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您真是神了!昨天是俺眼瞎,误会道长。这回多亏了您提醒,俺昨晚才在柳叶巷等到翠花,跟了一路,终于看到她相好,竟是她异父异母的继兄,他们怕丑闻外扬,就想找俺背锅。
俺已经警告他们,别想嫁给俺,也别想坑其他人……”
对玄明,李大牛已然钦佩,认为他是无所不知的活神仙,毫不隐瞒,详细讲述地昨晚之事。
玄明对这些不感兴趣,怎么处理是李大牛的事,他没再提任何建议,只让他积德行善,福运自来。
拿起桌上一枚铜板,他捋须道:“贫道算命看缘分,缘分若够,一文足矣,缘分不够,千金难求。这一文便是卦金,剩下的收起来吧。”
李大牛老实,没伸手收回去,说玄明对他有大恩,感谢过后,起身就跑。
看着桌上数十枚铜板,玄明摇头一笑,事已至此,他没强行还回去,收起铜板,此子跟他有缘,日后还会再见。
上午摆摊观经,下午回山修行。
玄明惨淡生意没因给李大牛算准就扭转,对此他有准备。毕竟,翠花这种事不好往外说,除了维护自己面子,还因李大牛性格憨厚质朴,不想将翠花的事张扬出去,免得流言蜚语下要了她的命。
这也是玄明欣赏李大牛的点。
数日后,他刚排好摊位,李大牛带着一位老汉匆匆赶来,瞧着来人,玄明眼皮微动,旁边老半仙也看了过来,眉头紧皱。
第88章 人孽祟气,鼠妖仲能
这老者身上沾染了祟气。
这东西不是异类妖魔之气,而是人族误入歧途、妄自作孽后产生的孽债气息,应该是老人最近接触过此类存在,才会如此。
来到玄明面前,老人拱手行礼,态度恭敬:“老朽是东城田府管家,算是大牛远房亲戚,听他称赞道长神机妙算,特来替我家老爷请道长过府一叙。”
玄明颔首,答应下来:“既如此,贫道收拾一下东西,便随居士离去。”
只是他收好东西后,没马上离开,皆因老管家同样去请老半仙与瞎眼老乞,看到玄明受邀,他们略微诧异,再看旁边李大牛,便不觉得奇怪。
此子可是这位同行迄今为止第一且唯一的客人,看上去跟老管家有点儿关系,有他说项,加上这个同行便说得过去。
同处一地这么久,三人尚不知对方姓名,便趁此机会,各自见礼。
老半仙性格和善,名为仲能;老乞丐性格高傲,唤作计垣;玄明则称自己是游方道士,名为袁守诚。
互通姓名后,三人跟随老管家上路,途中老半仙胸有成竹,沉默不语,老乞丐虽然眼瞎,但拒绝李大牛搀扶后,独自行进,步履稳健,没出丝毫差错,仿佛跟常人无异。
老管家愕然之余,对瞎眼老乞更尊重,不是每个瞎子都有这等本事,途中瞎眼老乞与老管家攀谈,打听信息,老管家也尽量捡有用的说。
田府虽在浮云县是普通富户,但也有数间铺子,在城中大户中算是中等偏上。
这次是府中六岁的小少爷与小小姐失踪,他们是一对龙凤胎,颇得老太爷与老爷疼爱,遍寻无果,上告衙门后不想干等,除了发动亲戚朋友外,便想请算命先生过府测算,看能否找出他们位置。
因老半仙与瞎眼老乞以及袁守诚声名鹊起,便吩咐老管家亲自相请。
闻言,玄明看了眼老仆人,这位不愧能成为管家,长袖善舞,能说会道,把他这个沾了李大牛光之人都夸了进去,放到跟老半仙与瞎子老乞同等位置。
两位同行也清楚这点,只是都没说透,故作不知,老管家见此,同样暗松口气,他正是打听到两位不是啥脾气古怪的高人,又年岁较大,懂些人情世故,才敢加上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袁守诚道长。
如今看来,话没说错。
路上,老乞丐继续打听消息,比如龙凤胎的面貌、衣着、印记等,问完这些,瞎眼老乞丐掀开马车左侧窗上帷幔,看似是在听街景,实际嘴唇无声而动。
一直紧跟马车的乞丐读懂唇语,立刻停步,兵分数路,前去探听消息,玄明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灵觉将瞎眼老乞丐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见一个个乞丐被发动,开始到处打探消息,哪怕早已洞悉瞎眼老乞丐易算之术的奥秘,他依旧觉得有趣。
———
马车前行,由北城到东城。
很快停在一栋大宅前,两侧挂灯笼,中间悬匾额,上书田府两个大字。
依次下了马车,迈过三层台阶,跨过门槛,进入府邸,这是一座三进大宅,入门即是一面雕刻貔貅图案的巨大影壁,绕过去后,亭台楼阁、曲折游廊、假山流水等映入眼帘,景色秀丽,尽显富贵。
玄明仅瞥了眼就没兴趣,重点放在院子上空缭绕的祟气上,虽较为浓郁,但气机已溢散大半,说明身携祟气之人曾在田府逗留了数日之久,只是已经离开。
老半仙也察觉,抬头看向田府上空,眉皱成川,悠悠问道:“此前可有亲友上门做客或是其他不熟悉的访客曾逗留三日以上?”
话音刚落,学着老半仙模样的瞎眼老乞也摇头道:“不妙啊!这田府上空竟黑气缭绕,祸起萧墙,贵府公子小姐丢失之事,恐怕是家贼所为,若不能及时解除,寻回龙凤双胎,恐怕整个田府也要被牵连。”
田府家主恰在此时率奴仆赶来,听到此话,顿时大惊失色,立刻上前行礼,态度恭敬和善,毫无倨傲之气。
“敢问两位先生可有解法?若两位先生能寻回田某子女,解我田府之困,在下愿奉上两百两纹银。”
不怪田家主不着急,实在是衙门那里尚无消息,寻来的其他卦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推算不出龙凤胎所在,大部分皆是沽名钓誉的神棍。
唯二有真本事的,也说田府黑气罩顶,却在测算时猛然喷血,面无血色,惨白如纸,不宜挪动,听到老半仙与乞丐神算到来,田家主匆匆来接,没想到正好听到两人之言,清楚他们是有真本事傍身,立刻求助。
他人到中年才得了一对儿女,自小疼宠长大,他们已失踪半日,迟上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老半仙仲能与瞎眼乞丐计垣立刻还礼,表示定会竭尽全力,田家主这才略微心安,他面面俱到,也没忽略玄明,在老管家介绍下,称玄明为袁先生。
众人没在外多逗留,很快被请进客堂,里面除了田老太爷,还有两位元气大伤的卦师,都是游散道人出身,一个中年模样,一个双鬓斑白。
看到他们,老半仙与瞎眼乞丐心中一沉,明白事情比想象中棘手难办。
这两百两银子果然不好赚。
———
厅堂上,饮过茶后,走出厅堂的田家主归来,对瞎眼老乞丐恭敬道:
“适才听神算提起此番祸事有可能祸起萧墙,田某刚才细心思索了一番,也询问了管家,这段时日唯一访客,便是田某姨婆。
她老人家是父亲表姨,今年已八十有余,年老体弱,根本不可能掳走两个孩子,而且她昨日辞行时,两个孩子还随我一起亲自相送。”
瞎眼老乞丐没开口,笑而不语,仿佛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高深莫测,任由田家主脑补,田老太爷插嘴,打断儿子思绪,转移话题。
“眼下不是追究谁是谁非的时候,而是赶紧测算位置,把我的好孙儿好孙女平安带回来,其他之事,等找到人再说。”
一语惊醒梦中人,田家主立刻请包括玄明在内的三人推算。
瞎眼老乞丐提出入厕,说他在测算前必须排除干净体内五谷轮回之物,同时准备金盆、食盐混入无根水,再点燃檀香,回来时会净手熏香。
吩咐完后,他取下腰间葫芦,放置桌案上,说里面盛有无根水。
事关子女安危,田家主不敢怠慢,立刻命人带瞎眼乞丐去茅厕。
老半仙仲能与玄明都有真本事傍身,自不会弄那些旁门左道,两人同时卜卦,一个烧龟甲,一个抛铜板。
事关人命,玄明没藏拙,直接从钱袋里拿出十八枚铜钱,朝地上一洒,看似动作随意,实则暗藏玄机,掉落过程中,每三个铜板自动滚到一处,契合六爻真意。
这一手直接让老半仙仲能与另外两位受伤卦师目瞪口呆,双眼发亮,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由这举重若轻的姿态可以看出,面前之人不可貌相,易算之能远在他们之上。
田老太爷与田家主以及老管家虽不懂卜算,但通过三位卦师表情,他们也能猜出袁先生深藏不露,他们寻找儿孙有望。
用神在外挂本宫,说明人没出浮云县范围;遇用神在乾震两卦,说明人藏在县城……
等玄明看完卦象,抬头便七双目光灼灼的双眼,除了明面上的六双,老半仙仲能衣袍中还有一双碧绿双眼,此活物约三寸大,浑身肥嘟嘟的,皮毛顺滑,玉雪可爱。
乃是一只鼠妖!
第89章 城隍何在,秋姑与老魅
“袁道长,结果如何?可算到小儿踪迹?”
田家主语气焦急。
田老太爷也眼巴巴地盯着。
玄明没故作玄虚,直截了当道:“算到了,还在城里,尚未远走。”
不等田家父子询问,他捡起一枚铜板,凌空画下一道雷符,灵机涌动,雷光闪烁,这一幕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这一刻,他们彻底明白,面前这位道长是一位游戏红尘的高人,老半仙仲能袖中鼠妖则吓得瑟瑟发抖。
铜钱重新落到掌心,玄明直言道:“此为李大牛之钱,他与贫道有缘,这枚铜钱被老道注入法力,唯其能激发。家主可令李居士跟随,定能将令郎令爱安然无恙地带回。”
“快快!让李大牛进来!”
此话一出,田家主大喜,立刻命老管家唤来李大牛,对家里这个长工态度前所未有的和善,知晓缘由后,李大牛对玄明郑重行礼,感激不已,明白这是道长给予自己机会。
将铜钱交到李大牛手上,玄明让田家主取出龙凤胎贴身之物,抬手打出一道法诀,又轻挥衣袖,一件拨浪鼓与一柄小木剑腾空,朝一处方向飞去。
“请田居士派人跟上。”
“好好好!来人!快来人!”
田家主连声答应,立刻召集护院,先行出发,又命老管家去请衙役。
等瞎眼老乞以入厕为由,通过后门交流,从其他乞丐那里得到消息,胸有成竹地返回时,便见田府之人持棍带刀,匆匆离去。
走进厅堂后,知晓事情前因后果,瞎眼老乞眼皮颤动,差点儿装不下去,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没想到他竟跟这么一位高人相处多日而不识。
看来自己这装瞎与真瞎没区别,都一样有眼无珠。
随后他又心情忐忑,觉得自己神算子与装瞎的把戏估计瞒不过高人,怕被戳穿,断了生计。
瞎眼老乞如何做想,玄明不知道,也不想理会,做完这些后,他端坐椅上,慢慢品茶等消息,田家主与田老太爷尽管心急如焚,可也耐住性子,与玄明攀谈,态度殷勤。
后见玄明寡言少语,知晓他不是个话多的性子,便见好就收,没再攀谈,找老半仙等交谈,只是对玄明态度更恭敬,招待更周到,生怕怠慢了他。
———
品了一盏茶,待玄明闭目养神,厅堂里谈话声都降低几分,生怕惊扰这位休憩。
灵觉笼罩浮云县,玄明先在藏匿龙凤胎的贼窝设下禁制,防止这些孩子被害,后入城隍庙。
“城隍何在?城南妖孽作祟,劫掠孩童,请城隍速速派兵捉拿。”
犹如闷雷般的声音炸响,城隍庙所在法界震动,漆黑夜色被照亮,阴气如滚水沸腾,宫殿楼宇摇晃,厉鬼凶魂哀嚎,阴兵差吏仓皇,判官司主色变,城隍睁眼,立刻恭敬行礼。
“多谢仙上提醒,本神即刻派兵。”
滚滚雷霆消散,法界重归黑暗,色调黑沉的神殿内,城隍摸了一把不存在的虚汗,立刻调兵遣将,期间,速报司主开口道:“伯爷,刚才是哪位真人传讯我等?”
城隍爷:“浮云县偏安一隅,除了开春那场论道,甚少有真人前来,若所料不错,应该是浮云山上那位玄明真人下山游历,也唯有这位传音,声威会直入法界,演化雷霆。”
解惑之余,众司主面色紧绷,更不敢疏忽,这位真人的名头,他们纵是阴神也如雷贯耳,生怕怠慢,惹来不满。
至于城隍庙归万神殿管辖,仙神不同一体系,城隍庙可以不理会传音之事,城隍爷与各司主都没提。
既因县官不如现管,浮云县与浮云山比邻而居,不能不给求真观真人面子,免得影响两家关系,日后难做,凡事有来有往,城隍庙日后有需,也好上门求助。
又因城隍是城池守护神,护佑普通百姓安康,如今城中妖孽猖狂,害人性命,城隍庙却毫无所觉,真要追究下来,是城隍庙上下失职,他们此番算是将功赎罪,玄明真人算在一定程度上帮了城隍庙。
还因强者为尊,明面上规矩如此,可暗中不是这么回事,有些东西可以灵活变通,仙神合力之事在过往五千载岁月里屡见不鲜,万神殿对这些也睁只眼闭只眼。
“诸君随我一同去瞧一瞧,究竟是何方妖孽,竟能瞒过你我耳目。”
点齐兵马,城隍爷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亲自出了法界,诸司主相随。
虽说白日出行,对阴神有所妨碍,但如今,他们顾不得这些,缉拿妖孽,解救孩童,保境安民,才最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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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生活了大量平民百姓,同样三教九流汇聚,各行各业云集,身份良莠不齐,红尘气嘈杂,犹如一摊浑水。
若真有妖孽混入其中,能在一定程度上屏蔽城隍司感知,若这妖孽再有些道行,便是完全瞒过城隍司巡查阴差亦有可能。
在城南一处僻静民宅堵住正欲逃离、身高两尺的红眼老妪时,城隍爷法眼顿开,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会被蒙蔽,原来是人老成“精”。
有些偏僻地方或人家,认为老人活到九十岁后会吞噬后辈福泽,借此延寿,故而,在老人过了九十大寿后,会被后人关进鸟笼里,每日只喂一餐,直到饿死,再风光大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