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所谓的算无遗策,简直成了笑话啊……”
韩非自嘲,且想哭。
但转念一想,他又憋屈。
正常吗正常吗正常吗?
“令帝长老卑躬屈膝者,出现于此界也就罢了……”
还替一帮野蛮人站台?
什么故事敢这样写!
“难道日后之绸缪,本官都要把这种根本不符合现实的外部因素,算进去?”
那还算个屁!
切齿。
磨牙。
磨了半天,韩非一个字都骂不出口。
因为不敢。
所以他抬头望月。
“去你妈的高高在上!”
也就只敢骂一句。
骂完还心惊肉跳摸鼻子。
待平复,他脸色渐沉,思考生路。
局面很不好。
此去归墟门界的人,只有他父子存活。
这还都小事。
“陛下的吩咐,除了送修士去死,其余……”
其余啥都没办成。
这也就罢了。
只要不谋逆,战神家族四个字,就是免死金牌。
“但还得罪了帝长老,甚至那人……”
韩非脸色,比脚下的深海还黑。
“事儿没办成不说,还给陛下惹了天大的麻烦……”
然后本官还回去了!
“嘶……”
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吧!
“那就……只有逃了?”
念头出,韩非心痛如绞。
弹指过后,他面如铁,转身看向舱房。
舱房内,韩复傻了吧唧呆坐。
“复儿……”
连喊六声,韩复哆嗦回神,傻傻起身:“廷,廷尉大……”
被吓得连爹都不会叫了!
韩非心中暗叹,低声缓语:“从此后,你我父子,怕是要远遁它地,甚至要隐姓埋名了。”
“哦……”
韩复应了声,又坐下发呆。
韩非心中更痛。
“吾儿刚刚结识特胖使,人生的康庄大道方才展开,就被我……”
他不是没想过,向特胖使求得一生机。
但一来,这种事纯属交浅言深。
即便特胖使给面子求了活路……
陛下会咋想?
你我君臣,你找个外人来!
“即便是活路,那也是半死不活的路啊……”
愧疚生。
韩非入舱蹲下,开口安慰。
“莫要担心,有为父在,天下大可去!”
“哦。”
“云袖宗那边也别担心,最多一年光景,我便能带你走出云袖疆域……”
“哦。”
吾儿,怕的不是这些?
韩非微愣,旋即恍然,又道:“也莫担心那位大人物,那种人……哪儿会记得我们?再者,为父观其人,性格宽和,当不至于不留余地……”
“这,这倒是,”韩复看向老爹,“爹,沈公子性格可好了,肯,肯定不会记恨我们的。”
这就称上沈公子了?
韩非表情复杂。
“往好了想,这也是求生技能了,哎……诶?”
猛一怔,他眼珠渐渐膨胀:“沈,沈公子?莫非……”
“啊,就是特胖使好友沈公子。”
韩非如遭雷劈。
良久。
“是了……”他想起来了,“帝长老欲对我动手时,沈……沈公子阻止了他!”
嘶!
救命之恩,那时候对方就给出来了?
“你,你不是说其人容,容貌甚伟?”
“爹,你以貌取人了,”韩复视线恍惚,喃喃道,“之前在北洲郡城,沈公子也常戴面巾。”
韩非激动起身,来回踱步。
“爹,你……”
“山穷水复疑无路啊,哈哈哈哈哈……”
韩复被父亲诡异大笑搞得头皮发麻,连忙起身问道:“爹,怎么了?”
“怎么了?活路有了!”韩非都控制不住眼泪了,任其四流,“特胖使那里你求不了,沈公子还求不了?你可是沈公子的人!”
“哦……”韩复想了想,疑惑道,“爹,怎么就扯到活路上去了?”
韩非傻眼:“你……那你方才怕个求啊?”
“我,我没怕啊,”韩复愣愣道,“我是沈公子的人,我怕什么?”
韩非怔住。
好好好……
“也就你是我儿子,否则……”
想想之前自己的惊惶,韩非咬咬牙,忍了……
“我去求你的!”一脚踹倒韩复,他骂道,“既认出沈公子,为何不早些打招呼!”
但凡韩复打声招呼!
“给帝长老一百个胆子,敢动我们?”
都是为沈公子办事的,谁又比谁高级!
韩复也不恼,爬起来鄙夷道:“沈公子没叫我,我能叫破沈公子真身?爹,事儿不是你这么办的……不过谁叫你是我爹呢,日后拿捏不准的,儿子帮你参谋参……哎呀!”
揍了儿子一顿,韩非彻底松懈下来。
沉吟良久,决断再生。
“走,即刻返回郢都!”目视楚汉方向,韩非目光坚定如昔,“如实禀告陛下,当无虞!”
如实禀告。
罪责当免。
甚至刘信想怪都怪不到韩复头上,只能认栽。
但如此一来……
韩非心中唏嘘。
“来时,还想着借功上谏,约束沈公子的无线丝……”
如今约束未能,反倒……
踌躇少顷,他看向韩复。
“商会那边入郢都的进度如何了?”
提及此事,韩复就一肚子无语:“爹,什么进度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韩非摸摸鼻子,轻轻道:“为父不便出面,更不能为此事发声。”
韩复扯扯嘴角。
“没事儿,凭沈公子的能耐,郢都城墙再高十倍,也拦不住他。”
儿子,你这样说话,会显得你亲生父亲很没本事的!
“但暗中……”韩非咬咬牙,“族内一切资源,你皆可调控,无须向我汇报!”
“爹,”韩非狐疑道,“投桃报李?”
韩非点点头:“此番你我能活,还在沈公子身上,我韩非不浑,恩仇分明。”
“倒也无需如此,”韩复正色道,“沈公子介意与否且不说……爹,我还是更喜欢坚持原则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