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鹏真血也变得精纯了几分,但并非本质上的突破,瞬移之术、黑刃之术、吞噬之术的威能,都没有什么提升。
丹田之中的鲲鹏虚影,只是涨大了数丈,与两百丈的庞大身躯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但陈渊和虚空更加亲和,对空间之力的掌握更强,对空间波动的感应也越发清晰。
在他的感应之中,海渊深处传来的空间波动,比之前更加杂乱,更加狂暴。
陈渊看著下方幽深的海渊,犹豫了一下,转身往上方游去。
他本想拿出那张化神鲲鱼皮,看看能否引动海渊中神秘异常的淡黑色灵气。
但如此杂乱躁动的空间波动,让他心中有些不安,不敢冒然尝试。
谁也不知道,海渊深处隐藏著什么秘密。
还是等实力再提升一些,潜入到海渊底部,再做计较。
陈渊心下稍安,往上游去,这次他进入万丈海渊,已经收获极大,肉身大幅增强,鲲鹏真血也更加精纯。
随著潜入海渊越深,淡黑色灵气也就越浓郁,对肉身血脉的淬炼也就越强。
万丈海渊对他来说,就是一座宝库。
肉身和修为提升之后,他还会再次造访这里。
如果能潜入海渊底部,他的肉身也许会增强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上游的速度比下潜要快了许多,不到片刻,陈渊就来到了三千丈处,挤压之力变得微乎其微。
这里已经不用同时激发两种真血,他收拢背后双翼,一头白发也变回黑色,真元消耗降低了许多。
但就在这时,海渊深处传来的空间波动,忽然变得狂暴异常,就像一座突然爆发的火山,喷出了滚滚岩浆!
陈渊面色一变,立刻激发两种真灵精血,疯狂催动真元,往上方游去。
宽大的漆黑羽翼伸展开后,空间波动更加清晰。
从身后涌来的空间之力狂暴异常,一道道白色的空间裂缝突然生成,又突然消失,迅速从海渊深处蔓延上来。
凝滞的海水被吞噬,被搅动,乱流横生,陈渊就像是一只暴风雨中的小船,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很快,空间裂缝连成了一片,无声无息地吞噬著一切,甚至形成了一阵白色风暴,席卷而来。
这是空间风暴,能够吞噬一切的空间风暴!
陈渊心中大骇,疯狂催动真元,振动双翼,不顾一切地往上方游去。
遁空法衣光芒大放,浓郁的空间之力裹住陈渊,让他的速度变得更快。
陈渊不敢施展瞬移之术,空间风暴已经形成,此时施展瞬移之术,立刻就会被卷入其中,尸骨无存。
在遁空法衣的加持下,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足以让大修士震惊。
但他身后传来了巨大的撕扯之力,空间乱流已经充斥了整个海渊。
陈渊拼尽全力,却还是越来越慢,几乎要停了下来。
他疯狂催动真元,遁空法衣已经被激发到了极致,一层乳白色的光罩把他笼罩其中,对抗著狂暴的空间之力。
陈渊一点点地往上游去,终于看到了万丈海渊的出口。
丹田之中,真元大海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下降,但陈渊已经顾不得真元消耗,他只想从空间风暴中脱身。
但就在陈渊即将离开万丈海渊时,空间波动忽然变得更加狂暴。
空间风暴猛地一涨,巨大的撕扯之力从陈渊身后传来,把他扯了进去!
陈渊只觉眼前一黑,然后又是一白,入眼之处,白茫茫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巨大的撕扯之力把他裹住,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撕得粉碎。
乳白色的光罩迅速黯淡下去,陈渊只能不停往遁空法衣中注入真元,堪堪维持住光罩。
他陷入了空间乱流,这是比空间裂缝更恐怖的险地,狂暴而杂乱的空间之力吞噬著一切、粉碎著一切。
不到十息时间,陈渊真元就完全枯竭。
他的真元再精纯浑厚,也只是一个元婴初期修士,还在海渊中消耗了五成真元,在空间风暴中能坚持十息时间,已经极为难得。
乳白色光罩只剩薄薄一层,马上就要熄灭,而只要失去这一层屏障,陈渊立刻就会被空间乱流撕碎。
死亡就在眼前,陈渊心念急转,思索保命之策。
忽然,他想起了一物,顾不得其他,立刻从体内空间取了出来。
这是一卷漆黑兽皮,边缘粗糙不平,看上去平平无奇。
陈渊手腕一抖,展开兽皮,裹住己身,然后咬破舌尖,喷出一滴精血,落在兽皮之上。
兽皮粗糙的表面迅速褪去,变得光滑莹润,覆盖著一层深紫色光芒,散发出阵阵玄奥的空间波动。
兽皮周遭三寸之内,空间裂缝生生灭灭,但在强大的空间乱流撕扯之下,这些空间裂缝立刻撕碎。
下一刻,空间乱流在陈渊紧张的眼神中,掠过兽皮表面,然后消散于无形。
陈渊长舒了一口气,但还不等他有片刻喘息,一股极为强大的空间乱流掠过,把陈渊裹在其中。
狂暴无比的撕扯之力临身,一阵足以撕裂神魂的剧痛袭来,陈渊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空间风暴冲出万丈海渊,瞬间波及方圆百里。
但奇特的是,没有生灵被卷入其中。
万丈海渊旁边的荒岛上,绿树匆匆,海鸟依旧在天空中翱翔。
海中的低阶妖兽我行我素,它们甚至没有察觉到空间风暴的来临。
数息之后,空间风暴慢慢平息下去,万丈海渊又恢复了平静。
沉重凝滞的灰色海水缓缓流动,但陈渊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
一条山脉脚下,两支军队厮杀正酣,烟尘滚滚,战鼓隆隆,杀声震天。
数万人纠缠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惨叫哀嚎声此起彼伏,鲜血染红了大地,到处都是断臂残肢。
其中一支军队人数极少,只有一千余人,但人人身披皮甲,手持精良的长枪大刀,围在一杆“李”字大旗周围,结成阵势,守在山道前方,寸步不退。
另一支军队有数万之众,被堵在山道之外,只有一千余人披甲,手中的兵器也是形制杂乱。
其他人都是衣衫褴褛,大多拿著竹叉锄头,身材瘦弱,根本不像士卒,反倒像是灾民。
这支乱糟糟的大军围在一杆“张天王”旗下,拼命冲向对面千余名皮甲士卒组成的大阵,犹如海浪撞上一块坚硬的礁石,只能摔得粉碎。
“张天王”旗下,一名身披铁甲的大汉骑在高头大马上,看著麾下大军冲阵不利,脸色很是阴沉。
慢慢地,大军士气越来越低落,冲阵的势头随之弱了下来。
大汉叹了一口气,转头吩咐身边一名精悍士卒:“传令,鸣金收兵!”
“是,天王!”精悍士卒抱拳一拜,立刻转身离去。
很快,一阵清脆的钲声传出,这位张天王的大军退去,千余名披甲士卒也退入山道前的一座大营。
双方只留下了几十人,手臂上绑著白巾,收拢战场上的尸体兵器。
过了一会,几千名衣衫褴褛、身材干瘦的男子,分成几百队,手中提著竹叉木枪,从张天王的大营中走出,往山脉走去。
其中一队有八个人,一个矮瘦汉子摸了摸肚子,抱怨道:“大哥,咱们已经三天没吃一顿饱饭了,还得和官兵打仗,再这么下去,谁受得了啊!”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共鸣,众人纷纷抱怨起来。
“就是,大哥,天王对勇字营那么偏心,让他们吃香喝辣,天天让咱们喝稀的,凭什么!”
“都说天王仁义,咱们才来投奔他,结果就吃了几顿饱饭,还不如跟著朱闯王继续干呢!”
为首的黑脸汉子脸上一沉,低喝一声:“都给我闭嘴!不想活了?让天王亲卫听到你们对天王不敬,兄弟们都得死!”
他一发话,众人都不敢再说,但还是低声嘟囔个不停。
矮瘦汉子嘿嘿一笑:“大哥,你别生气,离大营这么远,咱们身边又没别人,有啥好怕的,兄弟几个连饭都吃不饱,还不能说几句了?”
黑脸汉子看了一眼十丈外的另一队人,低声斥道:“王麻子那帮人,就是私下说天王的坏话,被人告发,今天当了填旋,一个都没回来,以后这种话少说!”
矮瘦汉子悻悻道:“知道了,大哥,我也就发发牢骚,咱们被官兵挡住,过不去,后面还有追兵,等到粮食吃完了,那可咋办啊?”
黑脸汉子叹了口气:“那李继宗能打仗,手底下一千多个兵,顶得上咱们好几万人,这一仗有得打了。”
另一个人低声道:“大哥,咱们跑吧?我看这张天王跟朱闯王一样,都长久不了!”
黑脸汉子摇了摇头:“跑?往哪跑?鹤州已经被抢了个遍,早就没粮食吃了,除了打出去,没有别的路走!”
说话间,几人爬上了一座山。
这座山不高,只有数十丈,光秃秃一片,没有一棵树,野草也全被人拔了个干净。
众人睁大眼睛,寻找著一切能吃的东西,但却一无所获。
他们只能翻过山头,向另一座山走去。
官兵没有理会他们的动作,只是在高山上创建了岗哨,冷眼旁观著这一切。
几人一连翻过两座光秃秃的矮山,终于看到了稀疏的树林,找到了几个干涩的野果,和一些病恹恹的野菜。
矮瘦汉子拿著一个青色的野果,狠狠啃了一口,脸被酸得皱成一团,也舍不得吐掉,用力嚼了两下,才费劲地咽了下去。
他愤愤道:“涝了两个月,又旱了大半年,这贼老天,还让不让人活了!”
黑脸汉子叹道:“知足吧,咱们还能找点果子野菜吃,听说北边的泗国人,比咱们卫国还惨,都已经开始吃人了。”
听到“吃人”两个字,众人都吓得哆嗦了一下。
他们都是家乡受灾严重,朝廷又有苛捐杂税,活不下去,揭竿而起的流民,手中都有不少人命,但还没吃过人。
一个年轻汉子说道:“听说秦木匠那帮人吃过人,我看他们眼神都是红的,杀起人来都不眨眼,很得天王赏识,都快进勇字营了……”
黑脸汉子瞪了年轻汉子一眼:“你也想吃人?你也想进勇字营?勇字营吃得是好,但打起仗来,也是他们死得最快,你就那么想给天王尽忠?”
年轻汉子缩了缩头:“我可不想给天王拼命……”
黑脸汉子弯腰拔起一根野菜,说道:“你们都记著,不能当出头鸟,别想著杀几个人,就能进勇字营,吃香喝辣的。”
“官兵都披著甲,再结了阵,咱们冲上去就是个死。”
“每天喝点稀的死不了,先熬过这一阵再说……狗蛋,别吃了!”
“先把交给天王的留足了,不然天王亲卫就砍咱们的头!”
矮瘦汉子偷偷看了一眼远处高耸的山峰,眼里都是羡慕:“那山那么绿,肯定能打著兔子山猪,那可都是肉啊……”
年轻汉子嗤笑道:“那你倒是去啊,先让妖怪把你给吃了!”
矮瘦汉子叹了口气,继续寻找野果野草。
谁都知道,大山里有吃人的妖怪,跑进去的人,从没有活著出来过。
众人慢慢分散开来,两人一组,寻找著野菜野果,装进手中的布袋里。
天色渐暗,日暮西垂,众人也翻过了几座矮山,野菜野果渐渐装满了布袋,还有人逮了两只瘦骨嶙峋的兔子,脸上都挂著笑。
忽然,矮瘦汉子停住了脚步,揉了揉眼睛,迟疑地指著远处一棵树下:“大哥,那好像躺著个人。”
“人?”黑脸汉子凑了过来,顺著他的手指往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