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玄子愣了一下,随后面皮一抽,转头就对赵以孚等人出手。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一道剑光如同羚羊挂角从天上而来。
将那渊玄子前进的路线给一下封住,令他不得不倒退了一步。
“何方道友故弄玄虚?”
他有些恼怒地大喊了一声。
梁中直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捋须走了出来。
中年帅哥的风采一下子就被他给玩明白了。
他说:“道友?我梁中直一生方正,可从未有过你这等向胡人小丫头卑躬屈膝的道友。”
赵以孚就觉得自家师父这嘴可真是厉害。
果然,那渊玄子听了面皮抽搐,随后黑着脸直接动手了。
他单手施展了一个法决,而后挥动拂尘……便见一道白净的流水被他所操控,随后如同洪流一般向梁中直方向轰击而来。
梁中直见状笑了笑,并指如剑,却又以指代笔在身前做了个钩挑之状。
下一刻,一道锐利的剑光就从中剖开了那渊玄子匹练般水流,只听‘刺啦’一声,他手中的银丝拂尘都掉了一大把的毛。
渊玄子连退三步,连头冠都被锐气所坏掉落到了地上,披头散发一下子变得十分狼狈。
但他看向梁中直的眼神却从敌意变成了惶恐,然后惊慌失措地说:“阁下乃是当世高人,还请高抬贵手饶过本派这次吧。”
他意识到了自己与梁中直之间的差距。
而梁中直则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指,维持着帅气的姿势,同时也在疑惑:我竟然这么强?
嗯,事实就是,丹青门有阳和灵气辅助积累,只要有了输出手段,那能够输出的战力绝对当世顶尖。
以前没输出,那是因为丹青门的人大多沉浸在自己的兴趣爱好里面出不来,直到有个很让整个宗门都头疼无比的家伙把大家从舒适圈里给硬拽了出来……
然后这个充满了‘浪漫’的门派就开始发展肌肉了。
那石威愤怒地看着渊玄子道:“你怕他,就不怕我了?”
渊玄子对着石威苦着脸道:“石公子,贫道两边都得罪不了,还请恕罪。”
虽然说两边都不能得罪,但其实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赵以孚则是‘哈哈’一笑道:“你现在威胁他没用,因为你所倚仗的只是你背后的势力,而他现在所面对的却是实实在在的丹青门强者。”
“在这个当下,你是弱者。”
他算是将先前石威的话给还回去了。
那石威气得胸脯一阵急速起伏,随后指着赵以孚冷哼一声道:“你不也是仗着自家宗门之势?”
“若是没有你的同门与长辈,你孤身一人可敢如此嚣张?”
这话一出可不得了。
文盛为代表的‘铁儒衫们’直接跳脚,他们已经很努力地在展现仁慈了,这小娘们怎么还去挑衅小师弟?
梁中直也一下失语,他心想要是没了师门封印,这小子早就自己拉起一杆大旗也不管什么世俗还是修行界,统统杀穿了啊!
这一刻,因为石威的一句口不择言,可谓是让丹青门上下都慌了。
然而赵以孚却很平和地说:“能有师门在我背后,是我平身最大的幸事。”
一句很平静的话,却是直接将先前造成的紧张全都给冲散了,也让石威再次无话可说。
她感受到了赵以孚身上真正的自信,那只有是明确地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不需要再去证明什么,故而可以坦然地接受一切的从容。
相比之下,这才是真正的高贵公子,而她这个假扮的公子在他面前就如同个张牙舞爪的野丫头一般。
这是认知带来的自惭形秽,令她心里才更为不适。
她冷笑一声道:“没想到南朝修行界也出了如你这般人物,不知如何称呼?”
赵以孚坦然道:“丹青门孚尹子……哦,还有个江湖诨号叫做鬼见愁。”
他现在已经能够很坦然地说出这个原先令他有些羞耻的绰号了。
石威点点头说:“鬼见愁孚尹子,我记住你了。”
“我们走!”
话音落下,她转身就要往外走。
她的手下自然也要追随。
而铁儒衫们不会强留人,便放行了。
赵以孚开始琢磨道:“看起来会有点麻烦,不如我们追上去斩草除根了,若是后面有人追问起来的话渊玄子前辈就只管说看到她与我们发生过冲突就好。”
“我们丹青门这点事情还是担得下的。”
他这话说得渊玄子冷汗涔涔,这是丹青门愿不愿意担责的问题吗?就怕人家搞无差别洗地啊。
梁中直则是给赵以孚脑袋上来了一下道:“别想什么灭口的事情了,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赵以孚一想也是,以前灭口的事情都是他老忠仆琢磨的,没想到现在他不许吴忠做杀人灭口的收尾事情之后,反倒是他自己开始琢磨起来了。
所以说,他本来就是这种人,只是没人给他干脏活了而已。
赵以孚惆怅地摇了摇头道:“好吧,那就放他们一马吧。”
他不说话了,已经准备离去。
梁中直反倒是对着那渊玄子遥遥作揖道:“请问渊玄子道友,这胡人小娘什么来头?”
渊玄子苦笑,这时候又叫他‘道友’了?
但毕竟人家拳头大,他也只能忍气吞声道:“她究竟什么身份我也不甚明了,但是她所持令牌却是东护持大王府上的。”
梁中直若有所悟。
然后扭头看了看身后众人,仿佛在问大家是否还有疑问?
赵以孚看到自家师父清澈的眼神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他问:“请问这位前辈,东护大王是干什么的?”
渊玄子见赵以孚发问,连忙受宠若惊地说:“回公子的话,东护大王是寥国皇帝之下专门用来处理修行世界事务的。”
“这东护大王本身不可怕,但他却可以调动寥国幕后支持的萨满教巫师的力量,那可是股十分可怕的势力。”
赵以孚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了。
梁中直也没问题了,他说:“今日之事闹成这样,我们恐怕也无颜停留,这便告辞了。”
渊玄子还未说话,就见先前与赵以孚交易的那个商贩急匆匆地开口道:“公子且慢!”
赵以孚回头看去。
那人眼巴巴地捧着那炷敬神香道:“先前小的不知公子尊贵,竟然有所欺瞒罪该万死,如今请公子取回此物,小的愿意再奉上一些程仪……”
赵以孚摆摆手说:“我与你是规规矩矩的交易,你开了价我也认可了,不需要有任何多余的事情。”
说着他转身就走,一副不想再有任何瓜葛的样子。
梁中直明白他的心思,也不停留,真气鼓荡将还要上前的几人全部挡住,然后才说:“诸位,后会有期了。”
说着就带着手下走了。
一行人出了悬素秘境来到了那瀑布外,赵以孚就放出了驴车让长辈们进去。
不过这次他也被要求上车了,并且是同门一致同意的。
没办法,他们可不敢让这位留在外面,不然随时可能发生流血事件。
赵以孚面对大家的好意也只能受了,然后和长辈们一起坐在了空间延展后的宽敞车厢内。
他倒是没有任何的尴尬不适感,反倒是捧起了《纯阳求道经》不停地向大家发问。
一者的确有这方面的疑惑,再者则是……
慧姑对于赵以孚这种逮到机会就当着她面向长辈请教的好意十分感动,只是在一轮讨论之后,她还是忍不住提出了疑问:“师侄,方才那悬素宗明显有意结交,你为何不留下结下善缘反倒执意离去呢?”
赵以孚答道:“慧师叔,实在是我看那悬素宗不是什么好人家啊。”
“他们在北地开门做生意,必然是已经向寥国朝廷至少是东护大王府臣服了的,所以在看到东护大王令牌的时候才会那么紧张一下子就改变了立场。”
“既然其实早已经有了立场,他们先前不愿对我们动手其实就是对东护大王府的背叛。”
“而之后的曲意奉承,则是想要拉着我们来帮他们对抗王府,好让他们能够在夹缝中生存下去。”
慧姑惊愕极了,随后苦笑道:“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多道理在,看起来我还是少了历练。”
梁中直宽慰道:“你也不要沮丧,毕竟你还年轻。”
而苍丘老人则是大有深意地说:“这就是你教那悬素宗做恶事的理由?”
慧姑一惊,随后仔细想了想方才赵以孚所说的话,然后不可置信地说:“你刚才其实是让那悬素宗去半道截杀了那些人,并且将罪过推到我们身上,如此……”
梁中直接下去道:“如此,或许才算是他们唯一的破局之法。”
随后他看向赵以孚,总觉得自己这宝贝徒弟好像开始长歪了。
这种引人为恶的事情信手捏来,如同个诱人堕落的魔头一般。
赵以孚无辜地说:“我可没有让他们那么做,只是我自己想要斩草除根来着,你们不同意罢了。”
好像‘斩草除根’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赵以孚已经彻底长歪了……
梁中直无奈地捂着额头,看着赵以孚时那一双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赵以孚瞬间会意道:“师父我懂的,也就是和您面前说说而已嘛,我难道还真能把人都给杀了?”
‘小慧’在旁边俏生生地补刀:“少爷,据我所知您前不久还一口气屠了五百多人。虽说都是无恶不作的寥国兵,但他们都是普通人来着。”
车厢外,文盛听了神色大变,他透过车窗以一种‘重新认识’的目光看向赵以孚,好像在审视一个杀人魔头。
随之他郑重地说:“师弟,之前是你带为兄走上了正道,这次轮到为兄带你会正途了。”
赵以孚顶着文盛的目光很无奈,可事情是他做的,还能怎么办呢?
而对于揭他老底的‘丫鬟’他就更没办法了,这可是小师叔啊,可小师叔跟他调皮,他也很无奈。
最终赵以孚选择沉默,反正说多了都是错。
至于铁儒衫?
那便直接开启了一路斗殴的旅程。为了防止某个杀星再出手,任何胆敢挡在前面的人都会被铁儒衫给无情推平。
铁儒衫,已经莽得飞起。
而坐在驴车中的众人也是眼睁睁地看着这群原本文质彬彬的风流才子们是如何一步步地蜕变成一群一言不合就干架的莽夫的。
“师兄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赵以孚在车厢内扼腕叹息。
然而迎来的却是车厢内众人一致的‘死亡视线’……好家伙,那些倒霉孩子要不是为了携手把真正的杀人魔头给‘封印’起来,他们又怎么会披着儒袍去和人挥舞拳头?
梁中直捂脸道:“我现在担心的,只是接下来怎么和掌门交代……”
就连看破世事乐观豁达的苍丘老人也是唉声叹气:“放心,怎么交代是老夫的事情,毕竟都是老夫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