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位志愿者可是在无麻醉的情况下默默承受了这一切，换成普通人早就只求速死了，他却还能坚持，求生欲望非常值得钦佩啊！
这厮名字在闻瑞小黑本上，自己送上门来让闻瑞开刀，那闻庸医就不得不送个他一场故意不小心的医疗事故了。
“唉——”
闻瑞深深地叹了口气，情绪无比低落地道：“可惜啊，三成几率的奇迹没有发生，真是太遗憾了……”
说着，他转向程紫薇，道：“这是首个死在急诊室的病患，你可能没有处置经验，按照规矩急救医师该宣布死亡时间，你来填一下死亡登记表……”
话说到一半，闻瑞发现女孩看向他的眼神不太对劲，不止是眼神，她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劲。
“咯咯咯咯”
女孩身子微微发颤，牙齿碰撞发出轻微的撞击声，一双大眼睛蒙着水雾，面部抽动得难以控制，看向闻瑞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头不可名状的怪物。
“呃……”闻瑞试探着问道：“手术场面是有点血淋淋不堪入目，但你身为金丹期修士，心理承受力不至于如此脆弱吧？”
外科手术开膛破肚的画面，对于凡人女孩来说的确有些过于掉SAN，但眼前的少女并非凡人，修行者提升境界，提升的不仅仅是身体素质，也有心境锤炼，断然不会看到切割内脏的画面就吓成这样。
程紫薇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太敢回答，试图遮掩什么，眼神闪烁着避开了闻瑞看向她的视线。
此时的程紫薇思绪非常混乱，她看出了太多的异常端倪，直觉也非常敏锐地感觉面前的男人十分危险，且十分不正常，存在极大的问题。
但她实在无法将这些诡异线索串联起来，整理出合乎逻辑的事情真相，判断不了闻瑞所有说辞的真假。
手术台上的那坨烂肉，到底是身藏暗伤经过奋力抢救不治而亡，还是被心理变态的闻老板只因争吵两句的小事就残忍虐杀？
不懂医学的她根本确定不了啊！
闻老板是仁心良医吗？他刚才疯狂切割人体表现出的近乎癫狂的状态，明显是在尽情发泄某种阴暗深邃的负面情绪。
他是变态虐杀狂吗？在这位疑似被虐杀的伤员之前，已经有十几人经过他神奇的技法，从死亡线边缘生还，有些人程紫薇都以为除非神仙出手，否则肯定没救了，但还是活了下来。
虽然无法确定事实真相，但她也相信自己的直觉，几乎无法自抑地表现出对眼前这位现在脸上已经挂上了谦逊平和微笑的男人的深深恐惧。
闻瑞五级智力不是白给，仅仅是阅读微表情，外加稍稍回忆，就醒悟过来——我擦，刚才忘了做表情管理，不小心暴露了丑恶嘴脸！
用五秒评估了一下杀人灭口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可行性是没问题，设置个完美杀人现场而已，对闻瑞来说轻车熟路，可以套用的现成模版不要太多，但必要性就差了点，实在是越过了底线。
罢了，过后想办法逼她发个心魔大誓保守秘密吧。
闻瑞脑波向贾维斯下令，对刚才拍摄的监控进行AI换脸修改，将自己在刚才活体解剖过程中的一应表情全部替换为严肃认真的扑克脸。
“愣着干什么？”闻瑞装出一切正常：“记录一下死亡时间！”
“啊，是…是…”程紫薇手忙脚乱地拿起记录玉简，埋头写画着，但因手抖写得乱七八糟，看不出写了什么。
转向了手术台上需要处理的生化废弃物，闻瑞皱皱眉头，耐着性子操控全自动手术台开始了缝合操作，由内而外将这具残破不堪乱七八糟的肉坨拼凑回人型。
拼合残破尸体，闻瑞的技术独步三界，实操经验非常丰富，这与他多年来替黎山师妹收尸的经历分不开。
很多惨死在外的黎山妖族师妹，尸体经受过非人的凌虐，器官和肢体都不完整了，甚至有些都高度腐烂，但经过闻瑞的处理，几乎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还原度，装在玻璃棺中，看起来都像生前那样美貌鲜活。
手术台的拟人生物至少不缺零件，而且新鲜度很高，都还是热乎的，还原起来几乎没有难度，不多时就如从没经受过闻瑞磋磨般，复原得就像刚刚躺在手术台时那样。
只不过，他没了呼吸心跳，且双目圆睁，无神且空洞地瞪视着上方。
闻瑞撇撇嘴，伸出手抚过尸体的眼帘，手掌按压着抚过，那双眼还是没有闭合。
“何必呢，放下执念，也好投胎呀。”
闻瑞不信邪，嘟哝着又抚过眼睑。
那双眼睛依旧没有闭上，瞳孔似乎还因按压而位移了，看起来像是瞟向了闻瑞。
“哎呀，还来劲了。”
两次都合眼失败，闻瑞也是上了头：“这位患者，你若是不信在下的医术，那在下还略通些佛法！”
言罢，他抬手在自己眼前一抹，颂道：“智慧之光照亮迷茫众生，指引众生超脱苦海，般若波罗蜜！”
真言出口，闻瑞再睁双目，正看到一道幽蓝虚影发出无声尖啸，张牙舞爪朝自己扑来。
然而索命恶魂却触碰不到实体，这一下扑击穿身而过，闻瑞只感觉全身一凉，幽冥寒气透彻骨髓。
那恶魂似是怨念无边，一扑不中便在在房间里盘旋飞舞，转了两圈又朝闻瑞扑来。
这个神奇的世界就是这样，发生医疗事故治死了人，第一个出来医闹的可能不是亲属，而是死者本人的冤魂。
但闻瑞也没在怕的，他单手捏了个光明印，叱道：“唵！不空光明遍照！大手印！莲花珍宝！火焰！请行！吽！”
抡圆了手印砸向扑来恶魂，一击就将恶魂砸倒在地，幽蓝颜色都淡了几分。
紧接着闻瑞双手弹动，对着幽魂打出一串手印，再次口颂真言：“唵嘛呢叭咪吽，缚！”
此咒乃是六字大明咒，是佛门具有封印、束缚神效的真言法咒，唐僧咒孙悟空的“定心真言”，也就是紧箍咒便源自此咒，五行山上如来佛祖金字压帖上也是此六字真言。
冤魂如遭雷陨，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一张狰狞鬼脸如被痛打的恶狗般，不断发出无声哀嚎惨呼。
指着那冤魂的鼻子，闻瑞恶狠狠道：“你说啥，做鬼也不放过我？把你能的，你信不信，你变成鬼，我都不放过你！”
这一指点出，在闻瑞更加强悍的大意志力加持下，六字真咒效力更甚，那鬼魂就好像在被业火灼烧，不由得痛苦地挣扎，几番折腾下来，一双猩红鬼眼渐渐清澈，一双鬼手不断作揖求饶。
闻瑞花重金选修佛法的作用这不就体现出来了么，在这个神奇的世界，没点佛法傍身，还不得被死人给欺负了。
现在多好，活着你打不过我，死了更不是对手，不但管杀管埋，还管超度呢，一条龙服务，将你愉悦送走！
闻瑞不搭理那求饶恶鬼，再次来到尸体旁，双手抚过圆瞪的双眼，这一次眼睑顺利地闭合了。
一旁的程紫薇身为修士，也能开启灵视，完完整整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幕，不由得再次惊呆了。
害死了人，还要把冤魂揍一顿，死不瞑目，那就打到瞑目，面前这位究竟是何等凶残的狠人啊！
闻瑞再次查看瞑目了的尸体，确认有没有忽略细节，以免被有心之人看出端倪，皱眉道：“垮个批脸给谁看呢？”
尸体状态倒是很没什么问题，闻瑞闭合刀口采取的是死体活细胞灵液培养愈合术，甚至都找不到缝合线的痕迹。
唯一的缺陷就是死者情绪不太稳定，遗容略显狰狞可怖，一看就是不得好死。
这也难不倒闻瑞，他可是能把残破师妹尸体化妆成精美等身玩偶的遗体化妆师，区区让死者含笑九泉这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操控自动化手术台的遗容整理功能模块，再次进行一番操作，一张溘然长逝、音容宛在的死后美颜完美呈现。
看起来都不像寿终正寝，无疾而终了，佛门高僧功德圆满欣然坐化不外如是。
程紫薇全程目睹下来，连番精神冲击使她疲惫异常，心中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一次她和师兄为了长见识下山，却是不虚此行，可真是开了大眼。
“嗯，死者的情绪已经安抚好了，现在得去通知一下家属，希望家属能通情达理吧。”
闻瑞脱下手术服，摘下手套，推门走出了急救室。
第83章 情绪不稳的死者家属
闻瑞出了急救室，来到医馆门口，惊讶发现门口人头攒动，横七竖八摆了三十多副担架，担架上重伤病患呻吟声此起彼伏。
还有许多抬担架来的各大宗门弟子，正在吵吵嚷嚷争夺送进急救室排位次序，想让自己抬来的同门亲友先一步得到治疗。
商会坊市医馆接连成功抢救十余名濒死伤员的消息已经传播开来，先前还心中存疑不信任闻瑞医术的宗门弟子立刻转变观念，将玉鼎仙宗拒收或医疗费用太过离谱的伤患全送到了这里。
方才闻瑞折磨仇人太过忘我，属实耽误了不少时间，以至于门口重病患积压。
众人见闻瑞走出来，连忙围拢上来，纷纷开口：
“闻疡医，我们是先来的，眼看我师兄进气少出气多，快快救他啊！”
“闻医师，求求你，先救我师妹吧，已经感知不到她心脉搏动啦！”
“闻老板啊，我们是您的老客户了，看在过去交情的份上，让我们插个队吧。”
……
《周礼.天官》载：“医师掌医之政令，聚毒药以供医事。”因此很多修士沿用西周王庭的称呼，称闻医师。
周代宫廷，又把医生分为食医、疾医、疡医和兽医四科，因此也有修士以闻瑞所属的医科来称呼他闻疡医。
疡医相当于外科医生，专管治疗各种脓疡、溃疡、金创、骨折等，殇医也会对病患动刀，但仅限于切除坏死组织，肯定无法实施剖腹、开胸、开颅手术。
闻瑞的手术治疗形式，虽说远远超过了当前时代疡医动刀能力的极限，但也算有迹可循，算不得离经叛道。
获得他治愈的伤者送出来之后只称赞闻殇医技法清奇，刀法如神，刮骨疗毒，缝心补肺，倒也没说他行为诡异，使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妖法。
武王伐纣，商军与周军两军对垒过程中，出任行军司马的闻瑞在商军中推行军医制度，编写战场急救手册，采取烈酒消毒术，大大降低了商军的死亡率，此事大宗门中的个别同时代旧人倒也有所耳闻。
联系当年旧事，结合现在出奇好的急救效果，闻瑞良医标签愈发可信，商会医馆立刻就火爆起来。
闻瑞虚按了按手掌，压下众人鼎沸的吵嚷声，表情严肃地道：“大家莫急，待我处理完上一名伤员的后事。刚才送进来的那位伤者，有亲友在现场吗？”
两名身穿金庭仙宗制服的弟子连忙闪身出了人群，来到闻瑞面前，其中一人身材高大，相貌与被闻瑞治死的仇人有几份相似，另外一人则是名颇有姿色的女修。
“我弟弟怎么了？”“我道侣怎么了？”二人同时开口，齐声问道。
闻瑞发挥演技，装出一脸哀恸表情，道：“怀着沉重的心情，在此郑重通知二位，患者由于伤势过重，虽经我们的医护人员全力抢救，但因抢救无效死亡，请二位节哀顺变。”
二人面面相觑，女修士扯着嗓子叫了起来：“不可能！我道侣明明没受重伤，他可是自己走进医馆的呀，怎么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啦？”
女修士的话一出口，便引来了无数充满怒意的瞪视。
围观群众都是心急自家同门伤势，想要同门快些得到急救的亲属，听出女修话中弦外之音，知晓有人明明伤势不重尚能行动，还抢占医疗资源，不由得引起了众怒。
“闻殇医，是不是搞错了，你确定死的是我们金庭仙宗的李云及？”男修士的反应相对沉稳，追问道。
闻瑞从一旁商会医馆门口负责登记病患的员工手中取过登记表，认真查看后，道：“没搞错，死者正是李云及。二位记得回宗门结算一下抢救费用，虽然人没救活，但根据协议，不论死活抢救费用是不能赖掉的……抢救使用了很多昂贵灵药，一共是三万六千灵石。”
对于仇人，闻瑞向来落井下石，不止要杀你，还得找家属讨要辛苦费，这和给受害者家属赡养费一个道理，只是反过来罢了，就是要让这个本不富裕的恶人家庭雪上加霜。
这可是正义审判，执行死刑，死刑犯家属交个子弹费怎么了？
非常合理啊！
“你这杀人庸医，人没救活还敢要钱，还我道侣命来！”女修士听闻瑞这么说，差点没气晕过去，张牙舞爪就朝闻瑞扑来。
闻瑞可是凡人之躯，被她扯住能被活活撕了，然而却一点不慌，都没发动躲藏在暗处的奥创机器人守卫阻拦。
那女修士身旁的其他宗门修士却先行一步出手将她拦下。
“主手，休伤吾医！”
“快拦住这疯女人，闻殇医若是什么闪失，谁来救我们的同门亲友？”
“身为修士经还悟不透因果机缘之道，闻殇医救了十数人，怎么就偏偏死了你道侣一人？我看你道侣是命数已尽，岂可胡乱迁怒？”
……
在场修士很是发扬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修仙界光荣传统，几乎是瞬间就明白如何站立场，纷纷将能救他们亲友命的闻医师保护周全。
闻瑞假模假式地摇头叹息，道：“你是医师，我是医师？你道友自己能诊断何须来此求医？你这愚痴蠢妇懂什么，你道侣身有隐疾而不自知，我已与他讲明，他也同意由我治疗，有记录影音的法宝录像为证。”
死了道侣还背负巨债的女修士岂肯罢休，拼命挣扎，状若疯虎。
死者的兄弟也扯着嗓门道：“你说暗伤就暗伤啊，有什么证据？定是你与我兄弟有旧怨，趁诊病之机谋害!”
闻瑞嘿嘿一笑，他早有所料，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容易摆平，只是没想到这位死者家属情绪激动之下口不择言，竟然一不小心说中真相了。
他却没有反驳这番质疑，根本不不屑于反驳，对李云及的罪案调查乃是商会眼线秘密进行，二人素未谋面，线索脉络根本牵扯不到闻瑞这个无关人等，只怕李云及自己尚且不知道闻瑞与他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