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卵胎化 第22节

  巨鸦一落地,吹来一件道服,直往道服上一扑,在一股阴风里幻作个道人模样。

  张娘子表情复杂,她清楚季明将神婆引开,定有什么事情求她。

  “你不要命了。”

  张娘子到底心善,忙出门看了一圈,道:“石白大寨虽是处于偏远之地,可也少不了一些旁门左道,亦或者本方中的道民行走于其中。

  你幻形未全,难免露了妖性,被他人看了去。”

  季明感受到久违的关怀,心中顿感暖意,只说自己稍后便走,而后开门见山的道:“我的时间已然不多,特来此地便是问你借一样东西?”

  “铁背蜈仙!”

  “你知道?”

  张娘子苦笑一声,道:“我也不是个眼盲心瞎的,你未疏远我之前,许久信件都是打探铁背蜈的事情,我又如何猜测不到。

  不过铁背蜈仙因配种繁衍,元气大伤,被婆婆养在肉身中,我即使有心借你,也没有办法。”

  “不!

  我不需要你来借我,我要婆婆自己送来。”

  “娘子且安心,下辈子定有所偿。”季明哈哈笑道。

  张娘子只当季明戏言一句,当即哀怨的瞪了他一眼,而后站在檐下远远的朝外面望去。

  “婆婆果真去而复返!”

  不多时,张娘子惊讶的道。

  在屋外,那碧血神婆去而复返,区区的调虎离山之计,到底是瞒不住这一位老妇,何况季明还故意露了些破绽。

  待婆婆离得近些,张娘子按照季明的叮嘱,装作惊慌样子。

  “快走!”张娘子惊呼一声,冲出屋檐,远远看了一眼,“婆婆复返,你暂回山中,来日我将铁背蜈送去。”

  神婆老远听到这话,面上皱纹都快堆到一起。

  张娘子这样子,分明是情根深种,自己若是棒打鸳鸯,怕是会被这一位爱徒记恨一辈子。

  为今之计,只得暂将铁背蜈主动借出去。

  而后寻一个旁门邪徒,亦或者仙门道民,以斩妖除魔的名义,早早的将其打杀了事。

  神婆回到家中,见那妖魔神闲气定,端坐于家中蒲团之上,好似已预判到她的一切行动。

  强忍着心中恶意,神婆两指抠入掌肉内,抽出那一条扭动的铁背蜈,直接扔到季明怀中。

  “好精怪,索要蜈仙何必问我徒儿,直接道与老婆子听,岂能不应你。”

  季明知道神婆在张娘子的面前,必然不会对他出手,反而要表现出一副大度宽和的模样。

  只怕是在神婆心里,早咒上他数百回了。

  他将铁背蜈收在袖中,也不怕神婆驱使蜈仙将他毒翻,这样或许反而如了他的意。

  在季明准备离开之际,张娘子扶住神婆,并喊住了他,道:“今日之后,你我恩情已清,再无瓜葛。”

  神婆听闻此言深感欣慰,觉得自己所忍耐的,所付出的,终究是没做无用功。

  “好!”

  季明痛快的点头。

  带着袖中的铁背蜈,季明回了横山之中。

  铁背蜈一副绵软无力的样子,看来这一次在「盘岵大山」配种产卵后,的确是令它耗损元气。

  在借到铁背蜈后,季明未曾草草了结这一世。

  如今的他已不敢随意采补,甚至于少有涉足世俗,就怕一不小心引来于世俗中行走的道民。

  而在「幻形」上,没有半点根底,再走下去,已无意义,徒耗光阴罢了。

  如今这般的情状,便似那死于他手的蝠鸮二怪。

  那二怪攀附图公子,无非是想求个庇护之所,入道之机,可实际上不过社中的家奴打手。

  别看季明在社中小有地位,在太爷跟前也说得着话,可那是取巧而来,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一般。

  季明虽感激于胡老太爷的信重,但是关于这一点,他始终有着一个清醒认知。

  此世的根底极低,要想取得成就,非得历经重重劫灾,度过种种苦难,骨与肉掰开重塑一遍,方有那一点可能。

  话说回来,自己既然身怀宝眼,何须遭受那等的劫难。

  自打成年后,便再未信过苦难塑造成功之类的鬼话,苦难唯一的好处只是让你痛苦的清醒着。

  他所要做的,就是最正确,最恰当的使用每一次投生的机会,确保在每一世中都有收获,成为他成仙的积累。

  现在最正确的,最恰当的,就是打劫。

  劫谁?

  当然是老庙里那个破肚的博泥公,早看他不顺眼了,而今活该遭此劫难。

第28章 阴吏,厚黑鸟

  那大槐树上的乌鸦们叫嚷了半天,让庙里的博泥公心中不安。

  今天算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有旧日里的好友来访,其是「合山方」内四悲云寺中的一位阴吏。

  阴吏可不比他这山鬼,能在山中清闲度日。

  其在「地曹」中当差,需在尘世游走,为仙门耳目,受道官差遣,为道民引路。

  这阴吏辛苦归辛苦,但是油水也有那么一点,总是强过他这一种同精怪赌斗骗宝的山鬼。

  在山中,季明行至老庙前,刚准备闯进去时,却见到影影绰绰的一团,飘进了庙墙之中。

  他思索一番,当即变回鸦身,一振双翅,飞落到了屋脊上,未曾发出一点动静。

  从熟悉的破口处,往下望去。

  在那黑漆漆的庙内,腾得一下亮起了数团鬼火,照得庙内白幽幽的一片,极为阴森可怖。

  这一幅场景,差点让季明以为白骨娘子重回阳世了。

  “泥公,老泥公!”

  庙中有一团影子在火下显形,对那一尊破肚的泥塑像喊着。

  博泥公被这鬼叫吵得烦了,没办法不应声,道:“曲路,你莫不是来这里专门叫我魂的。”

  “我既不是叫魂,也不是看你笑话。”那阴吏曲路没再耍贫逗乐,说起自己到访的来意,“此番到来,却是带了一些公务。”

  “密功赌斗之事,不已罚惩过了吗?!”

  “泥公莫急,你既已受禁百年,且未再泄密功于他人,自然事了账消,我的公务事关其它。”

  博泥公心里一突,还好他那守庙的刀猴已死,不然他身上岂不是再多了一份罪责。

  庙顶上,季明听得眼前一亮。

  他正愁威胁不到博泥公,掏不出宝贝来,眼前听到那鬼怪的话,真是瞌睡了给送了个枕头。

  庙中,话说开来,气氛好转许多。

  泥公唤来三五头庙鼠,端来好酒好菜,好瓜好果,好香好花,摆在一处,算是作了个小宴。

  阴吏曲路伸长脖子,在酒菜瓜果上一顿猛嗅,大感满足。

  再嗅到那一根线香时,瞪大了眼睛,道:“这可是吉祥香,好你个泥公,果真富得流油。”

  博泥公低调一笑,只道哪里哪里,心里实则滴血。

  他不过是不想在旧友面前失了脸面,这才拿出数周之前,自碧血神婆那里所得的两根好香招待。

  “可惜泥公躯壳被禁,不然好酒作陪,好香熏燃,你我玩上一把博戏,再赌些精巧玩意,岂不快哉。”

  博泥公面色一苦,好言好语的问道:“你常在外行走,可有什么妙法帮我提前出禁?”

  阴吏曲路再嗅一口香气,打了个机锋的道:“说来简单,做来却也难。”

  “快说!

  快说!”

  博泥公催促道。

  “兰荫方与合山、鹤鸣,俱为谷禾洲内三方之一。

  可至今为止,监理此方的太平山外门别院一直道法不盛,竟生生的让旁门左道之流坐大。“

  “可兰荫方地处边陲,毗邻那「盘岵大山」,其内的羁縻政策一直执行得不错,何以.”

  阴吏曲路示意博泥公噤声,而后小心的道:“别的不多说,只能说太平山上,已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博泥公会了意,接着阴吏曲路又说起正题。

  “太平山想要提振兰荫方中的道法,定然放宽道民考试的难度。

  毕竟想要正常的考取道民,入得道籍,凭借兰荫方这等边陲之地的教化,还是有一些难度。

  你如果能在其中出一把力,添一把火,那不是也算是教化有功。”

  “有理!”

  庙中酒酣鬼乐,而庙上季明同样心喜,这对于他而言,也算得上一个好消息,便再次俯首细听。

  阴吏坐在一地酒菜前,正嗅闻得欢乐,复又涌上一点愁苦,立时鬼嚎了起来。

  “想我曲路,曾也是合山方中,那四悲云寺中的道民,道籍有录。

  不止如此,在养气一境中,已是贯通任督二脉中,整整五十二处穴窍,可使精气周天流转。

  可是一朝身死,只保全个阴身不消,道籍转入地曹,成了一个为四悲云寺奔走的阴吏。”

  曲路说得悲怆,让博泥公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悲哭一阵后,阴吏曲路收拾心情,起身便要告别。

  “兰荫方内的变革,非是一世之功。

  泥公若要立功,须得小心合山方的四悲云寺,还有鹤鸣方中的鹤观。

  它们同属太平山的分观,不比兰荫方的那一家势弱,一定会掺和一脚,染指于兰荫方。”

  博泥公听得仔细,道:“我一定谨记。”

  阴吏曲路能向他透露此等的仙门大计,确实是很讲义气。

  虽不知这等大计转过几手,是否已是半公开的,但博泥公的心中,还是暗暗记下这个人情。

  目送阴吏飘离,博泥公心情不错,直到他瞧见屋顶落下一熟悉的鸟影。

  “鸟贼.”

  博泥公正待骂道,只见那一贼鸦鸟抬起一爪,隔空对着一庙鼠。

  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那一头庙鼠竟被隔空摄到了爪中,被狠狠的一把抓爆。

首节 上一节 22/100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