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南迁过来的百姓都觉得自己这一步走对了,觉得北边这么多怪事发生,肯定是因为北边的寥国遭到天弃了。
是以人心安定,樊城也展现出了一片欣欣向荣之相。
唯一不太高兴的还是吴忠了,这忠仆闷闷不乐地呆在赵以孚身边看他修牛蹄,然后说:“少爷,近来我去城中收东西,能买到的东西可是越来越少了。”
赵以孚问:“哦?是出来卖山货的百姓少了?”
吴忠说:“不是,是您就让我太阳下山前去,可到了那时候人家都已经卖完了东西,轮到我去就只能收些干柴什么的玩意儿了。”
赵以孚听了好笑道:“那就收干柴,还是那句话,只要在关城门前还有人在那卖货,那不论卖的是什么都收回来。”
吴忠反问:“无论是什么?”
赵以孚没好气地说:“当然也要看人,我想吴叔肯定知道怎么分辨的吧?”
吴忠哈哈笑了起来说:“我当然知道的少爷,您可能不知道,我现在都被城中百姓称为‘吴善人’呢,可我知道这应该是少爷您的功劳。”
赵以孚摇头道:“我又用不着这些名头,‘吴善人’?还挺好听的。”
他此时刚完成了一头牛的修蹄,心情愉悦地伸了个懒腰。
却在此时旁边传来戏谑的声音:“哎呀,少爷您怎么还在这里,您难道不知外面都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吗?”
墙头出现了慧姑的声音。
她现在是越来越不计较身份了,甚至还拿当初她给赵以孚当丫鬟时的称呼拿来揶揄。
赵以孚没好气地说:“小慧师叔,我们熟归熟但可别乱说话啊,我治下的樊城如今可太平的很,怎会‘闹得不可开交’?”
慧姑从墙头翻了下来,面前扇了扇手,似乎被这满院子的牲口味给冲了鼻。
不过她也没介意,依然巧笑嫣然地说:“你是本地好父母,自然不是这樊城有事,有事的是修行界!”
赵以孚‘咦’了一下,这倒是他没想到的……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想这方面的事情。
“修行界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慧姑道:“你们丹青门是有多不关注修行界的事情啊。”
“如今世间阳衰而阴盛,幽冥比邻,这是多大的事情,已经让天下修行之人都为之惶恐难安。如今已经有些大派牵头,准备聚在一起好好商量如何应对此次劫难。”
赵以孚挠了挠头问:“又要有什么‘大会’?”
慧姑道:“看样子是在酝酿了,不过对这种事情你们丹青门……不对,我梁师兄可是纯阳教主,他就没什么应对方案吗?”
赵以孚茫然摇头道:“我师父……他能有什么方案,最近北方的铸剑谷还有药王谷的人都准备南迁,他都忙着给他们找地方安顿呢。”
随后他问:“最近我也忙于政务,不知这天变对于修行者们来说究竟造成了什么影响?”
慧姑说:“要说最大的影响,应该还是许多人心浮气躁修炼不下去了吧。”
赵以孚听了起初还没什么感觉,可随后就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这天地间的阴气不断增多,也意味着修者修炼要炼化的杂气更多,若是一个不慎没有炼化干净的确会令人心浮气躁。
这时候修炼已经成了一件颇为危险的事情,很容易走火入魔。
那么问题来了,好好修炼不成了,那这些一身本事的修者该干什么了?
当然是跑出来活动啊!
尤其是,修炼静不下心,可是各种术法却因为天变的关系变得威力大增……这不出来搞事情?
赵以孚想到这些都有些头皮发麻,他问:“都是哪些修者聚在一起准备搞事?”
“搞事?”慧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说准备‘大会’的人吧?”
“是道家冲和一气宗、五炁玄门以及释家的八正觉法幢寺……”
慧姑说着很好奇地看过来,眼神有些不对劲。
赵以孚奇怪地问:“怎么了?这三家宗门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慧姑很不可置信地问:“梁师兄就没教你修行界中的常识吗?”
赵以孚眉毛一挑,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他说:“师父就教我怎么做官……”
慧姑捂脸,她说:“这佛道三家,其实是大徐境内的三家顶尖修行门派。”
她在‘大徐境内’四个字上特意用了重音。
赵以孚睁大了眼睛眨了眨说:“哦。”
慧姑看他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就觉得这世界很令人无语。
这丹青门真是奇葩,因为路线问题,可以说是被大徐修行界排斥在边缘的……所以赵以孚不知道作为丹青门弟子不知道修行界发生的事情很正常。
可不正常的是,前阵子丹青门一下子成为了纯阳大教的正统了啊。
梁中直是教主,那赵以孚就是教主亲传大弟子,居然也不知道这方面的事情?
最最关键的是,北方寥国对修行界的管理其实要严格许多,最大的修行势力就是萨满教的巫师。
而偏偏,前阵子在纯阳大教推选教主时,这些巫师被打服帖了……
再加上此前纯阳大教最大的一支丹鼎脉一直在北方,以至于很多人都将纯阳大教算作北方势力了。
四舍五入一下,其实纯阳大教可以算作是北方修行界的魁首。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打服了北方修行界的丹青门,在南方修行界竟然还是个小透明,这可真是有意思。
赵以孚无所谓地说:“那他们唠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反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慧姑忽然觉得,这入世修行的丹青门怎么摆在修行界里,反倒是显得遗世独立超然脱俗了起来?
第223章 背锅的人
赵以孚知道了修行界有人要搞事情,知道也就知道了,他的日子照常过。
最近他开始带‘徒弟’了,至少是将他的‘修蹄刃法’给传下去,并且传下了一些用来治疗牛蹄伤势的草药。
如此操作就算没办法像他那么高效,也能做到给牛牛修脚治疗了。
其实相对于他自己开发的那一系列给牛修脚的法术,这修脚的刃法以及草药才是对人道来说真正重要的东西。
这是可以在人群中传播真正惠泽后世的!
而当他将药草配方都传了出去以后,总算是把修牛蹄这活给放下了。
在搞定了牛蹄的事情之后,赵以孚就又开始研究如何提高耕种的产量了。
这是一个长期的、系统的工作,他固然有许多超越时代的见识,但他觉得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大家能接受的角度出发。
于是他叫来吴敦道:“老吴,需要劳烦你一下,去各乡镇邀请老农们前来县衙,我要开个‘樊城农会’,让老农们分享各自耕种、提高产量的经验。”
吴敦听了有些为难道:“可这都是人家的绝活吧,能愿意拿出来分享吗?”
赵以孚听了也犹豫了一下,随后道:“既然如此,那就以名扬之,以利引之。”
“此农会之后,我会亲自主持编纂一本《樊城农书》,凡是被选中的经验点子都会在农书中留名,并且终身免除二十亩田税。”
吴敦听了心中便有数了,他对赵以孚的行事思维以及魄力都是咋舌不已。
终身免税,这可是给读书人才有的优待啊!
不,二十亩地,甚至比一些地方的秀才待遇还要好了。
不过吴敦随后转念又一想……不对啊,给老农终身免税?
那老农地里操劳了一辈子才能积攒下那么些耕种经验,就算终身免税,他又能享用几年?
吴敦恍然地看着赵以孚,心说还是这些读书人心黑,偏偏还冠冕堂皇让人还得感激涕零。
不过越是如此,他越是对赵以孚服服帖帖一丁点错漏都不敢出。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的,如果赵以孚是个老好人,那吴敦肯定会生出轻慢之心,甚至会背地里有什么小动作……可赵以孚在他眼里简直黑透了!他就乖巧得很。
就在赵以孚如火如荼地准备着他的农会时,结果冷不丁就被秋鱼子掌门给叫过去了。
他也没多想,分出一道元神就回了山门。
这次倒是不在山顶的丹青观议事,而是在山腰的墨麓书堂教师精舍。
赵以孚分化元神至此,则又是令人一惊。
秋鱼子惊讶道:“你已经可以分神了?”
赵以孚点头道:“最近事务繁忙,不把自己拆分一下忙不过来啊。”
秋鱼子稍稍有些无语,这阳神的分神之能在这家伙嘴里就成了用来处理政务的,这是要把普通官员卷成什么样子才行?
秋鱼子幽幽叹道:“难怪官家最近一直嘀咕着什么‘修蹄刃法’,甚至到处找牛的麻烦,我看我大徐要不了多久,不会修牛蹄的县令都要不能算好县令了。”
赵以孚眨了眨眼道:“官家爱玩那是他的事,我只是在践行对师父的承诺。”
梁中直在旁边不知怎的又开到他了?
赵以孚解释了一下道:“师父让我做个好官,让我把樊城治理成人间乐土,我正在努力中。”
秋鱼子惆怅了起来……对于别的门人他是只恨他们太惫懒,可对于赵以孚,他却是只怕其太努力。
因为赵以孚惫懒起来世界静好,一旦努力起来……那就很容易让一些人没法好好过日子了。
秋鱼子连忙转移话题,他说:“我这有个事情要你代表我丹青门去参加一下。”
那语气,像极了赵以孚上辈子的领导:有个不重要的会,你去代表部门参加一下。
因为被勾起了不好回忆赵以孚立刻否决道:“不,我没空,我这也有个会要操办。”
秋鱼子都惊了,现在的小年轻翅膀都这么硬的吗?他这掌门布置工作都随便推脱,他要是就这么屁话不说就放过去了,以后队伍还怎么带?
梁中直也是见状不妙,连忙多说一句:“你有什么急事?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们也帮得上忙。”
赵以孚知道师父是在给他找补呢,也就借坡下驴老老实实地将他‘樊城农会’的事情说了一下。
“妙啊!”
秋鱼子忽然击掌称赞。
至于先前的什么意见?不存在的,他只是看到了赵以孚做这件事的好处……这可是天大的功德,推广,必须要推广开来!
他说:“你先大胆去做,但别忘了总结经验,我会让门中在地方为官者也在其任上推广。”
话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住了。
好家伙,这简直是应正了秋鱼子先前的想法:一旦赵以孚认真起来,别人就要遭殃了!
随后他无奈道:“你这事情和去参加修者大会不冲突吧?”
赵以孚闻言一惊,说:“竟然是修者大会,他们叫我们了?”
这话说的,好真实。
南方修行界里丹青门就是个小透明。
秋鱼子心里一阵梗得难受。
他说:“叫了,这次特意叫了我们……毕竟咱们现在是纯阳嫡传。”
赵以孚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梁中直道:“若是因为这个邀请我们,那么叫的就应该是我师父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