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昭闻言却并不听从,她说:“樊城是我大徐最前线,必须要尽快解决一切隐患。况且我也就是带人过个襄江就而已,这些新兵不用太惯着他们。”
赵以孚本想让她休息一下的,可没想到她的工作欲望这么强……
他只能点点头说:“好吧,那你先休息一晚,我给你绘制一副周围的舆图来,好让你方便行事。”
周清昭闻言掩嘴一笑婉拒道:“不必了,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位高人,那高人也能为我绘制舆图甚至打探敌情。”
赵以孚一听连忙说:“师妹,那是什么人啊,可别是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接近你。”
周清昭又是轻轻一笑道:“是否别有用心,师兄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她对门口喊了一声:“姐姐快来,他要见见你呢。”
赵以孚的头皮炸了,因为门口出现的那人影,就是他最近烦恼的对象……他的小慧师叔!
“慧师叔,您怎么和清昭在一起了?”
慧姑笑吟吟地说:“我看这女孩与我有缘不行吗?”
赵以孚有话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而慧姑也不需要赵以孚多说什么,她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那,我就与清昭去了,勿念。”
说着便优雅轻柔地转身,拉着周清昭的手离去了。
赵以孚茫然了一下,他总觉得两位师祖的支招都用不上啊。
也对,慧姑是真一道传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感情呢?
可是如此一来,赵以孚忽然觉得自己反倒是烦恼起来了。
他该如何处理这些关系呢?
不只是慧姑,还有周清昭……
“烦死了!”
赵以孚决定不让这些事情烦心,他要去干活,没活也要去找活干!
于是他直接去找吴敦的麻烦了。
“老吴,我交代的事情你都办得怎么样了?”
吴敦茫然,这才几天?
赵以孚看着吴敦茫然的样子问:“好吧,有什么麻烦,跟我说说。”
随后补充了一句:“最麻烦的那种,是你觉得你没办法自己解决的。”
吴敦听了一时间不敢说话,再三确认这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之后,才说:“大人,我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县里缺耕牛,如今只能人力耕种,非常麻烦。”
赵以孚道:“不可能,我给你安排任务的时候早就考察过本县耕牛的情况。”
吴敦苦着脸道:“大人说的没错,只是这些耕牛里面近半都是病牛,不堪用啊!”
赵以孚意外,他说:“这怎么可能,病牛?”
他说话间阳神已经出窍,这回他仔细地看了看本地耕牛的情况,这才发现……这些牛都是跛脚的!
那就难怪了。
这年头明明耕牛无比珍贵,朝廷也下令禁止宰杀耕牛,可是市面上却总是能够买得到牛肉……何解?
就是因为许多耕牛因为长期劳作伤了蹄子,越来越严重之后就跛了脚进而无法继续劳作了。如此这些牛就成了病牛,对于人族最后的贡献就是那一身牛肉。
赵以孚道:“去,给我找头病牛来,让我看看能否帮得上忙。”
吴敦心想这位大人还能当兽医?
不过考虑到赵以孚当初让那石幽照说死就死了,心中也不由得有些信心。
很快那头病牛就被带上了衙门,果然是一瘸一拐的。
赵以孚见状没二话,唤来熊三就把那牛给扑倒在了地上,把这牛给压制得死死的。
赵以孚拽起那脏兮兮的牛蹄看了看……这牛蹄上好多裂纹啊。
赵以孚想了一下,以‘壬水’冲刷牛蹄,然后对远远站着露出嫌弃表情的吴敦道:“这牛蹄伤的这么重,百姓不知处理吗?”
吴敦想了一想,然后道:“大人,许是这些百姓原本都是屯民,而耕牛则都是由寥国朝廷分发。寥国牛多,一般都是不能用了就杀了吃肉,然后再分新的来。”
赵以孚听了不由得点头道:“原来如此,此地耕牛不由百姓照料,那些寥国牛官必然粗陋,这才让这些耕牛跛脚的那么多。”
“先容我试试吧。”
说着他亲自上手,指尖剑气形成,而后在这开裂的牛蹄上切削了起来。
一层层角质被切掉,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坏点。
忽的,一股浓汁从那坏点中喷出,而那被熊三压着的牛却没动弹,反而是舒服地‘哞哞’了两声。
赵以孚的看了看那喷汁的坏点,然后神念探明其内部结构,随之双指尖端剑气一闪……下一刻,那牛蹄上又掉了一大块角质,将那溃烂的疮口给彻底暴露了出来。
“哈哈,这下好了。”
他以壬水也就是阳水冲洗了一下那个烂口,然后捏碎了一颗用来疗伤的灵丹涂抹了上去。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那溃烂的地方开始快速闭合、恢复……药是好药,就是浪费了一点。
赵以孚松开了那牛蹄,看向吴敦道:“这头牛可以了,你让人牵下去,头一个月都给伤蹄带上草兜,很快就能下地干活了。”
吴敦惊叹地说:“大人竟然还有这手,简直是……”
他想要拍马屁,可是忽然想起来会修牛蹄好像也不是能够喊得出去的名头,于是卡壳了。
赵以孚倒是不以为意地说:“行了,接下来有病牛都送到我这里来吧,我来治疗。”
他紧紧记着师父梁中直的话,要将自己治下治理成人间乐土。
所以他很务实,可以说是愿意做任何能帮助本县百姓的事情。
如此,他甚至以阳神的修为与眼界专门开发了一门‘角质增生术’用以帮助牛蹄恢复,还有一门‘角质硬化术’来防止牛蹄在日常劳作中频繁受损。
还有一门‘生肌术’可以快速恢复牛蹄损伤。
当然,还得不得不提一嘴那不知是该刀法还是剑法的‘修蹄刃法’……两位祖师为此争得厉害,不过这回祂们不是争着要‘冠名权’了,而是唯恐避之不及。
没办法,这才有了这刀剑皆可的‘修蹄刃法’。
顺带的,‘修蹄县令’的名号也是被人叫响了。
县中百姓都是如此称呼赵以孚的,在外人看来这好像是个戏称,可是真在樊城的百姓才知道,这是一种爱称。
他们都很感激赵以孚能够这么做,尤其是当这些耕牛都派发到了村子以后,那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村子或者说一个族群的重要财产。
没人知道,赵以孚竟然以修牛蹄来稳固了整个樊城县的民心。
甚至因为他‘修蹄县令’的名头,以至于百姓们对他都没什么畏惧心,遇到什么问题都会对他说。
或是请教他,或是请他解决争端。
然后,赵以孚就展现给了世人,一个阳神修者在一心一意要治理好地方的情况下会卷成什么样子!
元神分化,这是元神的高阶运用,也是阳神境界的下一个阶段修行,就这在赵以孚心无旁骛的情况下达到了。
因为,樊城有太多的事情要找他了,有时候阳神与本体分别忙碌都来不及去处置。
于是他把自己的阳神给拆分出了七个元神化身,各自以幻术修饰显得如同真人一般,然后派往各方处理问题。
也是多亏了时代各地交通信息不发达,不然百姓们就要知道他们的县令其实无处不在了。
吴敦则是要被卷死了,各个地方的赵以孚化身都会有具体操作的指令过来……他一个人要应对七个乃至八九个赵以孚的命令,着实是让这胖子忙得飞起,就连搞点歪门邪道的心思都没了。
果然,只要够卷,人就会变得干净。
当周清昭剿匪成功并且返回的时候,忽然就发现樊城已经大变样了。
人心安定,甚至可以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这治安环境一下子上升了何止一个档次?
尤其是当她和慧姑见到了在衙门里修剪牛蹄的赵以孚本体,只觉得不敢置信。
堂堂县令,竟然会做这么脏的事情?
那耕牛每日在田中劳作,蹄子上沾满了淤泥,尤其是病变的蹄子更是有股恶臭。
这等腌臜的工作竟然是一县县令亲自操手,若是传出去肯定要被那些读书人耻笑,认为他有辱斯文。
周清昭有些心疼地说:“师兄,你这又是何必呢?”
赵以孚说:“这事总要有人去做,但大家都觉得它脏,那不如就让我来做吧。”
“放心,这只是一时的。我已经让吴敦去各地找些适龄的农人,我将这修蹄子的手艺传给他们,以后他们自己也能做了。”
慧姑则是看着赵以孚那娴熟的手法,问:“师侄,你这是在修行?”
赵以孚道:“没有,我只是在做官,师父叫我做个好官。”
周清昭却说:“可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做官的。”
赵以孚说:“他们做的是青天大老爷,我做的是父母官。”
周清昭若有所悟,慧姑也是露出了一丝恍然。
她笃定道:“入世修行,便该是你这样子了。”
赵以孚笑而不语,他松开了夹着牛的夹子,让送牛来的老农把牛赶走。
“多谢县君,多谢县君。”
老农感激极了。
赵以孚却笑着摇头说:“好好耕种,丰收的时候把税交足了就行。”
老农说:“那是一定,一定的!”
老农千恩万谢地牵着牛走了。
赵以孚则没事人一样地施展了个小法术将地上的东西清扫了一下。
慧姑感慨一声道:“在你这里,才发现原来道法也可这般充满了红尘烟火气。”
赵以孚感觉她在说自己土,但谁让她是师叔呢?
于是他转移话题说:“匪患都解决了吗?”
慧姑点点头说:“已经樊城境内是没有匪患了。”
“对了,缴获了不少东西,你看……”
赵以孚说:“战利品一半你自己拿着,用来赏赐有功的兵将,剩下一半则让士兵们自己分了吧。新兵作战,是需要一些物质奖励的。”
周清昭闻言还要推辞,慧姑则是按住她道:“听他的吧,他这是在教你带兵的规矩呢。”
“这家伙看起来不把你放在心上,其实什么都替你考虑到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有股子酸味呢?
周清昭闻言倒是脸红了一下,但还是一本正经地抱拳道:“多谢师兄指点。”
赵以孚就觉得心很累,怎么和这些姑奶奶在一起说话这么费劲呢?
就在此时,小胡子化作差役的模样走了过来道:“主上,探查周遭的斥候猫回来了,它带来了敌人的一些动向,他们似乎在樊城西北、正北以及东北的白水、云丘、下川三县调集兵马,恐怕会对樊城有所威胁。”
赵以孚听了稍稍沉吟,实则是临近那方向的元神化身已经过去瞧了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