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你丑事败漏,竟敢拿此当说辞,当真是丑类之中的极品。”
他早就盘算周全了,任凭许舒浑身长满了嘴,诬陷许舒为内奸之事,他也绝对掰扯不清了。
许舒皱眉,心中杀机早炽,但凭空的攀诬,他当然要先洗干净。
他强行压抑住杀机,盯着董潘道,“似你所言,隗明堂为了让许某潜伏得更深一些,是什么代价都肯付的?”
董潘冷声道,“那是自然。”
“若是消耗三年的国帑呢?”
许舒高声道。
董潘愣住了,他不知道许舒话里何意,不敢贸然接茬。
“什么三年国帑?”
“这也太能吹了,能换三年国帑,足够禾国的光明皇帝去亲他脚丫子了。”
“一个奸细,有再大作用,也决计赚不到三年国帑,许舒在胡说些什么。”
“…………”
“董某懒得和你废话!”
董潘沉声喝道。
他和许舒打得交道不少,次次吃亏。
此刻,许舒的话,让他摸不着门道,但他敏锐地意识到必须终止话题,决不能让许舒牵着鼻子走。
许舒并不理会董潘,高声道,“立宪三年,大禾号沉没东海,便是许某辅佐北海水师军官江朝天炸毁。
眼下,江朝天就在大周塔内为僧,大可前往验证。
许某本不愿提及旧事,今日遭小人诬陷,也不得不自证清白。
众所周知,大禾号乃海东第一战列舰,此舰之建造,耗费禾国三年国帑。
禾国,上自大光明皇帝,下至贩夫走卒,无不节衣缩食,慷慨解囊,才成此舰。
说许某是禾国奸细,敢问,禾国可愿花费三年国帑,乃隐藏我这个奸细?”
许舒字字铿锵,如黄钟大吕,满场皆闻。
一时间,喧腾的全场,死寂无声。
忽听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大禾号沉没的时间,和金银岛现身的时间,极为接近。
许舒那时去金银岛,确能撞上大禾号。”
说话的正是许舒的老熟人方式云,眼见许舒要翻盘,他自然乐得帮手。
“这个极好验证,去大周塔找江朝天一问便知,这样的谎话,没谁会说。”
“…………”
一时间议论纷起,董潘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他做梦也想不到,还有这一出。
许舒的资料,他都翻烂了,也没瞧见这一幕。
但他第一时间,就信了许舒的说辞。
大禾号沉没,大周官方有过调查,最后,功劳给了北海水师,说是北海水师的秘谍完成的。
董潘根本不信北海水师有这能力,若北海水师真有秘谍,当初就不会被大禾号堵住,险些来了个全军覆没。
可若许舒说的是真的,那他精心编造的捕网,立时就千疮百孔了。
任他董某人再能诡辩,也绝不能将覆灭大禾号的功臣,诬为禾国奸细。
“姓董的,你还有何话?”
许舒掏出烟盒,又叼上一支蓝楼。
董潘冷哼道,“这一切都还需要实证,但在此之前,你的罪名已经定下,在法司未推翻前,我还是只能先将你收押!”
他打定主意,只要许舒束手,他拼着亡命天涯,也要先灭了许舒。
“收押许某,只怕你不配!”
许舒大手一挥,一尊古朴的巨鼎出现在他身旁,霎时,一股沧桑古意弥漫全场。
“天下鼎!”
不知谁发出狼嚎一般的吼叫声,全场剧沸。
“真的是天下鼎,天呐,他带回了天下鼎!”
“中枢有明确诏令,带回天下鼎者,封侯!”
“如此滔天之功,也唯有封侯之赏能配了。”
“还说许舒是奸细,他若是奸细,不回禾国,交付天下鼎,先回大周做什么?”
“董潘是纳兰述的走狗,纳兰述死在许舒手中,他罗织罪名,坑害许舒罢了!”
“董狗可耻!”
“我看董狗才是禾国奸细!”
一时间,风潮倒转,群情激愤。
董潘惊怒交集,猛地一挥长枪,天空之上,阵光笼罩的金吾卫朝这边逼近。
第720章 劝进
许舒长啸一声,收了天下鼎,双掌一推,滔滔丹息气浪,如龙怒卷董潘。
董潘拔马便走,丹息气浪奔涌急速,瞬间便攻到近前。
倏地一下,丹息气浪竟如苍龙吸水一般,瞬间卷中董潘,投到许舒近前。
“丹息如海,倏忽万化,这是丹海境啊!”
“不愧是阵斩纳兰述的存在,许社长壮哉!”
“哪里是许社长,分明是许侯,许侯壮哉!”
“…………”
全场情势正汹涌如潮之际,忽听一道龙吟声传来,接着,便是悦耳的环佩玎珰声。
霎时,西边天际,一道金光射来,刺得众人睁不开眼来。
“翔龙撵,是金委员的法驾!”
“听说,这是才赐下的众多法驾中分属于三级的法驾,再往上只有议政的金龙撵,和执政的苍龙撵!”
“…………”
荡剑峰上,法驾才临,秦府内,挂断电话的陆兵,疾风一般赶到秦远山身前,通报情况。
才听到许舒被定为禾国奸细,秦远山冷哼道,“什么叫欲加之罪,这就是啊。
是嫌别的罪名,没有杀伤力么?”
冯白羽道,“看来胡委员这回真是气得不轻,不然以他往日的矜贵,吃相断不会如此难看。”
秦远山轻哼一声,示意陆兵接着说。
待听到许舒自承大禾号沉没,乃是他助力江朝天所为,秦远山击节赞道,“好一招绝地反击,我就说北海水师那帮家伙,不至于有这能耐。冯先生,你怎么看?”
冯白羽道,“应当属实,北海水师提交的大禾号沉没报告,确有许多语焉未详之处。
北海水师新败,也确实需要提振士气,此事,并无人详察。
现在看来,谜团终于解开了。
应当是许舒先救了江朝天,后炸毁了大禾号,北海水师新败,急缺功劳,这才贪墨了许舒的功劳。
不过,许舒也算够意思,始终只承认是配合江朝天炸毁。
这下,北海水师想不承许舒情都不行了。”
秦远山呵呵笑道,“无怪这小子如此胆肥,原来是早有倚仗。
仔细算起来,这小子自出道以来,立下的功劳,真是不少。”
陆兵笑道,“许舒过往立下的功劳再大,也不及这回,他从轮转秘境中,带回了天下鼎!”
“什么!”
秦远山冲身而起,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冯白羽也大惊失色,赶忙和陆兵一左一右扶住秦远山。
“你再说一遍!”
秦远山急声道。
陆兵道,“许舒带回了天下鼎,就放在演武场上,所有人都瞧见了。”
秦远山愣在当场。
冯白羽则脚步轻快地,在凉亭中绕起了圈,口中喃喃有声,“天意,当真是天意。”
陆兵道,“胡委员已经率队赶到,恐怕风波会急剧扩大。”
冯白羽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递给陆兵,“你先给那边挂电话,然后再带着这块令牌赶过去,救下许舒。”
陆兵答应一声,快步离开。
秦远山盯着面色略显潮红的冯白羽,一指石桌上的棋盘,“下棋,接着下棋。”
冯白羽忽地拜倒在地,“天下鼎既归,还请秦老劝说执政,早登大位,早正人心。”
秦远山默然不语,他早知冯白羽来意,只是不愿蹚这趟浑水,始终不肯接茬,没想到冯白羽借着天下鼎回归,干脆直抒胸臆。
冯白羽抬头,目光坚定,“秦老是执政师长,旁人的话,执政不一定听,秦老您的话,执政绝不会不听。”
秦远山扶起冯白羽,道,“执政明睿豁达,有吞吐天地之志,此事关乎天下,执政自有安排,你又何必心急。”
冯白羽道,“话虽如此,但今时局面,不同往昔。源力轰传天下,天门又开,人心思乱。
非厚名重利,无以诱惑天下。
除了再封功臣,再立勋贵,我想不出还有其他办法。
更何况,当初行立宪,改朝换代,执政固然以天下为己任,初心未改。
可其余追随者这十余年的雍容生活,早就在富贵里泡软了骨头,想的都是功勋传万代。
执政若不登大位,不行分封,这些人就不能安宁。”
秦远山嘿然道,“屠龙勇士,终成恶龙,老套路了。
昔年,这些人追随执政,革故鼎新,荡涤天下,张口闭口都是救护天下,何等的意气风发。
及至而今,回归天性,求得还是万世功名,可笑,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