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位结丹长老又说,陈渊在六宗会盟中力压度坤道人,甚至断其一臂,差点把他当场击杀,黄霖夜更是如堕冰窟,浑身发寒。
虽然当年陈渊并未吃亏,反而是黄家死了两个炼气弟子,在陈渊拜金落衡为师后,也已经和解了。
但陈渊现在是元婴修士,当年的和解,就显得如同儿戏。
如果他还记著当年之事,一声令下,黄家就会顷刻覆灭。
黄霖夜当即拿出族中积攒的大半宝物,换来两株千年灵草,作为贺礼献上,希望能求得陈渊原谅。
陈渊的这句“不错”,让黄霖夜终于放下心来。
之后的几位家主,还是奉上八百年灵草,或是上品灵材。
待观礼修士奉上贺礼,诸葛启对陈渊抱拳一拜,坐了下来。
众人见状,缓缓挺直身躯,望著陈渊,神情肃穆。
第480章 再逢
陈渊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上千名修士,开口道:“修仙之路,绝争一线,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与己争,艰难万分。”
“陈某侥幸结婴,诸位道友前来观礼,无以为报,便将一路走来之心得体会,略作分享,对诸位道友将来修炼,或许有所助益……”
他的声音平淡却又清晰,悄然传入每个人心底,从炼气期的修炼开始讲起,娓娓道来,字字珠玑。
就连筑基修士、结丹修士,也是全神贯注,不肯错过任何一个字。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在陈渊平淡的声音中,不知不觉间,就是三天三夜。
他从炼气一层入道开始讲起,直至突破中期瓶颈、后期瓶颈,筑基成功,提升修为,结成金丹,以及如何渡过元婴灾劫,事无巨细。
众人都听得如痴如醉,不论是何等修为,都获益匪浅,放眼望去,修炼前路上的迷雾,一扫而空。
尤其是上千名炼气弟子,他们修为最低,也没法拜师,手中只有一本基础法决。
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听门中的筑基修士讲道,但也是浅尝辄止,隔靴搔痒。
陈渊从炼气一层开始,传授修炼心得,让这些低阶修士不用再摸索前行。
面前如高山般的瓶颈,突然变成了一片坦途,对陈渊极为感激。
到场的结丹修士也是大有收获,陈渊修炼的功法本就玄奥非常,他又是元婴修士,高屋建瓴,每一句话,都对他们有所启发,瓶颈似乎都松动了几分。
他还讲述了结婴的经验,让各派前来的结丹后期修士如获至宝。
陈渊结婴的经验,源自于石屏山人、张武山、袁襄,渡劫之后,又去芜存菁,很是珍贵。
他只是把粗浅的部分简要讲了一遍,就不亚于各派历代传承的典籍。
在场的结丹后期修士,日后若是有机会结婴,把握至少能提高半成。
这看似不多,但结婴本就难如登天,半成的成功率,已经极为不易了。
第四天朝阳东升时,陈渊终于结束了这一番讲道。
他站起身来,抱拳道:“修仙路漫漫,陈某与诸位一样,都是求道之人,只是先行一步,见识到了更高处的风景。”
“惟愿诸位道友继续前行,摘得长生果,逍遥万世间。”
台下上千名修士纷纷起身,一齐拜下,高声道:“谢太上长老(前辈)讲道传法,恭祝太上长老(前辈)摘得长生果,逍遥万世间!”
所有人都是心悦诚服,就连戴倾也是面露钦佩之色。
陈渊只是把他从九仙洲得来的粗浅经验,讲了一遍,但在东华洲修士看来,却是玄奥异常。
有些奉上贺礼后,心中不舍的结丹修士,此刻极为庆幸,能聆听陈渊讲道,是莫大的机缘。
陈渊微微一笑,看到了众人眼睛里的崇敬,转身离去,不再久留。
原本他让诸葛启一切从简,诸葛启筹备完毕后,向他禀告,此次元婴大典只有结丹修士观礼,陈渊只需讲道一个时辰,便告结束,极为简单。
陈渊听闻此言,却改变了想法,命诸葛启发下谕令,让门中所有修士全部来参加元婴大典,讲道时间也增加到三天三夜。
他忽略了门中广大的低阶修士,他们才是最需要指点的人。
陈渊本就是散修出身,深知低阶修士修炼不易,在筑基之前,只能自行摸索。
若是能有高阶修士指点一二,修炼起来,肯定会容易许多。
诸葛启很是意外,但他自然不会违背陈渊之命,当即发下谕令,举派欢腾。
大典结束之时,陈渊的威望已经深入人心,凌云派修士对这个突然回归宗门的太上长老,已经无比敬服。
陈渊先是为凌云派夺来玉阳山矿脉份额,上至结丹长老,下到炼气弟子,都能得到更多灵石。
他又在元婴大典上载法讲道,低阶修士更是感激涕零。
结丹长老不是闭关修炼,就是外出寻找机缘,只会给弟子讲道,哪里会去管其他弟子?
那些修炼天赋不佳,已经心灰意冷的外门弟子、杂务弟子,有近半重新燃起了求道之心。
众人深深拜下,直到陈渊身影消失,方才直起身来。
诸葛启身形一晃,飞上高台,沉声道:“大典结束,凌云派弟子有序散去,不可喧嚷嘈杂,争抢拥挤!”
筑基修士当即驾起遁光,悬在空中,管控炼气弟子离开白玉广场,沿著山道石阶,四散而去,秩序井然。
各派各家前来观礼的结丹修士,则是纷纷向诸葛启、金落衡辞别,口中对陈渊多有敬意。
两人一一回礼,自然有凌云派结丹长老将他们送出山门。
戴倾也来向诸葛启辞别:“陈前辈毫不藏私,传授大道妙法,戴某回宗之后,定会将陈前辈厚意,禀告太上长老。”
“本宗过去与贵派多有误会,实非本意,还望诸葛道友能在陈前辈面前,为本宗分说一二,戴某感激不尽。”
诸葛启淡淡道:“戴道友若是想为贵宗过去的所作所为辩解,不妨向太上长老面陈。”
戴倾目光一凝:“道友此言何意?”
诸葛启道:“太上长老有请,戴道友请随我来。”
戴倾面色微变:“不知陈前辈找戴某有何事?”
诸葛启淡淡道:“在下只是遵命行事,不知内情,戴道友可是不愿去见太上长老?”
戴倾勉强一笑:“哪里,能得陈前辈当面训示,戴某不胜荣幸。”
他不敢推辞,诸葛启转身对金落衡拱手一礼:“金长老,有劳你招呼一二,我去去就来。”
金落衡微微颔首,目光在戴倾身上顿了一下。
诸葛启驾起遁光,戴倾紧随其后,往白云峰飞去。
白云峰距凌云峰不远,须臾便至。
两人在陈渊洞府前落下遁光,诸葛启恭声道:“太上长老,紫阳宗戴倾戴长老来访。”
他话音落下,两扇厚重的石门徐徐敞开。
诸葛启对戴倾拱手一礼,淡淡道:“戴道友请,诸葛还要招呼各派道友,就不奉陪了。”
说罢,他便飞上天空,只留下戴倾站在原地。
戴倾深吸一口气,举步走进洞府,石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
经过一条通道,来到石厅之中,戴倾一眼就看到,陈渊坐在主位上,双目微阖,神情平淡。
戴倾走上前去,抱拳一拜,恭声道:“紫阳宗戴倾,拜见前辈。”
陈渊缓缓睁开双眼,上下打量了戴倾一遍,淡淡道:“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戴倾直起身来,微微摇头:“前辈面前,哪里有晚辈的座次。”
陈渊也不勉强,转而问道:“你是体修?”
戴倾点了点头:“正是。”
“你修炼的是何种功法?”
戴倾迟疑了一下,答道:“晚辈修炼的,是家师传下的无名功法,不知来历。”
“把功法交出来。”
戴倾一愣,旋即抱拳一拜:“请恕晚辈不能从命,家师生前曾有遗命,不虚晚辈将功法外传……”
“你若是不交,我就自己来取。”陈渊淡淡道。
戴倾面色一变,后退两步:“前辈可是元婴修士,莫非要以大欺小、强取豪夺吗?”
陈渊冷笑一声:“祁远山以大欺小在先,我为何不能?”
元婴修士的威压缓缓散开,充斥在石厅之中。
戴倾心中一沉,他是体修,肉身强悍,元婴威压并不算什么。
但他感受到了从陈渊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触目惊心,凝若实质。
此人手中,到底有多少亡魂?
戴倾抱拳一拜:“前辈明鉴,当年之事,实是一场误会,家师并无恶意。”
“而且当年金道友曾来本宗,向家师讨要说法,彼时家师已然故去,晚辈尚未结丹,代师受过,此事已经了结……”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陈渊微微摇头,打断了戴倾的话。
他的一头黑发,忽然变成雪白之色,威压更重了几分。
戴倾面色大变,身形暴退,急声道:“前辈三思!本宗得降仙山庇护,前辈对晚辈出手,定会引来降仙山干涉……”
陈渊毫不理会,心念一动,朱厌真火涌入戴倾神魂空间,附著在他的神魂之上。
忽然,陈渊面色微变,轻咦了一声。
戴倾的神魂,赫然长著一张苍老的面孔,和祁远山一模一样!
而戴倾神魂遭焚,一阵剧痛传来,头晕目眩,更有暴虐杀意忽然从心底涌出,生出一股将陈渊撕碎的冲动,转而扑向陈渊。
他心中大骇,连忙止住脚步,内视己身,看到附著在神魂之上的白色火焰,立时魂飞魄散。
但就在这时,那诡异的白色火焰,忽然脱离了他的神魂。
烈焰焚身的感觉骤然消失,不再有痛苦传来,从心底涌现的暴虐杀意,也被按捺下去。
戴倾收回神识,神情变幻不定,目中透出一丝惊慌。
陈渊上下打量著他,似笑非笑道:“我该叫你戴倾,还是祁远山?”
戴倾长叹一声:“祁远山已死,前辈还是叫我戴倾吧。”
陈渊道:“我看不然,戴倾已死,你还是祁远山。”
戴倾沉默半晌,方才说道:“不错,我就是祁远山。”
陈渊冷笑一声:“夺舍弟子身躯……若是度坤道人知晓此事,会如何处置?”
祁远山苦笑一声:“自然是处以极刑,抽魂炼魄,以儆效尤。”
“你既然知道后果,为何还要做此禽兽不如之事?”陈渊冷冷道。
师父夺舍弟子,为门派绝不容许,但有犯者,必死无疑。
就连魔道门派,对此也是严厉禁止,只有极少数百无禁忌的魔修,才会觊觎弟子肉身,但也绝不敢声张。
一个可以随意残害弟子的门派,只会人人自危,内斗不止,绝对无法发展壮大,一遇外敌,立刻就会分崩离析,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