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道人面色枯寂无神,一股寂灭之意在身体上缠绕,微微颔首,便准备骑著梅花鹿离开,北冥大地直接沉入海底。
自此之后只能称呼为:“北冥之海。”
“谈何喜庆。”
然而就在这时,准提圣人脚踩十二品金莲,跌跌撞撞的从虚空中浮现,头顶的发髻直接被打散,嘴角溢血,身上的袈裟直接划破了几道口子。
正是通天教主青萍剑的剑气所致。
眉头微蹙的准提圣人,怅然若失的盯著波澜无惊的海平面,神色有些诧异,离开之前,这里还是一片鬼蜮。
魑魅魍魉横行。
为何?
“燃灯道友,此地的危机是那位大神通者化解?”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刷功德的好时机,刚才只顾著跟师兄配合抢东皇钟,完全忘记了蚊子腿也是肉,若是以西方教佛法将北冥鬼蜮度化成西方小轮回之地,既可以获得天道功德,又可以创建西方小轮回,还可以以北冥为桥头堡。
势力辐射到北海八百诸侯之中,建寺庙,摄人道信仰。
一举三得。
燃灯道人双手合十,解释道:“吕岳道友,乃是天纵之才,以怨灵执念斩去恶尸,返还北冥天地一片清明,吾自愧不如。”
准提圣人眉目微蹙,如此取巧的斩三尸之法,闻所未闻,同时对于吕岳莽夫自大的形象,也发生了改观,如此一块璞玉。
濒临绝境,依旧能逆风翻盘。
难免心生喜悦,想要将吕岳度化到西方教。
可当看到吕岳身上冒出的业力,足足三千亩,几乎堪比半个灵山的功德之时,瞬间便提不起任何的兴趣,他可没有资本为吕岳承担万千业力。
尴尬一笑。
“吕岳小友,不愧为圣人高徒。”
吕岳闻言苦笑一声,指了指身上的业力道:“圣人说笑了,吾也不过是被人算计,本以为此次北冥之行,可以获得一桩逆天机缘,妖帝宝库,随便露出一两件先天灵宝,便足以让我修行无忧,可万万没有想到,不仅险些丧命,还将多年积攒的功德,香火信仰全部搭进去,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准提圣人闻言,嘴角一抽。
“火云洞天女娇道友借助伏羲天皇的先天八卦镜搅乱天机,致使你误以为是天降机缘,这本就是一段孽缘,苦了吕岳道友了。”
吕岳闻言,也是冷汗直流。
谁能料想到自己谨慎半生,还能著了涂山氏女娇的道,幸亏,最后时刻,狐祖还算是良心未泯,为青丘狐族一脉留了一口气。
将半数因果接过。
否则的话,吕岳可保证做不出以德报怨的事情。
恰在这时,苍穹之上,浮现一声凤鸣,大禹神色为难,搀扶著妻子涂山氏走出,幽怨恐怖的气息席卷而来。
不过吕岳浑然不惧,自己后手颇多,现在更是斩去恶尸,远比大禹跟涂山氏强了不止一筹,若是他行将朽木,说不得便被这一股气势给压弯脊梁。
涂山氏脸色苍白如雪,气息不稳,九尾天狐法相直接断掉了三只尾巴,唯有六只白色毛茸茸的尾巴在虚空摇曳。
语气冷漠。
质问道:“吕岳,你使了什么法子,为何吾受到了天地反噬,吾青丘狐族一脉百不存一,血脉倒退,几乎跌出灵兽序列。”
恐怖的气息在这一刻爆发。
吕岳神色如常,淡漠的扫视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娇,冷笑道:“这你应该问一下狐祖。”
“他人呢?”
女娇捂著胸口,神念扫过,并未看到狐祖的踪迹。
这时,多宝道人站出来,语气冰冷道:“被东皇太一吞噬,女娇道友,你青丘狐族一脉,算计吾截教弟子,吾师一定会去火云洞天找人道三皇问一问?”
女娇嗤笑一声。
“本宫乃是人皇道侣,受人道气运青睐,区区截教后辈以什么资格来质问本宫。”
吕岳冷笑一声,一步跨出,来到女娇的面前,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语气冷漠道:“扰乱天机,算计本座,谁给你的胆子。”
“大禹,你说说看?”
大禹低下头,羞愧的辩解道:“大禹,见过吕祖,吾并不是过来兴师问罪的,而是陪同女娇过来询问一下,可有解救之法。”
呵呵~
吕岳冷笑一声。
拍著大禹的肩膀道:“本座乃是三千先天人族之一,虽不如玄都道友有经世纬地之才,可同样是截教亲五大亲传弟子之一。”
“人道三皇证道之时,本座也指点过地皇神农,人皇轩辕,与历代人皇接下善缘,哪怕是你,治理水患之时,本座亦是不遗余力的帮你,只为见证吾人族崛起,站于世界之巅,虽不求尔等人皇一脉多有照顾,可也不想被你道侣女娇算计。”
吕岳低头看著自己皱巴巴的手指。
轻笑一声。
“涂山氏,尔老祖算计本座,想以我一命,替你青丘挡下万千因果,真的是好算计,本座没有找你的麻烦,你尽然还敢过来质问本座。”
哼~
女娇冷哼一声,有些心虚的看著吕岳。
“今日吾就给你一个交待。”
一道清脆冷漠的孩童之声,从吕岳身体之中分离而出,手握一柄紫电锤,朝著女娇头顶砸去。女娇大惊失色。
大禹连忙挡在女娇之前。
可惜。
吕岳的化身,乃是恶念凝聚,单纯的杀戮执念,又岂会因为大禹阻拦,便会升起怜悯之心。
砰~
接触的刹那,紫电锤散发耀眼雷光,瞬间将大禹的后背砸出一个窟窿,惯性的力量,直接砸在女娇的身上。
激起一片海啸。
大禹跟女娇躺在海底沟壑之处。
畏惧之色,溢于言表!
尤其是女娇,因为大禹为她挡住大部分的雷法,可依旧有少部分的力量贯穿她的胸口。
鲜血染红了洁白的素衣。
海水倒灌。
女娇神色艰难的将只剩下半条命的大禹扛起,一步踏出,狼狈的在虚空中踱步,披头散发的样子,活脱脱的像一个可怜虫。
“吕岳,你不是自侍人族先贤,为人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何对人皇不敬,为何对吾不敬,吾承认遮掩天机,可本宫并不知晓狐祖对你算计颇深,吾不过是过来求一个真相罢了,为何还咄咄逼人。”
哈哈~
吕岳怅然一笑。
“以大义压我,以本心压我。”
“吾之本心可不是用来填补尔等狼心狗肺之人,大禹治水之时,本座毅然决然,以天仙修为硬扛大罗金仙境界的无支祁,尔等可曾想过一境一重天,想过若不是吾命大,布置阵法,倾尽家财,只为困住那魔猿,外加乃是截教弟子,那无支祁才不敢放肆,大禹能有功德圆满的一天,须知他的父亲,因为治水不利,可是被砍头了。”
第93章 铩羽而归,重塑北冥
大禹脸色苍白,脑海之中的记忆再次唤醒,当年的吕岳何其意气风发,三头六臂,蓝颜赤发,一袭红色道袍。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可没有伤害过人族一员。
因相貌丑陋,没有少被人族误会,岂不知,他曾听人族三祖燧人氏说:曾经的吕岳也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
因为急功近利,修行瘟癀道法出了岔子,才变成凶兽模样。
顿时悔恨不已。
一把将涂山氏推开,跪在虚空道:“吕祖,吾乃人皇大禹,愧对先祖之名,你为吾人族披荆斩棘,斩杀万千妖兽,就为吾人族开辟一方生灵居所,今日因为贱妾之事,致使吕祖身形受损,白发苍苍,是吾对不住你,还请看在历代人皇为人族崛起的份上,绕过她吧。”
大禹叹息一声。
跌坐在虚空的涂山氏一个踉跄,磕在凤辇之上,头痛欲裂,难以置信的看著大禹的转变,悲从心起:“可吾青丘狐国有什么过错。”
“他们不谙世事,与红尘之中历练,结善缘,得善功,为何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吕岳表情冷漠:“那就要问一下你们的狐祖,为何一意孤行,借吾之手,将东皇太一复生,归墟破碎,被冥沉寂,难道就是他愿意看到的。”
“修士以己心替天心,可又有几人思报天地之恩,生我养我的一方世界,为何会山河破碎,一代江山换旧人。妖庭失败,他们本就应该退出历史舞台,为何还要争。”
涂山氏面色凄凉。
不知该如何回答。
准提圣人苦笑一声,道:“涂山氏,北冥因果乃是狐祖承担过半,才为青丘狐族留下一线生机,赶紧回去吧。”
准提圣人自然不是心存善念,而是心存与火云洞人皇一脉交好,方便他西方教传道。才苦言相劝。
但凡是换一个人,恐怕早就如吕岳心意,将涂山氏镇压当场,他脸皮是厚,可最见不得的便是颠倒黑白,与他脸皮同样厚的生灵。
吕岳冷峻的从怀里扔出一块留影石,清晰的将狐祖与吕岳的约定内容播放了一遍,随即冷笑道:“你应该感谢他最后幡然醒悟。
若不然,天道誓言之下,本座欲将青丘狐族度化成本座的信徒,生生世世为吾奴仆,贡献香火信仰之力。”
涂山氏面色苍白。
手指颤抖道:“你敢。”
桀桀~
“你还是不了解本座的作风,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否则为何本座区区万年,便从一介平凡生灵一步步的走到今天。”
“走吧。”
吕岳实在是没有心情继续跟他们虚假对峙,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谓盛极而衰,前身已经付出够多了,在大禹之后。
人族彻底迎来家天下的制度。
大商立国千年之久,待帝辛即为之后,便会迎来万年,而万年是仙庭的开端,坐在凌霄宝殿的昊天上帝都需要历劫重修。
天庭乃是因果聚集之地。
一切因果随著一世身的转世而消散。
夏朝历经九千年,则是被商朝替代,而商朝已经九百三十年了,仅存两代人皇之命,凤鸣岐山已经在天地之间流传。
便是元始天尊的手笔。
大禹将涂山氏搀扶起来,扶入凤辇之中,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吕岳,转身便离开了。
“多留无意。回去之后,我们守著火云洞天的一亩三分地,日耕而作,日落而熄,或许是对我们最好的安排。”
大禹为难的开口道。
涂山氏面容冷清,双眸含泪,不忿道:“我不会善罢甘休的,以一人之命,换我青丘万万年,有什么不好。
他吕岳不是人族先贤,为何不能看在诸多人皇的情分上,将那滔天的业力承担过去,以一人换万人,这不是你们嘴里面常常说的人间大爱嘛。”
大禹神色沉凝,阴沉如冰,冷淡的提醒道:“吕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人皇,而是整个人族,他百年前,刚刚宰了一位人皇,火云洞天之中的诸多老祖,无一人阻拦,你应该知道意味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