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城的地势很高,这是汪槐当初建造的观星台,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方向。
徐仲灵看着朦胧的天空,轻声呢喃道:“算算时间,肖承德他们也该得手了吧。”
“希望能带来好消息。”
他笑了笑,浓眉大眼聪灵明睿,看上去全然没有半点邪气:“谁说没有上策呢?”
“这不是上策么?我真聪明。”
一直沉默的黑袍人摇了摇头,终于是出口了,语声低哑道:“汪槐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此举细究之下还有很多的漏洞。
“看出来了又如何?”
徐仲灵却是笑着摆了摆手:“血衣军不去打乾元也无妨。”
“他总归是死了弟弟,断了一臂。”
“他不生气么?他不会愤怒么?”
“我气死他。”
“暴怒会蒙蔽人的双眼,理智消失就容易产生疏漏。只知道复仇的愤怒野兽总比谨慎的英雄好处理的多。”
……
“陛下,您的身子健康的很,比之普通人都要气血旺盛,臣……臣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啊。”
血衣军营帐之中。
颇具盛名的老郎中收回了号脉的手,有些无奈的朝着跟前人高马大,充满压迫感的帝王说道。
这位君王比牛都壮,一拳都能打死十个他了,哪有什么病?
汪槐挥了挥手:“行了,下去吧。”
这已经是第五个医生了。
那日他确实是眼睛、鼻孔、耳朵……都流出了鲜血。
虽然身体依旧强健,没感觉到有什么病痛,这肯定不是寻常之事。
然而请了这几个医生,都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是!”
老头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恭敬拜身离开了。
营帐之中重新恢复平静,只剩下了汪槐一人。
他捏了捏眉心,轻声呢喃道:“齐源……”
血衣军高层之中有内鬼。
汪柳离开前曾与他说过此事,他也是知晓的。
不过没等清查,那内鬼便是自己跳了出来。
齐国护国大法师,占星鬼齐源。
留下了一只书信‘良禽择木而栖’,便是消失不见了。
醉鬼叶铠风生前便与他说了好几次,齐源此人诡异,小心防范。
明辰曾经也提点过他,此人撺掇他称帝,怕是不怀好意。
汪槐也确实留了个心眼,没有完全信任他。
但是齐源一直以来都表现的不错,尽心尽力的辅佐他,不争不抢,不耍阴谋诡计,做事有条理有章法,交给他的事情都能完成,很省心。在北伐战争之中,他训练的血魁士也帮了大忙。
与他不相干的事儿,他也不凑过来掺和,凑过来打探。
可以说,若是没有占星鬼齐源,汪槐一路不可能这么顺利,兴许也不会有今天。
却是不想,越阳之战那么凶险的时候他都没有背叛。
却在占领了越阳之后,清剿叛逆之时,这人却跑了。
这人要是不跑,汪槐兴许还不会怀疑他。
因为军事会议时,他基本上都不会到场。
汪槐怀疑自己眼睛、鼻孔、耳朵流血,也跟此人有关,所以紧急想要找郎中治疗。
不过查来查去,也没找到什么问题。
“哼!”
他站起身来,冷哼了一声,健硕的身形充满压迫感:“朕倒要看看,你择的是什么木。”
他起身来,走到了营帐之外。
今天天空阴沉没有太阳,忽而阴风拂面,朦朦细雨落下。
天色看来不好,希望雨不要下的太大,他们这里地势有些低洼,若是受了潮,会大大影响士兵战斗力。
迁移据点的话,要去到北方……
汪槐看着阴暗的天空,心中念头百转地思索着。
统军打仗要兼顾天时地利人和,这是他的习惯。
思虑之际,忽而,他浑身一颤,眼仁瞪得溜圆,不住捂住了胸口。
心脏一阵刺痛,不知从何而起,巨大的恐惧感,悲痛感涌上心头来。
他莫名有种感觉,他好像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陛下!”
“陛下!”
“陛下!”
周遭守卫不住传出阵阵惊呼声来,汪槐似乎感觉这些声音都有些飘远了。
眼前的世界,仿佛跟那朦胧细雨一般模糊。
“大哥……大哥……”
恍惚之间,耳边仿佛传来了弟弟熟悉的呼唤声。
当今草莽霸主,山岳般屹立不倒的战神皇帝似乎有些身体不适。
一连几日,汪槐都心思狂跳,心情沉重,仿佛一块大石压在了心头,有些喘不过气来。
下属的几个将军都是会察言观色的,不敢来打搅他,劝他莫要送出越阳城的劝谏都说不出口了。
“陛下……急,急报。”
一身着甲胄的将军有些仓皇地闯进了营帐之中,看着阴沉的汪槐,眼神飘忽,语声都有些磕巴了。
“何事?!”
“何事?!”
“是不是有关我弟的?”
“汪柳呢?!我弟呢?!”
汪槐满眼血丝,快步上前来。
他生的健壮,人高马大的,一把抓住了来人的肩膀,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语声急促地问着。
近几日他心神不宁,闭上眼睛休息时,耳边便总能恍惚听到弟弟对他的呼唤。
汪柳出使乾元,至今未归。
这是他的牵挂,他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
先前汪柳在京城之中潜伏,危机四伏,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现在出使一次乾元,就出问题了?
“快说!”
“快说啊!”
传信的将军一脸惶恐,看着急切的汪槐,也不敢隐瞒,略去了所有无关紧要的信息,直接磕巴地说着最关键的情报:“汪大人……汪大人他……遇难了。”
“什么?!!!”
担忧之事终于成了现实。
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传来了,心脏仿佛停摆了一瞬。
眼前天旋地转,满眼血丝的君王如遭雷击,浑身震颤,眼前模糊一片,耳边传来阵阵嗡鸣之声,似乎分不清楚现实与虚幻。
“不可能!”
“这不可能!”
这定然是假的!
这一定是做梦。
他弟弟幼时得了重病没死,在京城卧底两年没死……如此大福大报之人,怎得……就这样轻飘飘的死了?!
不肯能!
这不可能!
“朕不信!”
“谁说的?!”
“是谁说的?!”
“把他给朕带来!!!”
“我弟呢?!”
“我弟呢?!”
他捏着来人的肩膀,死死的瞪着他,眼光灼灼,面目狰狞恐怖,暴虐的咆哮震耳欲聋,仿佛是疯狂的猛兽,再无半点理智。
“咔咔咔!”
巨大的力量,都把这人的肩膀捏的发出阵阵咔咔声来。
“额……陛下……陛下……”
这将军是汪槐的亲信,也能理解他痛失亲人的绝望。
并没有挣扎,只是发出几声闷哼来,满眼关切地看着汪槐:“陛下,您可要支撑住啊!您可要支撑住啊!”
“我弟呢?!!!”
汪槐松开了将军的肩膀,绝望的咆哮着,踉跄有些站不住。
“轰轰轰!”
帐外传来阵阵雷电轰鸣之声,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