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他守规矩没有出手,但是战后么……
那他可就要打个‘擦边球’了,所有伤员都得到了救治,并且情况稳定恢复状态良好,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够恢复如初。
就算是阵亡的,赵以孚和会给他们安排好。
当然并非是直接丢入地府,而是专门作一‘英魂图’将己方的英魂都给留在了图中。
因为他知道还有不到一年就要迎来大变,到了那时还真说不定人死后是地府投胎好还是先在凡间留一留更好。
在此战场间歇阶段,赵以孚阳神出窍与周肃那边接上头。
当然,他不会将阳神显露在其他人面前。
他们一见面,周肃就微笑道:“那个年轻人真不错,你是怎么发现的?”
赵以孚说:“就是看他身材魁梧和家姐颇为般配,就决定试试……谁知道还真是个能干的。”
周肃道:“哈哈,若是真能成,也免了云归整日里跟我唠叨了。”
赵以孚有些意外,但阳神念头一转就明白前因后果……他苦读《左氏春秋》大受周肃喜爱,故而因其‘孤鹤’之名而取‘云归’之字。
从此以后赵孤鹤也是个有正经字号的人了。
赵以孚笑道:“看来我那二叔很得老师信重啊。”
周肃道:“云归为人傲上而悯下,是个能扛得住事能带兵打胜仗的。”
“若非你又发掘了那员杨姓小将,我想这大徐将来的军中柱石也唯有云归一人了。”
“不过现在,能多一根柱石也是好事啊。”
赵以孚听了颔首,也是打心底里为自己的二叔感到高兴。
这时周肃才说:“你的攻心之计看起来并未成功。”
赵以孚元神转动,已经知晓其意。
那些溃兵已经被寥国南征大军给收拢,就如同他所想的那样,对方根本不可能一口气将这上万溃兵全都斩杀。
如果对方不杀,那就是动摇了其基本军制,这就是赵以孚的‘攻心计’。
可对方的应对也很得体,的确饶了那些溃兵的命,但却让这些溃兵直接上前线以命攻城!
所以说这两天襄阳面临的攻城压力一下子上了一个台阶,情况颇为紧急。
赵以孚却说:“周师,我可没用什么攻心计,只是想要试试对方执行那军制是否坚决而已……现在看来,他们其实也没那么坚决,这就够了。”
周肃闻言哈哈一笑道:“你在军略上的天赋只怕比我还好。你说的对,只要让他们没那么坚决就够了。”
只见此时的正面战场上,新一轮的攻城战已经开始了。
赵以孚看了摇摇头说:“空耗人命,城中可有城隍?得让祂快点把这些亡魂都给送走。”
周肃道:“城隍?并无。”
赵以孚意外,阳神一扫,瞬间就来到了城隍庙。
结果他看到这城隍面依然有香火,可是庙中的神却已经没了。
城隍神死了!
赵以孚神色凝重了一些,他说:“有人杀死了城隍,这事非同小可。”
周肃道:“我接掌襄阳时这里就没有城隍。”
赵以孚说:“既然如此,我就在此暂时充当城隍吧。”
说着他直接在城隍庙中开启鬼门关,立刻就有一群亡魂被吸引了过来。
赵以孚将这些亡魂一一接引进入地府。
可是慢慢的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因为他发现这些亡魂似乎都有些过于怨念深重了。
这是怎么回事?
赵以孚感到惊异。
他倒是想要用杀生刀给这些带有怨念的亡魂一刀,让它们去了地府也好舒服一些赶紧投胎。
可问题是这些亡魂身上大多是没有罪业的!
没有罪业,但却怨念深重几近疯狂。
这样的亡魂就算进入地府也无法马上轮回,至少也要等它们的疯狂平息了才行。
赵以孚犹豫了一下,随后想到了‘抡语’对鹂奴儿的效果,便准备尝试一下。
下一刻,在蛮山县的本体摘下腰间的‘劝学’就往襄阳的方向投掷。
而阳神已经出现在半空将这人间凶器‘劝学’给接在了手里。
随后又一同回到了城隍庙的位置。
周肃奇怪地问:“你这是……”
他看着赵以孚手里的‘劝学’眼中尽是好奇。
而赵以孚则是毫不留情地将‘劝学’拍在了一个男性亡魂的脑门上。
这亡魂原本近乎崩溃地嘶吼着,好像十分痛苦,又不知道它在痛苦些什么。
可是现在……
那金属疙瘩一样的大书砸在脑门,一下子就让这亡魂清醒了。
或者说,是‘劝学’重新强行组织了这个亡魂混乱的思维,将之理顺出了语言,然后……开始背书!
【子曰:……】
亡魂站在旁边背书,可其实它越来越清醒。
它的语言系统被理顺了,自然也就开始有了逻辑思维,进而有了思考。
当它一遍《论语》背完,它就完全清醒了过来,并且恢复了平和。
它对赵以孚深深鞠躬,而后平静地走入了鬼门关。这一世它已经受尽苦难,还是早些重头开始吧。
赵以孚微微颔首算是回礼,随后看向周围越来越多的亡魂……
他手里的劝学跃跃欲试,随后猛然将之掷出,而后锁链牵引之下成片成片的亡魂被砸了脑壳。
随后,一群亡魂飘在半空开始背论语,那画面别提有多诡异了。
可偏偏周肃见状眼睛都亮了起来,这简直是读书人所能想象的极致盛景啊!
百姓死后高颂儒家经典进入轮回,这可真是……
周肃忍不住问了一句:“君信,你这书是怎么制成的?”
赵以孚便说了当时无意中制成此书的过程。
周肃听了惊异道:“竟然如此简单?”
那是一副‘好像我也行?’的表情。
别人行不行赵以孚不知道,但他觉得周肃肯定行。
毕竟他是偶尔才能够进入那种浑然无我的读书写字状态,可是周肃是随时能够进入的!
而现在这般场景,似乎也是儒家的超度手段了。
佛道都是诵经给人听,唯有儒家特立独行,让这些亡魂自己背书……虽然在此之前儒家其实压根就没有超度业务。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以孚又发现不对劲了。
无罪的怨魂很多,这他还能理解。
可是随后又出现了无罪的厉鬼!
这就超出想象了。
厉鬼没那么容易成型,除了自身怨气不散之外,一些外部环境的影响也很重要。
但无论是哪一样,哪怕厉鬼有自我意识,也必须经历毫无理智失控的过程,它必然会造下无边杀孽。
所以无罪的厉鬼……很不可思议,除非是它此前一直呆在某个至阴至邪的地方没动,直至转化完成。
如果说有罪白板鬼魂是地府的最爱,那么这种无罪厉鬼就是地府最头疼的存在了。
因为无罪意味着地府无法对其审判,无法送入地狱消磨罪业、怨念。
可若是将它直接投入轮回又无异会成为灾难……厉鬼转世,那岂不是让恶鬼行走于人间?
赵以孚也觉得极为棘手,但这时也只能先把‘劝学’给拍了上去……
那厉鬼竟然如有实体,被‘劝学’给砸了个正着。
甚至额角都露出了一个缺口,里面有如同实质的怨气弥散出来。
但偏偏它又被‘劝学’给硬控住了,站在原地开始背书……
赵以孚见状心中一动,另一只手抓过杀生刀就抵在了其破开的额角处。
下一刻,那弥散出来的怨念就如同有了去处,如同清泉一般汇入了刀身。
这使得刀身上的怨憎之力大大增强。
而增强的怨憎也开始从刀身上传递至赵以孚的脑海,好像有个声音在跟他哭诉,让他憎恨整个世界……
不过好在,这个声音在耳边底响起却并未引发他自己心中的魔念。
否则心中魔念起,那么就会令他以为自己就是这么认为的,从而认知被混淆并渐渐被怨憎所操控。
赵以孚轻轻舒出一口气,那些念头就没有再影响他。
怎么说都是阳神了,这点定力还是在的。
不过这魔刀果然凶险,看起来是要找机会释放一下里面的怨憎了。
而将怨憎都给吸收了之后,那个背书中的鬼魂就成为了一个普通的老鬼……不,怨憎消去,它身上的德行反而显现。
这个老鬼一看就知道,活着的时候必然是个良善人家。
赵以孚没有计较什么,只是放它进入地府赶紧投胎去吧。
他原本还没想很多,可是这老鬼忽然在赵以孚身边停了一下道:“地下,在襄阳城的底下,有人埋了个很坏的东西。”
“就是这东西将我们束缚在了这座城池的地下,还不断折磨着我们……”
它似是说完了,又好像还有未尽之意,只是摇摇头走入了鬼门关中。
赵以孚说:“周师,你可知这事?”
周肃表情凝重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这襄阳城中的日志记载中并无相关之事。”
看起来周肃的阳神并不擅长推算,那他擅长什么,难道是偷窥?
赵以孚思路跑偏了那么一下下,然后他自己则是通过已知信息推算了起来。
在一阵‘掰指头’之后,他说:“有点眉目……这和寥国的萨满有关!”
当年北徐败退,可谓是丢了大片土地,甚至直接被赶到了大江以南才堪堪稳住。
而在二十年后,当年的真一道人培养出了那位无双名将,通过一次次北伐才将两淮失地失而复得,并且最重要的是重夺襄阳将战线彻底推到了襄水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