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威武公子也妄自菲薄了,”刘尨赞道,“功法吾等人人都有修行,进步虽有,却远不如公子之进度,是以本座觉得,于秦武官场历心,才是最关键的。”
牛大维点点头。
“本座正想说这个,威武之前如何,诸位要么有所耳闻,要么亲眼目睹,今昔比较,判若两人……威武之变化,老夫甚是欣慰啊。”
“爷爷,”牛威武惭愧道,“威武年少无知,惹是生非……”
“呵呵,都过去了,”牛大维欣慰而叹,“不这么对比一下,爷爷我估计也没此刻这般高兴,哈哈……”
大佬打趣孙子,众修自然捧孙子的场,而且是真心实意的。
相比之前那位横行莫田坊市的修三代,如今的牛威武不仅有能力,而且值得交往。
面对恭维,牛威武连连谦虚感谢,心中不免感慨。
说不好听点儿……
“官场上的奉承实在太过高级,以至于此刻的我面无表情,甚至想笑。”
但归根结底,自身的改变方是根本呐。
如是想着,牛威武轻轻开口。
“正好诸位宗主在场,本……晚辈有个疑惑请教。”
张门主摆手笑道:“可不敢言请教二字,相互交流,不知威武所惑为甚?”
“无它,凝聚力三字。”牛威武环顾众大佬,“抛开王朝、宗门之别……其实都不用抛开,因为宗门的凝聚力,本该更强才是,但请教诸位宗主,事实如此吗?”
众宗主若有所思。
因为事实恰恰相反。
比人口,秦武黎民以亿计,强盛如兽宗,算上杂役道童,再把灵兽也算上,不超过十万。
“便只拿天谴城来比……”牛威武的专业性一下就起来了,“十年前,天谴城内人口,计为三百六十八万七千余。”
张门主唏嘘道:“百倍于宗门。”
“而就今日所见,”牛大维叹道,“天谴人的凝聚力,也百倍于宗门门人。”
众宗主沉默点头。
不是说宗门弟子不好。
搁没来秦武前,他们还都欣喜于对门人培养有方。
但凡事经不起比较。
“秦武百姓须缴税,自力更生,言行举止,皆受秦武三十六律法管制,宗门对弟子无偿传艺授业,每月还有灵石、灵丹等补给,几乎不求回报,但凡有所行动,亦是为门内争取资源……”
牛威武洋洋洒洒类比一圈儿,话题一转。
“天谴之殇后,秦武各地黎民,蜂拥参军,今日大祭后,”牛威武一字一句道,“晚辈敢说从军盛景,至少十倍于前。”
“哎,”刘尨起身道揖,“本座明白威武公子的意思了,吾等何尝不羡慕此等凝聚力,但说到底,修士的道,是个人的道……”
这番话,说得众人频频点头。
别说弟子了,宗门真要面临破灭之危……
他们自己指不定都得琢磨后路。
牛威武微笑道揖:“刘宗主所言极是,但晚辈想说的,不是凝聚力本身的问题。”
“哦?”刘尨疑惑问道,“那是什么?”
牛威武环顾众人,轻轻道:“秦武民心之凝聚,并非一夕之功。”
众大佬闻言,若有所思。
“前有天谴之殇,对天谴百姓而言乃切身之痛,民心靡靡不振,”牛威武叹道,“后禁武司以戏为根,以现实为本,南市一场大戏,完成情绪超脱,逆风翻盘,民心暴涨。”
“今有大祭,数百遗书将人心剥得干干净净,”牛威武恍惚少顷,回神继续,“然后,陛下把军魂日三字,写在人心之上。”
众大佬皱眉沉思,仅少顷,表情就精彩起来。
“威武公子的意思是,此等手段,宗门亦可用?”
“本座越琢磨越觉有意思,说不定真可行……”
“哎,不求宗门凝聚力如天谴这般,但凡高那么一点儿,亦是好事啊!”
……
众大佬的兴致,一下提了起来。
倒不是刻意附和牛威武。
大祭上的耳闻目睹,确实触动人心。
“这种撼动人心之力,不是多活千载就能无视的……”牛大维暗暗感慨,“还是那句话,走进来,再出去……嗯?”
场中。
刚回到座位上的牛威武,头颅便蓬出一阵光华。
众大佬皆惊。
“这是……”
“神魂顿悟?!”
“这气息……威武公子不过三境中期的修为,如今这神魂强度……”
……
牛大维伸手一按,陷入忘我之境的牛威武,变得虚幻起来。
“吾孙有所感,惊扰了诸位,”牛大维起身道揖,“实在抱歉。”
“牛宗主说哪里话,”刘尨起身回礼,笑道,“得见威武公子突飞猛进,吾等旧邻,心中只有欣喜,恭喜牛宗主,贺喜牛宗主……”
一番简短恭贺,众大佬知趣离去。
但大祭→红尘炼心→凝聚力→牛威武顿悟这条线连起来后……
“不就是在秦武为官吗,”刘尨刚回自家院落,便下令道,“门内长老,座下各抽两名弟子入朝为官!”
宗主这唱的是哪儿出?
众长老莫名其妙,还待询问,刘尨淡淡道:“本座不是和你们商量,执行吧。”
“谨遵宗主道旨,不过……”一长老苦闷道,“以何为选拔标准?”
这倒是个问题。
刘尨琢磨一阵,双眼一亮:“按那位沈小友的标准来。”
“回禀宗主,那可以不选了,”长老肯定道,“才貌绝世者,本宗一个都没。”
“你倒也真敢想。”
刘尨无语,想了想,觉得确实为难人。
“那便降低标准……以牛威武为标准。”
宗主您说这话,怕不怕兽宗的人听到啊?
众长老摸摸鼻子应下。
“诶,王长老人呢?”
“回宗主,王长老还在那劳什子兵部……”
“哈,”刘尨一拍手,“倒是小瞧了王阴阳,没想到前站都给本宗弟子打好了,便都送去兵部,王长老自会安排!”
五宗同气连枝。
探知食铁宗动静,厚土三宗宗主也找到了路子。
“食铁宗去兵部,明显冲着炼器去的。”
“我厚土宗……怕是要去户部了。”
“户部管农事的吧,不对口。”
“你却不知,户部下辖司农司,专管田地……”
“这你都知道?”
“嘿,仙市律部商铺一打听,啥不清楚?”
……
禁武司外。
秋风不好座下弟子聚在一起。
“大师兄,咱真要进去?”
“主要师尊也没提这事儿啊。”
“大师兄,咱练下小师叔的功法就得了,为官……”
“谁小师叔?”唐阔骂道,“你也真叫得出口,鄙视他!”
众师弟闻言,纷纷朝被告甩手撇嘴。
“好了,我是大师兄,听我的没错,”唐阔解释道,“来前师尊就说,让我等多学……”
来了来了!
众师弟眯眼等待。
唐阔吞吞口水,咬牙蹦出一字:“沈!”
大师兄,何其勇乎!
众师弟翘首以盼。
唐阔深吸口气,站直腰杆,酝酿良久:“道兄!”
啪!
唐阔后脑勺被扇。
怒而回头,他忙道揖:“周长老……”
“教你个好,”死士周长老淡淡道,“律部不以官职相称,叫一声沈哥,很为难吗?”
众师弟怔住。
沈哥……
“这我他妈太叫得出口了啊!”
唐阔吞吞口水,双眼渐亮,感激道:“多谢周长老指点,弟子险些犯了大错……周长老好走!”
人周长老拐个弯儿不见人了,他还在踮脚挥手。
众师弟面面相觑。
“叫句沈哥,这般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