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法言喻地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颤栗,实在痛苦之极。
许舒领教过啼哭的“啼哭”,真是于无声中听惊雷。
但这回,啼哭的“啼哭”在许舒听来,却有几分不够劲儿,远没上回那样,让大脑出现短暂空白期来得震撼。
他正咂摸着其中因果,定睛一看,外面的兵马倒了一地,院子中,能站着的也就陈太雷、夏元让、麻脸中年,外加许舒自己。
便连郭仲通也勉强扶着一棵树,才站稳身子,一张脸呈现暗绿色,难看到了极点。
啼哭“啼哭”罢,大口一吸,捆绑它的黑气,尽数被它吸入口来。
“这,这……”
麻脸中年惊呆了,那黑气是他采撷无数幽魂,祭炼而成的冥冥死气,妙用无双。
向来是他压箱底的杀手锏,啼哭的能耐,他也听说过。
似眼前这只,完全还处在懵懂状态的,根本就不该有这等能耐。
“不管了,如此绝品啼哭,若不拿下,必遭天谴!”
麻脸中年一横心,双手急搓,一枚绿色飞针,从他袖口腾出。
绿色飞针才被一道黑气包裹,正要射出,嗖地一声脆响,飞针凌空炸开,化作无数铁屑,迎风飘散。
麻脸中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愤怒无极地瞪着许舒。
许舒看也不看他,一旁架着他的两名力士双臂不由得卸下力道。
二人这时才信谷春所说的,便拿十根牛筋绳又能如何?
“呼,呼……”
啼哭忽地大喘粗气,不消片刻,小小身子胀大一倍,化作一个圆滚滚的球体。
球体还在不断膨胀,胀成有两个篮球那般大小。
忽地,一阵出虚恭似的急声过后,啼哭化作原来模样,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许舒知晓啼哭性狭气大,幼苗期的啼哭脾气犹大,竟生生被气晕过去。
麻脸中年大喜过望,才要动手,警惕地瞥一眼许舒。
却见许舒握着拳头,冲啼哭招了招手。
气晕的啼哭猛地转醒,嗖地一下,冲到许舒怀里。
许舒用手在啼哭嘴巴处捂了一下,下一瞬,啼哭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紧接着,许舒对着啼哭低语数句,大手一抛,啼哭被扔向云霄,瞬息没了踪迹。
麻脸中年震撼莫名,《妖典》所载,啼哭性急善变,最是难驯。
可眼前发生的一幕,险些要颠覆他的认知。
啼哭明明处在昏死状态,可这姓许的一招手,便能让啼哭复苏,这是什么样的邪法?
“行了,废话少说,带走!”
夏元让闷声下令。
…………
“屋小能容膝,檐高老树齐。开轩平北斗,翻觉太行低。”
许舒坐在一张落满灰尘的石床上,脑海里不自觉冒出这么一首诗来。
他想不起原作者是谁,却知道这一准是前世听闻的诗作。
落得如此下场,他并不慌乱。
后路都想好了,大不了不要这身官皮,以自己现在的本事,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他对大周官府,仅剩的最后一点好感,也在赵乾坤的胡作非为下,而灰飞烟灭。
这是个没有对错,只讲官位高低的暗黑体制。
尽管他加入春申站的初衷,也不过是想着六扇门中好修行。
但自穿上这官衣,保境安民、护卫一方的想法,始终萦绕胸怀。
现在好了,他疲了,倦了,失望透顶了。
被关进来三个多钟头了,没人来审他。
这间不到十个平方的密室,就在春申站内。
诡异的是,许舒作为春申站的老人了,从不知道有这么一间秘密审讯室的存在。
不大的房子,各种刑具齐备,四面砌了水槽,咚咚流水声不绝于耳。
许舒看过《刑罚综论》,知道这种设置,有两个用处。
一个是方便施展残酷的水刑,一个是借助咚咚的水流声,击溃犯人的精神世界。
人处在绝对幽静的环境,咚咚的水流声,会被急剧放大,一刻不停的水声,便成为一种巨大的精神折磨,让犯人痛苦不堪,严重地会产生幻觉。
觉得水流的声音和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产生共鸣,进而逼得犯人自己撕扯开血管。
许舒并不觉得这些套路,对自己有用。
他甚至不必阴魂出窍,只要闭合六识,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不难。
他相信赵乾坤不是蠢货,不会跟自己玩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既做好全盘打算,许舒不再为未来耗费精神,他盘膝而坐,开始修炼《纯阳御宫真法》。
他现在有些修炼上瘾,这种感觉,就像一个积年老农,料理一块肥美土地一般。
看着田地一点点被犁开,种子一点点长成禾苗,禾苗一点点抽穗,这种成就感让人从心底里熨帖。
修炼正忘我,却被开门声搅扰。
晚上还有,更新应该能稳定了,惭愧惭愧
第359章 生存之道
2023-05-18
谷春跨步入内,转身将门闭锁,笑眯眯地打量一眼许舒,掏出个巴掌大的八角玲珑塔来。
吧嗒一下,他像是扭动了什么机括,八角玲珑塔放出蒙蒙光亮,瞬间将整个石室笼罩。
“禁制八角塔,老谷,近来是生发了,连这玩意儿都有了。”
许舒笑眯眯打趣,他心中着实有些纳罕,怎么来的会是谷春,难道就因为这家伙和自己熟悉?
谷春大手一挥,一套桌椅出现在空地上,又一挥手,点心,茶水,出现在桌面上,“我哪生发得起来,说实话,我若不是和许老弟你为难,现在肯定执掌一队,领袖强力部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然生发?
何至于为了弄这禁制八角塔,搞得自己毛干爪净。”
许舒哈哈笑道,“如此说来,你大费周章,搞这个禁制八角塔,是为了许某?
难不成咱俩还有什么悄悄话要说不成?”
在这个超凡越发昌盛的世界,辨阴士、强徒、地利者,都是不得不防的偷窥者。
有偷窥危机,自然就会有防备偷窥的办法出现,禁制八角塔是极佳的防窥视的禁制宝物。
许舒话音方落,噗通一下,谷春跪倒在地。
许舒懵了!这是什么审讯套路?新出来的?我孤陋寡闻?
便听谷春道,“过往种种,谷某多有得罪,还请许兄千万见谅,千万大人不记小人过。”
许舒双目瞪如铜铃,便是想破脑子,也不明白谷春为何突然来了这一出。
自谷春进门时,他就开启了观察家异能。
他可以清晰无比的判断,谷春这番话,绝非惺惺作态,竟是发自肺腑。
谷春道,“我知许兄定难相信,但谷某绝对句句属实。当彼之时,谷某小人胸怀作祟,小看许兄,忌惮许兄,与许兄为难,闹出无数风波。
这才多久,许兄步步超凡,履险如夷,凡是和许兄作对的,无不飞灰烟灭。
谷某再傻,也当明白,继续和许兄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本来,我得到被调任回春申的命令时,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来。
可转念一想,许兄来天眷之人,只要谷某诚心认错,许兄定不会和我这样的小人一般见识。
所以,谷某就壮着胆子,带着扑面而来的诚意,前来向许兄告罪。”
谷春所说,皆是肺腑之言。
他恨许舒么?当然恨,恨之入骨。
可当他发现,自己和许舒的差距,已然无限拉大,大到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夤夜静思,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许舒已经没了愤恨,只余恐惧。
他生恐有朝一日,许舒想起自己,来个新仇旧恨,一并报偿,那自己的末日可就到了。
“老谷,我现在身陷囹圄,砧板鱼肉,你跟我说这些话,莫不是调理许某?”
观察家的异能,明白无误地告诉许舒,谷春没有说谎。
可越是如此,许舒越是震撼,心中不由得对谷春生出钦佩来。
反正换他自己,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说不出这番话。
可事实证明,唯有这样能屈能伸的家伙,才配适这个越来越污浊、残酷的世界。
谷春敛眉道,“实话实说,若换许兄是旁人,谷某一定落井下石,杀之而后快。
可谷某亲眼所见,蒋毅文(蒋副团官)惨死,列氏兄弟一死一残,董潘(兵情处负责人)退隐,夏元让灰头土脸,连前线那样必死的任务,伱许兄都挺过来了。
如此种种,谷某每每想起,午夜梦回,都是一身冷汗,彻夜难眠。
惹上许兄你这样的敌人,谷某坐立难安啊。
眼前这牢狱之灾,比之你许兄的过往经历,又算得什么呢。
反而,许兄入狱,对谷某而言,却是个机会,一个恳求许兄原谅的机会。
过往种种,都是谷某小人心肠,许兄要打要骂,谷某全然领受。”
“要打要骂?”
许舒哂道,“以你我的过节,你还当不起个要杀要剐么?”
谷春胖脸一囧,“谷某戴罪立功,相信能稍抵前过。”
许舒冷笑,“戴罪立功?逐日号的功劳,许某尚不敢望。”
谷春一个激灵,拼命摆手,“许兄,拿您家人威胁您,可不是我出的主意。
这是赵乾坤早就想好的,他知道我和你恩怨深重,借我嘴巴说出。
您这笔账,可千万别记在我身上。
恰恰因为我的劝说,赵乾坤才没有真的给北海舰队去电拦截逐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