、百姓都极富庶,只是一场朝廷南迁,使得这里变成了彻底的荒地。”
赵以孚眉毛一挑,随后了然道:“是了,那时丢了北国旧都的朝廷也是一贫二洗,为了聚拢财力养兵以及建新都,对地方上可谓是极尽搜刮。”
赵野鹤道:“所以等下到了那水匪寨子的时候我们还是尽量不要提你准备让二哥投军的计划,那里的人不爱听这个。”
赵以孚再次恍然:“明白了,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不过我们要捞回来的始终只是二叔而已,其他人如何其实也不用太过在意。”
赵野鹤也没什么主意,只是说:“我也只是刚想到这个便提醒你一下,具体怎么做还得看你这个读书人的。”
第75章 路上野怪多
赵以孚原本觉得,自己带着老江湖三叔上路,至少能够避免许多麻烦吧?
没想到这所谓的识途老马,首先自己陷到了坑里……
“君信,快助我!”
赵野鹤狼狈地大喊。
此时他已经落入了一片泥潭中,腰腹以下皆陷入,若无人帮忙可谓是九死一生。
赵以孚连忙来到他的身边道:“我就是去找地方生火休息的功夫,你怎么就陷进去了?”
赵野鹤道:“唉,看起来是伤势未愈,腿软了一下没能及时拔出来。”
赵以孚闻言道:“那我有个办法,三叔可以先上半身一起趴在泥浆中增大接触面,再慢慢地将腿抽出来。”
他回想着自己当年看过的求生类节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