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卵胎化 第7节

  万一在这十年内,他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彻底没了退路。

  “砰”得一声,在心神激荡中,两爪之下的粗枝都被他不小心捏得爆开,整个鸦身一下子沉落。

  大翅一张一压,轻松的托扶风力,冲上高空中。

  他知道自己必须继续强大下去,给自己挣得未来十年生存的保障。

  现在唯有一个方向,可以让他继续强大下去,那就是成为一头「精怪」。

  他需要一个指点他的“师傅”,不过在寻找这一个“师傅”前,他得先去求证一件事情。

  在大槐树旁,便是季明上一世的身死之所——博泥公的老庙。

  当季明落在大槐树上,槐树上的群鸦立时受惊飞起,四散飞去,这让季明心中很是无奈。

  或许是几月中捕猎过甚,又或许是身上气魄过于强大,他总是能够惊起附近的飞鸟走兽。

  他在树上监视老庙,已有数月之久。

  那博泥公白日里,仍在其中扮作一个泥塑小鬼,牵着一头泥马,也不知这是在演给谁看的。

  而夜间,则早早出了老庙,每每都是挺着一个大肚,乐呵呵的骑着泥马回来。

  也不知他清不清楚,在老庙外的槐树上,有一只鸦鸟总是透过破烂庙顶,暗中观察着他。

  终于在某一天里,季明见着那一头熟悉的虎精,再一次叼着一人,入得庙内。

  “果然,又是一场博戏,看来就连博戏的内容都未曾改变。”

  季明轻扬双翅,如一根轻羽般,落在庙脊的一侧,遍体乌黑的鸦羽让他同庙上的石制脊兽不分彼此。

  庙内的情况,已被他尽收眼底。

  那一位白骨娘子依旧是早早的来到,随身带了七八朵的鬼火,用作这庙内的照明之用。

  下一个来到的,竟是圆帽的鼠四。

  在季明的眼中,这鼠四,还是那死于他手的鼠三,都不算特别强大,也不知如何修成精怪。

  鼠四情绪不高,一入老庙中,便向博泥公下拜恳求。

  “三哥死得实在凄惨,泥公可否看在往日情面上,将那一具尸身的头颅予我,好让我祭奠三哥。”

  “莫开玩笑。”博泥公的面上,带着几分不悦,呵斥道:“区区鼠辈,焉敢扰我雅兴。”

  “泥公,想我哥俩也是胡家书童,侍奉于胡公子左右,您不看僧面,也得看个佛面呐!”

  鼠四脱下头上的圆帽,语气幽幽的道。

  博泥公对于鼠四的威胁很是不屑,甚至于懒得搭理他,将其粗暴的轰出庙宇。

  而后不久,在老庙中,又来了两个新的“赌客”。

第8章 灵茶,试鼠中

  一只盆口大的黑蝠,及其一头大鸮(猫头鹰的古称),轻巧的从朦胧夜色中破出,落在了他的视野里。

  那黑蝙未曾瞧他一眼,迫不及待的从瓦顶破口中飞了下去。

  大鸮倒是转过头,仔细打量了他一下,但也未曾多留意,很快便被庙内的博戏给吸引过去。

  季明紧张的扭了扭鸦首,暗自松一口气,继续低头观察庙内的情况。

  此刻,博泥公正从大肚中,取出的一具断足的干尸,热情的向着赶赴而来的群怪们介绍着。

  在尸身的一侧,那一位被掳来的凡人,正缩在一边。

  这可怜的人,一会儿扯嘴轻笑,一会儿抿嘴悲泣,眼神中没有一点光彩,似离疯癫不远。

  季明见此,心中一阵哂笑。

  这一位博泥公明显正在照搬上一次的博戏,以此吸引更多的精怪参与其中,下注押宝。

  可他不会真以为人人都和他季明似的,心理素质强大,且有「湿卵胎化」这等宝贝托底吧!

  季明在这里监视许久,目的便在于他这上一世的尸身。

  如若他可取得这一具尸身,再一次吸纳其中的妖性,或许在这一世中,可快速的走上成为精怪的道路。

  目前,在他没有一位明师授道的情况下,这是可能性最大,且见效最快的一个办法。

  只是这一想法过于理想化。

  现在看来,博泥公比想象中的更为重视这一具尸身,所以他获得尸身的机会极其渺茫。

  季明的一道视线,从尸身上转移到了被轰出庙外的鼠四身上,于是一计不成,便再生一计。

  这鼠四虽是脑袋不大灵光,但是观其言行,也是一个有根底的,或可从他这里了解一下妖魔鬼怪的世界。

  这般的想着,季明越发觉得可行,立马振翅飞入夜色里,着手准备了起来。

  月上西梢,夜露深重。

  一只体态略显臃肿的大鼠,在灌木丛中小心的摸爬着,油亮的皮毛被一路上的露水打得湿漉漉的。

  鼠四满心的苦涩,自从少了鼠三哥的庇护和照顾,他连回胡家的归途上,都得这般的心惊胆颤。

  夜空上,几乎同黑暗融为一体的“黑羽大鸟”,一直在他的头上盘旋,时不时的来个低空俯冲,自他顶上掠过。

  他只得匍匐前窜,小心的躲着。

  在憋屈的时候,无论是谁,总能想到许多不愉快的事情。

  那博泥公蛮横无理,不留一点情面驱逐他的情状,在他鼠四的脑中挥之不去。

  他直恨得一对前爪深深的抠进土里,不停的抓断草根泄愤。

  “嘎!”

  难听的鸣叫在半空惊起。

  鼠四实在想不通,哪一种大鸟符合这样的叫声,或许只有精通百鸟之鸣的胡家公子,才能辨出。

  前面的低空中的黑色鸟禽,平张着一对羽翼,再一次的俯冲过来。

  这一次俯冲似有不同,在其一对勾爪之下,正死死的抓着一团毛茸茸的.活物。

  在其俯冲逼近的时候,鼠四清楚的看到那一对鸟爪松开,令爪下活物精准的投落在他的面前。

  那一物落在厚厚的草坡上,顺势滚了几下,未受一点伤,只是有一些惊慌失措。

  鼠四好奇的多瞅了几眼,当他见到那一物直起身子,在月光下现出黄皮、小耳、蓬松尾,心中便觉不妙。

  “吱~”

  那物一下同鼠四对上视线,眼中的惊慌迅速被一抹凶诈所替代。

  “祸事矣!

  鼠四心头一沉,叫苦不已。

  就在坡上黄皮子兴奋窜来之际,鼠四施了个幻术,身子一下膨胀数圈,约莫半人高的样子。

  黄皮子何其狡诈,湿鼻一嗅,便从鼠四气味中嗅得一丝怯意,顿时便以更快的速度窜上去。

  鼠四见未曾吓住黄狼,忙将头上圆帽脱下,紧张的倒出一些零碎,并在其中翻找起来,似在找救命稻草一般。

  季明在低空盘旋,盯着鼠四的一举一动。

  他在鼠四面前,特地的投下一只黄鼠狼,目的就是想看一看这个鼠四,到底有几分本事。

  黄皮子在丛中时隐时现,眨眼便窜到鼠四身前,未等其找到“救命稻草”,便扑咬上去。

  鼠四幻术一下被破,半人高的鼠身缩了回去,同那黄皮子扭打一团,相互吱嘎的乱叫着。

  “试探得差不多了。”

  季明心道。

  “嘎!”

  一声沙哑的鸦鸣响起,令那黄皮子应激似的惊惧起来,忙松脱开鼠四,欲要窜向远方。

  鼠四被打得两眼迷瞪的,只感觉到黄狼忽得松开他,而后便见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只黑得发亮的爪子突兀的压下,没有丝毫预兆,直接抓勾在黄狼脑袋上,爪趾深深抠进脑壳里。

  接着向上猛的一提,一整个黄狼脑袋被提带了上去,那脑下的黄狼身,便彻底变得死软。

  凸岩上,一黑猛禽正扬翅落下,单腿抓着黄狼的脑袋,按在岩上,一对锐目朝着鼠四望去。

  “大王!”

  鼠四在凸岩前拜道。

  季明丢下爪下黄皮子,抓起一块木皮,飞落到了鼠四的面前。

  鼠四忐忑的看向丢在他面前的木皮,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六个古篆——制作一块泥板。

  季明见鼠四读着木皮上的字,便知这果然是个读过书的鼠精。

  “大王可是未曾炼化横骨,故而难发舌音?”

  见黑猛禽轻点鸟首,鼠四在狠松一口气的同时,开始暗中思索着对方这样戏弄他的目的。

  黑猛禽让他制作一块泥板,定是为了方便同他交流,不若帮上一帮,或可落个善缘。

  “大王既然会书写篆字,定然家学渊源。

  我主家胡老太爷,最喜您这一类有学识的精怪。

  不若我来引荐一二,定可让您讨得一杯灵茶,好化去横骨,交流无碍。”

  季明有一些意动,但出于对鼠四的不信任,最后还是犹豫起来。

  “大王若不信我,我自去替您讨一杯灵茶,但请大王在横骨化去后,在老太爷面前替我证明。”

  “嘎!”

  季明叫了一声,很是赞许。

  这一鼠四也没他想象中那般的蠢笨嘛!

  难道是刚才在生死间走了一遭,让这鼠四开了窍。

第9章 书室,乌松子

  案几后,一个个或灰,或赤,或杂色的小狐,端坐在坐凳上,像人一样,借着室内烛火,奋发苦读。

  在书室中,还有三五个大鼠,像人一般拱着手走路。他们穿梭于书案之间,端茶倒水,扇风剪烛,忙活得很。

  那个鼠四,便在其中。

  他一边在书室中忙活,一边打量坐于上首的胡老太爷。

  他可是知道太爷最是喜爱读书声,每每在这时都是心情大好,若在这时开口,定是无有不允的。

  可即使如此,鼠四也没敢贸然开口。

  他只是拿过一个蒲扇,立在太爷一侧,安静的扇着凉风,时不时的添杯茶水,递颗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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