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宋玠兴致勃勃地说:“哪里是他有麻烦,而是这墨阳城的混混因为他有麻烦了!”
赵以孚若有所思地问:“怎么说?”
宋玠道:“以前人说起这朱半城总是皱眉,因为他就是个地痞混子,可是现在他成为了专门揍地痞的人,他就成了这墨阳城中的这个!”
他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赵以孚听了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转变得也太神奇了吧?
不过这种转变终究是好事。
随后宋玠又绘声绘色地开始讲起了朱半城最近的事迹……光是他听了一上午,就听到了七八个打架的故事。
这才过去了三天啊,难道说这朱半城每天都在去打架的路上?
赵以孚觉得这里多半有戏说成分,便问:“好了,朱飞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情发生吗?”
宋玠闻言摇了摇头,随后又很快醒悟过来道:“若说关于你的事情倒还真有,那就是前天那周家小姐又带着她的丫鬟来找你了,只是当时没见着你就又失望地走了。”
赵以孚听了就有些发慌,毕竟梁中直前不久还警告他要远离这位小姐,省的被那周大人找事情。
他可是从只言片语中听出来的,那位周肃周大人可是拥有阳神之能!
赵以孚觉得很不可思议,怎么区区一州学政竟然还是阳神人物?
可是想想梁中直都说自家丹青门有许多大佬都入朝为官,这好像又可以说得通了。
他就没敢多问周小姐的事情,虽然这也是一位优质客户……嗯,最近那位素蝶丫鬟好像也开始给他送阳和灵气了。
这主仆两个都是好矿啊。
赵以孚有些惋惜地撇撇嘴说:“行了兄长,你的生意来了。”
他指着一个来找宋玠写字的人说道。
宋玠这才住嘴,开始招待客人。
他的生意不错,但其实这都属于那些真正大家看不上的活计。
也就是他曾经中过秀才有底子在,又比街上其他那些摆摊的却没功名在身的人强不少。
否则这门生意也轮不到他来做。
赵以孚则是打开了书箱在旁边放好,摊开架势,然后闲来无事便开始看书。
终究还是要继续去考功名的,其实到了秀才阶段该读的书都已经读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考校的就是自己对书中话语的理解,以及将这些话语放入时政中的运用。
所以秀才开始就可以全国游学,目的就是为了让秀才们可以看到更多的景象增长见闻。
赵以孚此时看书则是为了温书,温故而知新是一方面,怕忘了其实更重要。
只是他温习了好一阵子,忽然发现自己对书中内容的理解已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以往他看书再联系时政,想的都是自己该做什么该改变什么来达到一个什么模样……可现在他却是在想自己可以不用做什么。
道家无为的想法已经在影响他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面前又有人来。
看起来这应该是逛街的一家三口。只是夫妻两人衣着都比较朴素,孩子身上虽然是新衣可面料又比较一般。
赵以孚堆起营业式的笑容道:“请问三位是想要订制什么样的画卷呢?”
男人道:“我们一家三口正准备离开墨阳城搬回乡下居住,隔壁的宋先生说若是想要留下什么纪念的话,可到赵先生这里来看看。”
赵以孚惊讶地看了眼宋玠,就见正忙碌中的宋玠扭头对他狡黠一笑,仿佛跟他开了个很有意思的玩笑。
赵以孚明白这是宋玠看他今天一直都没开张而给他介绍生意。
他笑着摇摇头说:“既然如此,贤夫妇一家是为何要离开呢?”
男人奇怪地问:“这有何道理?”
赵以孚道:“原因不同,我自然也得画不同的意境。”
男人听了露出恍然之色,随后叹息道:“实不相瞒,不才本是来这墨阳城求学,此处号称天下文脉,本以为可以在此学有所成通过会试,却没想到在此蹉跎数载空耗银钱不说,还差点连岁试都没能过去……”
“此番被周师训斥之后,不才便决定痛定思痛回乡一心苦读。”
赵以孚听了这才明白,眼前这人竟然也是一名贡生秀才,只是看起来是被这墨阳城的繁华给迷了眼睛,以至于蹉跎岁月。
他好奇地问:“兄台在这墨阳城中最喜何事?”
男人听了有些迟疑。
可是他身边的女子却已经开口道:“他最喜欢到那画舫上去!”
男人脸色一红道:“当着孩子与赵先生的面你胡说什么啊。”
“我去那边可不是为了寻花问柳,而是为了参加花魁文会,那是雅事,大雅之事。”
这‘花魁文会’赵以孚自然知道,不过是几家画舫联合起来搞的一个噱头,就是为了吸引这些读书人前去哄抬手下姑娘们的身价。
可是女人又没好气地说:“大雅?花钱倒是真的,也不知你花了那么多钱出去又做了那么多的文章,有哪家花魁让你吃到甜头了?”
赵以孚看着这男人空囧甚至红热的表情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男人显然是人菜瘾大的。
他立刻就明白这画该怎么画了,于是他说:“客人稍待,容我运笔。”
话音落下,他便已经落笔如飞。
这支笔是真的如同飞起来了一样。
他的笔尖甚至看起来都没怎么落在纸上,只是在不断的甩动间将墨点甩落到白纸上,构成了一个个十分写意的景象。
如此,赵以孚的泼墨术大约也算是入门了吧。
第29章 被一个老父亲盯上的感觉
赵以孚画画的速度更快了,他甚至觉得等自己泼墨术练到高深处,完全可以当做一台‘印刷机’来使用。
这次他画的是一张郊游踏青图。
在画卷中可以看到许多书生士子把臂同游,又有流水曲觞击鼓传花的游戏……
这是一番十分热闹的士子踏青图。
而在这图卷的黄金分割处也是最显眼的地方,画卷的主人公仿佛正滔滔不绝着,而周围的人则都是做惊叹状、聆听状又或恭维状。
这幅画赵以孚并未走心,只是单纯地在脑中找了些素材然后拼凑起来而成。
但毫无疑问这十分符合那个男人的要求,他在旁边看着看着,就彻底沉浸了进去。
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画中主角就是他,确切点说就是他所憧憬的那样!
赵以孚的画笔却在此时稍稍一顿……
随之却是用上了白色的水粉颜料。
换了一支笔,他沾上了非常淡薄的白色颜料,随之在这画卷上一个非常写意的挥洒。
当他最后一笔泼墨过后,又在笔洗中点出了一片水雾洒在了宣纸上,随后墨迹开始晕染开来……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他洒过水之后,这画卷上的内容竟然也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使之看起来多了一层朦胧感觉,又有几道横贯了画卷的波纹,让这画看起来就好像是……水中的倒影?
原本好好的一张春游聚会图,至此变成了镜花水月。
客人原本还激动的,这时也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赵以孚则完全不在意,默默地拿出了他的信字章在上面盖上,并且一如既往地没有落款。
文人字画都喜欢落款,但赵以孚偏偏不爱落款,因为他觉得什么时候他为自己作画或者写了一幅好字想自己欣赏了再落款也不迟。
就好像他给依依画的画,哪怕画技还有缺陷,他也是乐得落款作为记录。
而当他最终将盖了章的画交给那男人时,便淡淡地说:“就不用给画资了,当给你送行吧。”
男人听了微微皱眉,随后抱拳对赵以孚道谢一声,便卷好了画兀自转身。
那女人见状连忙来到赵以孚面前一边掏钱一边道:“赵先生对不起,这幅画多少钱,我给。”
赵以孚闻言笑着摇头道:“不必如此,这是我给尊夫的画,若是他满意自然会给画资,若是不满意那便是我服务不周了。”
女人觉得过意不去还要给,但赵以孚执意不收。
这就让赵以孚觉得有些烦了,心想要不就干脆收个一二两的银子意思一下算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一个颇为骄横的女子声音响起:“这位赵先生的画真要收钱你们恐怕买不起的!”
“知道小姐买了他两幅画花多少钱吗?”
“一百两!”
那女人一下愣住了。
赵以孚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谁,扭头看去,果然看到了素蝶那颇为骄蛮的表情。
还有素蝶背后跟着的那‘红衣女侠’……好吧,是周清昭小姐,她虽然穿了一身红衣宽袖长袍,看起来极英气。
可问题是,以赵以孚的目光来看,她还是一个弱鸡。
他见面前的女人有些慌乱不知所措,便温和地说:“快去寻你夫君吧,我说过的,他若喜欢我的画,自然会来给我画资,不需要你来操心这个。”
女人这才匆匆一福,带着儿子就去追自己的丈夫了。
这时素蝶一脸不快地说:“凭什么我和小姐买画就要付百两纹银,而他们可以不用任何报酬?”
周清昭道:“素蝶莫要无礼,赵先生原也未想收我钱,而且那百两纹银不值一提。”
素蝶这才悻悻然地住嘴不说。
赵以孚则是对周清昭抱拳道:“周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不知这次有何指教?”
他比较客气,客气就意味着疏远……总体来说他还是个很听劝的人。
可是周清昭却没有介意这种疏远,她露出愁苦神色叹息一声道:“先生是懂我的,可我现在非常苦恼……”
赵以孚懵了,他懂什么了啊?
随之,躺在他书箱上晒太阳打瞌睡的依依猛然竖起了脑袋,它十分警惕的张望,好像有什么东西惊动了它。
赵以孚惊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真气运转开启灵眼……
他的眼中便是一片火热的灵光。
在白天,充斥了太阳星上散发出的火热灵气。
可就算是如此,他也是眼角惊鸿一瞥,仿佛看到了一些特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
这令他颇为警惕。
可是这种情况他只要稍稍分析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周师有个不省心的女儿,最近文青病发作忽然想要当女将军,为此还阳神出窍跑到丹青门告了他的刁状……
嗯,这周师能阳神出窍。
他的脑海中立刻就有了个对宝贝闺女百般不放心的老父亲形象。
这就令他很惶恐了,这时候他该怎么办呢?
赵以孚此时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所以一句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