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也很怀疑周肃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一步步地把他二叔给引导成这副模样的……
想不明白就不想。
晚宴上周清昭两次向赵以孚敬酒,赵以孚都应对得体却又太过得体了。
直至次日他告辞时,周清昭转身脸上就露出了难掩的落寞。
赵香玉心疼地说:“我那傻弟弟,他怎么这么不识趣呢?”
“清昭你别担心,来年他就要过来了,届时我绑也把他绑给你。”
周清昭连忙道:“香玉姐别这样,他……他应该是有心上人了吧?”
谁知在这两个好闺蜜说悄悄话的时候,周肃忽然出现叹息一声道:“闺女,他不是有心上人,而是心中完全没有儿女私情了。”
赵香玉说:“周伯父,不是我说,我那弟弟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胸怀?”
周肃失笑摇头道:“他小时候是挺顽劣的,但你当知何为‘君子豹变’。”
随后他又失笑道:“不过闺女你若是真的喜欢,老夫豁出这面皮来,想必他也是会答应的吧。”
周清昭连忙说:“不必不必,女儿今生就伺候在父亲左右,终身不嫁了!”
周肃却笑着摇头,捻着长须也不知在想什么。
……
赵以孚一路慢悠悠地来到了峰林县。
路上看到孤魂野鬼就抓了丢地府,若是遇到那种怨气重的,就用杀生刀赏一刀。
总之在他面前就没有能逃脱的鬼物,着实是‘鬼见愁’。
那纯阳伏魔剑一直都很不老实,若是将之收于衣袖中,甚至会自己跳出来……
无奈,赵以孚只能将之挂在腰间。
还好他身量高大,那一米二的长剑别在腰上也丝毫不显得碍事。
他真就成了这柄魔剑的封印,只要纯阳伏魔剑有任何异动,他就得要伸手按着剑柄令其平息。
相比之下,他自己的杀生刀就显得老实乖巧多了。
他此时就像是个游学的士子,腰间别剑,手中则是捧着一本《论语》,休息时就坐下读上一段显得颇为悠闲。
以至于他都回到了峰林县也依然如此。
峰林县的政务依然交给李凉去处置,而他自己则是捧着书卷在田间地头信步游荡,时不时地就坐下读一会儿书,日子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赵以孚这个县令做的是真舒服。
他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
可是当百姓们发现自家县令总喜欢在田头读书时,心中就充满了安定的感觉。
没有不识趣的人上前打扰,大家都发自内心地喜爱这位县令。
赵以孚其实没想那么多,甚至他读书也不怎么认真,只是有时候看看百姓们的劳碌,看着他们真诚的笑容忽然就对书中的一些段落就有了想法。
他时而皱眉,时而又欢喜,常常忘了时间。
手捧着书闲坐田头,他并未将书中道理捧为圭臬,却好像凭手中之书与千百年前的先贤坐而论道。
他忽然有种冲动想要写些什么了。
便立刻用手指蘸了墨汁,在这自己抄录的《论语》旁进行注解。
这就好像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他从书中看到了至圣先师对那个时代所遇到问题的思考,而赵以孚则是思考如今先贤遇到的问题解决了吗?或者今日还有何解?
不知不觉,他竟然有了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他眼中的书,书上的字,渐渐似有明光亮起。
或者说是他胸前自己亮了……
纯阳之气……或者说是浩然之气在他周围滚滚荡荡,他这一回总算是了解了周老师平日里的乐趣。
读书果然令人快乐。
尤其是这种别开生面的古今对话,令他感到酣畅淋漓。
与此同时,他的少阳态元神也因此发生了不小的转变,竟然是在修为没动的情况下,元神中的阴属性杂质变得更少了,而真阳的比例则是进一步增加。
或许再来几次这样的状态,赵以孚就可以和他的周老师一样,靠着读书达至阳神境界了。
不过赵以孚更清楚自己不能为了阳神而读书,刻意去求是求不来的,只能以真性求真阳。
因为他的注释总是涂涂改改,普通的纸往往承受不住他以‘泼墨术’的涂改,没几次就会出现破洞。
故而他后来干脆自己学了造纸的技艺,自己徒手搓揉出了一种灵性极强的纸浆,进而又将之制作成了极具韧性以及颇有厚度的灵纸。
以这些灵纸重新抄录《论语》,一万六千言装订成册,而后他自己又写注释附在后面,涂涂改改或者多加几页都没关系。
而在这个过程中,这本一直在被装订、重校的《赵氏论语》竟然与他一同经历了几次的真阳开悟,因其灵纸质地,竟然也具备了一定的纯阳灵性。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炼制出了一件法宝来!
赵以孚都无语了,这种法宝有什么用?
恰好此时有一外地来富商听说了本地县君正在田头看书,就提着礼物上门来拜访。
“小人见过县君,还请县君移步一叙……”
他打搅了赵以孚的雅兴。
赵以孚正烦恼自己这忽然就变成法宝的《赵氏论语》该怎么用呢,结果就有个讨厌的人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没有多想,挥手就将《赵氏论语》砸在了对方脑门上道:“不学无术扰我雅兴,该打!”
他本是随手一砸,谁知道这富商两眼一呆,直挺挺地站着如同小学生罚站背书一样地张口就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真就开始背书了。
赵以孚茫然,他立刻回神,神念观察了一下,才发现这富商的意识被一股带有强灵性的力量给压制,不得不开始背书……
赵以孚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赵氏论语》,心里面觉得怪怪的。
他已经回过味儿来了,方才那一下砸头,其实是书中灵性将书里的信息都以一种玄之又玄的方式塞入了对方的脑子里,甚至直接硬控了对方的大脑来进行背书……
这只是对凡人,若是对修行者呢?
赵以孚双眼一亮,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他得要试试去。
然后,他就开始不当人了……
他回到院子里,看到大黑摇着尾巴迎上来,就抬手一抡把《论语》给砸了上去。
“嗷呜嗷呜嗷嗷呜~”
大黑当场僵直,然后开始极有韵律地叫唤了起来,好像在一本正经地背书。
“哎嘿!”
赵以孚兴致更大了。
他又好奇地看到院子里伸懒腰的熊三……
没二话,又是抡了上去。
这大狗熊忽然就懵了,随后憨声憨气地开始背诵:“子~~子曰:学……学而……”
这货炼化横骨没多久,说话还不够利索。
赵以孚乐了,这也太有趣了吧。
不过他觉得大黑太弱熊三太蠢都不是好的实验对象,也不知……
他扭头看向猫咪们……
好家伙,原本他回家就要黏上来的猫咪们见状全部惊地四散逃遁,准备先溜出去避避风头,等主人这阵子疯劲儿过去了再说。
赵以孚一转身,就发现猫咪们都跑了,就连平时不爱挪窝的花大妞也费劲地挪着屁股跑了。
吃不消,谁也不想被罚站背书,那太丢人了。
赵以孚还挺无奈的,随后他又看到了一个很好的目标,那就是他的傻丫鬟。
鹂奴儿傻呆呆地看着赵以孚,还对他笑了一下。
赵以孚也笑了,随后拿起《赵氏论语》在她头上轻轻砸了下。
鹂奴儿哪怕是有修为在身也没扛住,直接罚站背书。
然而她原本是傻呆呆的样子,可是现在口齿清晰地背书,竟然看起来好像还聪明了一些?
赵以孚有了兴致,在旁边耐心地等她把书背完了。
她回过神来说:“少爷,吴叔叫您去吃饭了。”
的确不一样了,她好像变聪明了一些!
赵以孚神念触及鹂奴儿的元神,发现这丫头原本残破的元神似乎有被重新整合起来的迹象了!
他都惊了,这书还能用来治疗元神伤势?
随后他问:“还能再背一遍《论语》吗?”
鹂奴儿立刻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
她背诵了起来,前面熟练,中间就开始磕磕绊绊的了,有些地方忘记了,有些地方记错了。
但就算如此,赵以孚也发现了端倪。
他的《赵氏论语》赫然将内容直接印入了鹂奴儿的脑子里!
好家伙,这是直接把知识抡进人脑子啊!
赵以孚知道该给这件宝贝取什么名字了……‘抡语’,没有比这更适合的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事情到了他这里就会变得画风清奇了起来,不过这样也好,他等于是不知不觉中炼制成了一件完全属于他自己的法宝。
这是他阴神出游时也是可以带在身边的。
遇到了这么好玩的东西,他不带出去给师父炫耀一下怎么行?
于是阴神就这么兴致勃勃地来到了墨山,也不管大白天的出游是否会吓到人。
然而来到墨山,赵以孚却被郎朗上口的读书声所吸引了。
年轻的学弟们都在读书,整个墨山都在一片书香的安宁中。
忽然间赵以孚有些明白为何师父明明那么多才多艺,却喜欢留在墨山教书了……这种安宁的感觉,的确令人沉醉。
然而他的沉醉很快在另一番动静中被打断。
“啊欧!!”
“母亲,你别打了,再打……你就没儿子了!”
“打死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兔崽子最好!上山两年,竟然连一本论语都背不下来,你二哥像你这个年纪在班级上成绩名列前茅!”
赵以孚听着声音有些耳熟,靠过去一看,才发现是自家继母彭玉莲正揍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