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中直稍稍停顿,随后单手向下一指,随之又竖指向上……
下一刻,磅礴的真气涌出,随后这船舱内的空气都随之引动,而后向上猛然一冲就将整个画舫的屋顶都给掀了。
赵以孚目光一动,他认出了招的名堂:灵虚指劲!
梁中直这是当场向他演示了灵虚指劲练到高深处以后的运用。
赵以孚目中露出感激之色。
此时画舫的顶部被掀开了,随之里面闷着的血毒之气也一同冲上了天空。
赵以孚有些担心,这样岂不是让毒气都散到外面去了?
梁中直则是负手淡然道:“这些毒气浓度并不高,那妖物应当没有刻意施毒。”
赵以孚稍稍吸了一口气,发现果然在散开了闷着的血毒之气之后就好多了。
随后他低头看向这船舱中的人,随之又是瞳孔震颤。
因为这里有着三十多具尸体,男男女女尽皆被掏了心脏而亡,胸口露着一个大窟窿。
可诡异的是,这些尸体死时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抵抗,表情都十分平和,就好像都是在睡梦中死掉的一样。
随之他目光一凝,真气汇入双眼开启灵眼视觉。
灵视中,他到了周围一股暗沉的气流弥漫,心中琢磨这些应当就是亡者死气了。
还有一些尚未散去的猩红灵光,带着一股邪异的味道,恶臭之中又似乎带着一些异香?
赵以孚问:“那妖孽走了?”
的确,此处只有惨烈的修罗炼狱却没有任何妖物的踪迹。
梁中直道:“莫急,妖孽在何处老夫一望即知。”
大儒望气了。
梁中直双眼骤然明亮,似有一圈明光围绕眼眶。
而后他目光所及之处,赵以孚就感觉自己的灵视中,那些血腥的妖气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强大外力,骤然炸散。
甚至赵以孚站在这血池里都觉得松快了不少。
而后梁中直目光瞬间聚焦在了远方。
他双眼透过画舫的窗户看向湖中一处小岛道:“那是何处?”
身后的许知州形同喽啰,丝毫不敢直视梁中直的双眼,唯唯诺诺地说:“回正方公,那是渔舟岛,上面有三户人家居住,都是打鱼为生的。”
倒是没想到这许知州看起来有些糊涂,还有些玩弄权术的意思,但对于自己治下的民户倒是知之甚详。
梁中直闻言心头一震,然后道:“走,能跟上就自己想办法跟上。”
话音落下,他又是一指点出,画舫的一扇木窗就飞了出去落在了水面上。
而他下一刻已经一步跃出从容不迫地落在那水面上的木窗上,而后就见那前端的木窗稍稍翘起,便如同冲浪板一般载着梁中直往那渔舟岛而去。
身后都是一片惊叹的声音。
显然梁中直这属于是人前显圣了。
赵以孚见状连忙喊道:“先生,我来了!”
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众人一看就觉无趣,这是游水过去的?
和梁大儒那种风度翩翩又极其神奇的渡水方式比起来,这可就没什么看头了。
但实际上呢,当赵以孚进入水中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运转起了壬水八式。
周身产生了一道水流漩涡,而后以急速在水下冲了出去……就仿佛是浪里白条。
其实梁中直所施展的也是壬水八式的控水之能,只不过他修为更高所以施展起来更潇洒而已。
赵以孚所展现的控水能力其实并不比梁中直差,只是他修为低需要用更实用的方式来施展罢了。
梁中直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真气加大输出,他再次提速,于须臾之间就要登上那岛屿。
而就在他将木窗撞上岸去,人也轻巧地落地后片刻,赵以孚便从水中一跃而起落在了他身后。
看起来在速度上不分先后,只不过赵以孚在造型上就差了许多,他湿透了,看起来很狼狈。
“喵喵~”
依依一声喵,浑身湿漉漉地从赵以孚的胸口跳了出来,然后很不高兴地抖了抖毛……终于不想贴着自己主人了。
猫咪最不喜欢泡水了,它现在正难受着呢。
赵以孚也没去管它,毕竟接下来恐怕会要与妖物交战,让它自己远远呆着是最好的。
梁中直看了看他满意地说:“壬水八式用得不错,看起来你是有用功的。”
赵以孚谦虚了两句,随后指了指身上的衣服道:“先生海涵,学生身上湿了,能否褪去衣衫?”
在大儒面前袒胸露乳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梁中直却不在意地颔首道:“不必那么迂腐,我们虽然学儒但本质却是修者,儒者固然要守礼,但修者却只需要一派天性自然就好了。”
赵以孚笑了,这很符合他的心意,本来他也就不是什么正经儒生嘛。
于是他三下两除二地将身上宽大的儒袍给脱了下来,露出了一身差点把梁中直双眼给亮瞎了的腱子肉来。
好家伙,一直穿着宽大儒袍还没在意,此时脱出来才能看到赵以孚这根本就是武人的身体。
而且因为常年修炼鹤爪擒拿功这样舒展双手经脉的外功,他的双臂其实比常人都要长,双手手掌也显得十分宽大。
梁中直有些怀疑人生地说:“看你这身肉还有这双长臂……让你握笔还真是难为你了。”
赵以孚连忙说:“先生莫要取笑,学生对治学以及书画都是认真的。”
梁中直的表情还是很怪,他本以为自己教的是个天赋普通的书生,结果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教的是个有读书天赋的武夫!
第40章 一莽到底
赵以孚赤膊上身跟在梁中直身后,他倒是想要走到前面去的,但梁大儒好像并不愿意。
这岛不大,岛上有座小山,而半山腰颇为参差地分布着三间木屋。
“先生,这岛上的人还有救吗?”
他问。
梁中直面色凝重地摇摇头说:“怕是不成了,这妖孽应该是半夜就在画舫行凶,生剥了人心之后就逃遁来了此处。”
“这里若是有人,恐怕早已遭受毒手。”
“可叹老夫在墨山中也只是偶然看到这边有凶戾妖气一闪,却没想到此妖凶暴至此。”
赵以孚无话可说。
因为他此时开启了灵眼,的确没有看到任何人类的生灵气息。
若是有活人,他的灵视中可以看到一些类似热成像的影像,但现在只有弥漫的死气。
梁中直道:“有血腥味散出,这妖孽当是在祭炼什么魔器或者修炼邪法,还是到了紧要关头,否则绝不会这么蠢跑到人口稠密处大开杀戒。”
赵以孚沉吟了一下问:“先生,是否我们这次逮不到它,它就会躲起来销声匿迹了?”
梁中直颔首道:“妖物一般狡猾,它们知道在我等人族地盘其实是不可放肆的。”
赵以孚连忙问:“那先生可能定位那妖物的所在?”
他显得有些急躁。
梁中直明白他的意思,颔首道:“若是老夫所料不差,它此时应该在某个紧要关头……你先捂住耳朵。”
赵以孚闻言很听话地捂住了耳朵。
而下一刻梁中直则是忽然仰头大笑:“哈!哈!哈!哈……”
赵以孚在这一瞬间只觉得这天地间一片空白,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的真气甚至都因此而出现了一些紊乱,短暂地失控了那么片刻。
若非他自身修为十分扎实,这时恐怕都要受内伤了。
同时他也明白了,梁中直其实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具体将对方的藏身处给找出来,故而用这种笨办法来将那妖物给逼出。
他连忙真气运转到双眼位置开启灵视,果然在岛屿中央偏南的位置发现了一处失控爆散开来的血气。
而后他二话不说,光着膀子就莽了上去。
这一刻他的念头是单纯的:这妖物做下如此杀孽,怎能放它离开?
但他的内心是很稳的,因为身后就是丹青门中的大佬,有大佬在他背后看着,有什么可怕的?
顺便还能乘机在梁中直面前表现一下自己嫉恶如仇的好品质,真是计划通。
看似莽撞的赵以孚觉得自己其实聪明极了。
这岛屿不大,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那妖气爆发的地方。
此时这里已经烟尘弥漫,但是在赵以孚的灵视角度却能够看到一团清澈的灵光漂浮着,旁边是散开的腥臭妖气,以及……
蓦的,一个感觉有些畸形的人影从烟尘中窜了出来,向赵以孚猛然发起攻击。
此时赵以孚是灵视状态,或者说正是真气强化目力的状态,一下就看清了袭击者的容颜。
那赫然是一只直立行走的大老鼠!
这老鼠虽然依旧是兽形,可是姿态已经与人无异,显然是个成精的妖孽。
而且这老鼠身上血腥气之重令人作呕,目光凶戾但飘忽……
赵以孚没有多想,本能地就用鹤爪擒拿手怼了上去。
那一双手爪真气灌注之后就如同钢铸的一般坚硬,一爪抓去就扣住了老鼠的腕部,然后就是用力一捏……
“唉?”
他惊叫一声,随后松开了手被挣脱了。
因为他对老鼠的爪子结构还不怎么了解,故而没能把力气用巧了。
再加上这鼠妖的力气也不小,更是动作迅捷,以至于赵以孚一时没能够控住。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鼠妖的口中飞快吐出一蓬满是异香的妖雾。
赵以孚虽然及时闭气,可是这妖雾竟然无孔不入直接从他皮肤毛孔中钻了进去,令他一时间浑身酥软眼皮沉重直欲倒头就睡。
他算是明白为何那艘画舫上的男女死状那么安详了。
总算他还是修行的,此时还勉强维持着清醒,只是知道情况不妙踉跄地后退。
而那鼠妖已经满眼凶光地冲了上来,看起来是要一下弄死赵以孚了。
可是就在此时梁中直也已经赶到,他十分流畅地拿出一支还蘸墨的毛笔,当先一挥……
泼墨术!
那墨汁在空中竟然形成一道大河画卷,然后纠缠住了那鼠妖令它短时间内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