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是……掌门?!
秋鱼子又是一声长叹。
他说:“你可知,那家伙为了在这么短短时间内将这些事情做成,愣是逼死、逼退了十一个里长,剩下的也大多元气大伤?”
阅微居士意外:“如此不体恤民力,恐怕不善吧?”
秋鱼子又摇头道:“偏偏他与民秋毫无犯!”
“这些被累死的、累退的人,其实都是放不下自家利益、权势的人,他始终都是在按照自己的节奏做事,是那些人拼命地想要去追,结果把自己给熬死了。”
阅微居士:“……”
他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的确是天真了,居然想到要把赵以孚接入户部来帮他……该不会把自己给熬干了吧?
可他还是不明白,就算如此,为何掌门认为这赵以孚能够代掌门之位呢?
秋鱼子感慨道:“一本《寰宇真数》,一门《泼墨术》,皆是我丹青门入门基础之法,可他却偏偏凭此做下了一件大事!”
“每个村口,每个乡镇,都有他所画的当地田亩户籍图。”
“他将这些画张贴在显眼处,以简单的封印术维持长久保存,供那些百姓日日观赏……”
阅微居士猛然间露出了一种惊惧的表情,他说:“我等书画供人赏阅,三五人便是极限,还不免被品头论足一番。”
“可若是那些百姓都是赞赏,哪怕他们无法看出笔画之精妙,那等阳和灵气汇聚起来也绝对惊人……”
秋鱼子颔首道:“然也,我已经在那孩子身上看到‘纯阳真火’的迹象了。”
阅微居士立刻露出艳羡之色道:“纯阳之火,唯有真气至纯至阳者才能在结丹之后开启修炼,但往往要到修出阳神之后才能有所成就。”
“他这番造化真是大了!”
秋鱼子却摇头道:“不,这番得了大造化的恐怕是我丹青门。”
阅微居士起初不解,随后若有所悟,再后苦涩摇头。
他叹道:“是啊,无论《寰宇真数》抑或《泼墨术》皆乃本门基础,他已经展示了成功的路径,剩下人若是想要上进也该好好学学了。”
秋鱼子颔首:“说实话,此前我们只以为追求高雅精品便能获得更多的阳和灵气,现在看起来是忽略了一条真正宽广的路子。”
阅微居士接着道:“如今道路已经打开,甚至已经有了正确示范,就是不知门中的小辈们又有几人愿意吃上一番苦头呢?”
秋鱼子淡淡道:“君信能够花费四月时间不辞辛劳完成此事,他们就算没有这等能力,甚至只要能吃得住一半的苦,也能在一年或者两年内完成此事。”
“而阳和灵气甚至在他们完成第一个村子的土地丈量之后就会反馈给他们了。”
“若是连这样都还不愿去做,那便是不堪造就之徒。”
这话也就是掌门能这么说了。
阅微居士无奈地说:“但是这事终究得罪大族,我怕门中弟子行事会招来祸事,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君信贤侄那般有武力傍身。”
秋鱼子沉吟了一下:“既然如此,那就让门中弟子修成了《守仁法》才可出山为官,若是《守仁法》不成,则必须经过武技考验才行。”
阅微居士懵了,他说:“武技?”
秋鱼子颔首道:“是时候进行一些改变了。”
“周刺史统兵剿匪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他本为学政却为地方安宁不得不亲自统兵,反倒是墨州大营的指挥使毫无作为。”
“在大徐,武人已经被压制到了一定程度,或者是说因为这等压制,朝堂上只剩下了一些无能的武官。”
“这样是不行的,怎能撑起我们的复兴计划?”
阅微居士默默地腹诽:所以你就要让本门弟子都变成武夫?
秋鱼子道:“其实这也算是复古了吧。”
‘复古’一出,阅微居士就无话可说了。
行吧,爱咋整就咋整吧,他累了。
……
赵以孚感受着丹田之中,从他的真气中滋生出来的那一簇小火苗感觉异常欣喜。
纯阳真火,真被他这么成就了?
所谓纯阳真火,其实就是真阳之火,也有一说法为‘三昧真火’。
这等真火乃是修者达到一定程度以后以自身真阳孕育而出,有焚烧一切杂念,净化一切污秽的神效。
而赵以孚的纯阳真火虽然只是个小苗子火种,但却已经有了纯化自身真气和念头的功效。
也就是说,他此时已经并不怎么怕心魔了。
纯阳真火其实也在不断强化他的元神,而他此时金丹未成故而有些显化在外。
这令他看上去,此时双眼便如同七彩琉璃。
在大白天的还看不出,但在黑暗中他的双眼看起来就隐约散发着七彩宝光。
嗯,看起来似乎和他的猫咪们很相似。
就在此时,主簿李凉兴致勃勃地带着一卷账簿敲响了他的屋门。
赵以孚颔首道:“进来吧。”
门口立刻有两只大猫人立起来,将这院门给打开。
李凉看着这一幕就是一哆嗦,但总算还是稳住了心神走了进去。
“公子,你猜猜今年地税收了几何?”
赵以孚没兴趣地摆摆手说:“你只管说数字吧。”
李凉道:“各种折算下来,我们今年可收税银二万三千一百两。”
“这可比往年多了足足三成,殊为不易!”
赵以孚却并不满意地皱了皱眉,他问:“这个数字不对劲。”
李凉问:“何处不对?”
赵以孚答:“既然本县一年税收才二万两左右,那我来时为何会有七万两亏空?”
“总不能连续三年都没收上税吧?”
李凉无奈地答道:“自然是收上来的,只是前县令为了自己政绩不断拆东墙补西墙,硬往上送足了税银,这才导致账面上出现了越来越厉害的亏空。”
赵以孚听了点点头,他又问:“今年可是丰收了?”
李凉摇摇头道:“并未,只是今年难得收足了税,并且因为大人才走访过各地,大家都是铆足了劲表现。”
赵以孚了解地点头。
可他还是不太满足地道:“还是少了,我们县本该土地肥沃的,只是人口和囚室山限制了发展。”
“还有,也不能太过信任那些豪族,还要专门成立一个税监负责监督收税的工作,你负责招些信得过的人。”
李凉听了立刻躬身表示自己记下了。
这种事情按照原本的态势他肯定是不愿意接的,毕竟这是把地方乡绅往死里得罪啊。
可是在赵以孚手下做事又是不一样,因为赵以孚已经亲自动手将那些乡绅都给收拾得服服帖帖,这个税监在李凉看来更像是为了形成一个监督制度而存在,是为了赵以孚离任后的衙门能继续维持一阵子当前的执行力而设置。
这种情况让李凉觉得颇为意外,因为他意识到赵以孚是真心为了这地方在考量的,而不像以往他经历过的那些官员大多都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考虑。
就在李凉准备告退去着手准备时,赵以孚又叫住了他道:“稍等一下。”
李凉顿住。
赵以孚问:“你再让人注意一下,若是有红衣和尚出现立刻报于我知道。”
“另外,对那谢家的处置文书下来了吗?”
李凉答道:“刑部文书在两月前已经到了县里,已经都按照公子的意思处置好了。”
他答的时候有些惶恐,深怕自己自作主张让赵以孚不满了。
但他显然多虑了,赵以孚颇为高兴地说:“如此就好,我也是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批人要处置。”
“兄替我分忧,实乃大善。”
随后他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峰口镇属下那几个荒僻的村子我还是要去看看,如今诸事妥当,这县中事务便再交托于兄了。”
李凉都愣了,现在赵以孚名为县丞实则和县令没多少区别,并且全县富户都是对他俯首帖耳,这正是‘享受胜利果实’的好时候啊。
没想到赵以孚这么折腾,还要去那些个已经荒废的村子干什么?
他问:“公子,难道你认为那边还有人居住?”
赵以孚摇头道:“非也,实乃怀疑忧心那处土地亩产一年不如一年,想要去探查一番缘由。”
“更何况我有一好友进山也已经有三个多月未出,着实担心其安危。”
李凉连忙道:“公子要进山?可公子乃千金之躯,怎能轻易犯险?”
赵以孚摇头道:“无妨,只是在外围查探。”
李凉闻言叹息,知道这位县丞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
他只能道:“那公子可要千万小心,早些年属下可听过不少邪魅的传闻,说那山中有妖物作祟……”
赵以孚笑着道:“放心吧,别忘了本官可是儒道双修的。”
他哈哈笑着,李凉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
两日后,交代完县中事务的赵以孚再次坐着驴车上路了。
不过这次情况又有不同,他是拖家带口的去了一大车的猫咪,他自己则是与吴忠再次挤在了驭手坐上。
因为这一次知道他要进山,花大妞首先就不乐意了。
连带着小胡子、小虎等‘猫中权贵’也都一起造反,逼得赵以孚只能认命全部带上。
当然,这种情况下吴忠也是不能留下的,得一起跟着。
就是大黑辛苦一点,猫咪们都可以坐车,它却只能跟在车轮旁边迈着四条腿小跑。
这种情形令赵以孚还觉得挺不错的,就当是全家出游了。
可是他也很警惕,因为他知道家里的猫咪都是有本事在身的,它们都要跟过来应当是对他要进山的决定不放心吧。
它们应当是知道,那山里有些不好的东西。
而此时猫咪们集体跟来,他反倒是多了些安全感。
不过他对此依然是有恃无恐的。
这份依仗并非来自他的修为,而是那天他让黄林将他的鱼鳞黄册都送走后没多久,黄林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给他送来了一件他颇为熟悉的东西。
是他师父梁中直的‘正方章’!
他知道这章子已经被自家师父炼成了一件很厉害的法器,单是其上次能够驱散‘请神图’中钟馗法相的能力,这就已经让赵以孚充满了信赖。
他觉得,自己又可以浪了,反正遇到麻烦有利器傍身,不怕的。
来了来了,一时间忙忘掉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