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武山笑道:“陈兄,门中前去太莽山脉查看灵石矿脉的长老已经回宗,核验无误,你已经完成任务,长老今日上午议事,同意把灵脉借给你。”
说到这里,他从芥子环中拿出一枚玉牌,递给陈渊:“一年之内,陈兄持这枚令牌,随时可以进入本宗山门,在万竹峰上闭关结婴。”
陈渊接过玉牌,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他不担心任务失败,但听张武山亲口说出,还是难掩心中喜悦。
几经周折,终于借来了灵脉,接下来就是冲击元婴了。
他将玉牌收入芥子环中,抱拳一拜:“有劳张兄送来令牌,我这就随张兄回宗,冲击元婴。”
张武山点了点头:“夜长梦多,顾长老在旁虎视眈眈,拖下去不知还会有何变故,陈兄早日结婴也好。”
两人当即离开崇德城,飞入崇德山脉。
这一次,陈渊手持令牌,不需要张武山打开通道,直接穿过护宗大阵,进入了浩然宗山门。
两人先来到了明柳湖,拜见青柳居士。
路上张武山向陈渊解释过了,必须由为他作保的青柳居士陪同,去浩然宗专门掌管洞府的真府殿登记,他才能在万竹峰闭关。
青柳居士如往常一样,正在湖边垂钓,手捧一卷书,细细品读。
那条龙鲤百无聊赖地浮在水面上,露出腹部白嫩的鳞片,任由阳光洒在身上。
见到陈渊和张武山到来,它懒洋洋地瞥了一眼,也不见背鳍使力,徐徐往远处飘去。
两人落下遁光,齐齐施礼。
“陈渊见过前辈。”
“师父,弟子已将通行令牌交给陈兄。”
青柳居士抬起头来,看著陈渊:“小友今日就要闭关结婴?”
陈渊答道:“正是。”
青柳居士问道:“小友是体修,实力过人,底蕴深厚,三灾威力定然不小,可准备了结婴灵物?”
陈渊摇了摇头。
张武山目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手中有一种结婴灵物,可以稍稍降低阴火劫的威力,但那是他耗费巨大代价,千辛万苦搜集而来,为结婴做准备,不可能借给陈渊。
青柳居士微微一笑:“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三灾既是劫难,也是机缘。”
“小友惊才绝艳,不用结婴灵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切记,修仙之路,绝争一线,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与己争。”
“天发杀机,那就逆天而行,绝不可有半分退缩!”
陈渊抱拳一拜,肃然道:“前辈教诲,晚辈谨记于心。”
……
万竹峰是拆崇德山脉中的一座千丈高峰,有一条巨型灵脉的支脉,灵气浓度堪比大型灵脉。
此峰没有元婴修士开辟洞府,过去百年来,也没有修士结婴,灵气精纯浓郁,故而被浩然宗借给了陈渊。
陈渊来到万竹峰峰顶,降下遁光,抬袖一拂,三十六杆阵旗飞出,插在山顶周围。
他又拿出一个阵盘,往凹槽中放入三十六块上品灵石。
阵盘光芒大放,阵旗也依次亮起,一道阵幕缓缓升起,合拢起来,将洞府笼罩在内,随后隐去不见。
陈渊这这才推开石门,迈步而入。
他跟随青柳居士,去真府殿登记留名,领取了一套阵盘阵旗,接下来三年,他可以在万竹峰闭关修炼,冲击元婴。
阵法挡不住三灾,但可以让陈渊不受他人惊扰,放心闭关。
洞府中落满了灰尘,几颗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不是朽坏破碎,就是黯淡无光,很是昏暗,至少百年无人更换。
陈渊目力惊人,对此并不在意,只是使了个祛尘术,把灰尘清扫干净。
他来到修炼室中,拿出一个蒲团,盘膝而坐,缓缓闭上双眼。
张武山送给他的结婴经验、石屏山人在结婴贺宴上的讲道传授、袁家六位元婴修士的结婴心得,全部从他心中流淌而过。
他静坐了一天一夜,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枚鸳鸯玉佩。
陈渊低头看著玉佩,目光温柔,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光滑细腻,就像是握著敬舒涵的手。
许久之后,他将玉佩收入体内空间,重新闭上双眼,心境如古井无波。
青柳居士的话在他耳边响起:“修仙之路,绝争一线,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与己争……”
这句话,余清也曾经对他说过,在他冒著九死一生的风险,得到《赤焰诀》的时候。
没有结婴灵物又如何,天发杀机,那就逆天而行!
陈渊按照《真灵九转》上的法门,运转真元,天地灵气齐齐涌来。
昏暗的修炼室中,乳白色云雾弥漫开来。
那是灵气过于浓郁,凝结而成的灵雾,把陈渊的身影渐渐遮掩起来。
而在洞府之外,万竹峰周围,也慢慢有灵雾凝聚而成,将山顶掩藏起来。
过往修士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无人在意,只是绕道而行。
浩然宗的元婴修士修炼功法各异,还有人时常演练神通术法,都会引发奇特天象,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但慢慢地,灵雾逐渐扩散开来,十丈、三十丈、五十丈、百丈、五百丈、一千丈……
三个月过去,方圆千丈之内,尽数被灵雾笼罩,临近的几座山峰都被囊括进去。
浩然宗修士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在万竹峰上结婴,羡慕之余,更加远远避开。
碎丹化婴需要吸纳大量灵气,但修士吸并不是直接纳入体内,而是凝聚成灵雾,待到灵气充盈到极限,增无可增,才会吸纳入体,碎裂金丹,凝结元婴。
这些灵雾都沾染了结婴修士的气息,他人无法吸纳,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吞吸天地灵气,其他修士在灵雾笼罩之下,根本无法修炼。
好在万竹峰的位置比较偏僻,方圆千丈内并无修士开辟洞府,不会影响他人修炼,否则浩然宗也不会将此峰借给陈渊。
但让人出乎意料的是,灵雾扩散到千丈之后,还在继续扩散。
一千两百丈、一千五百丈、两千丈、两千两百丈、两千五百丈……灵雾的扩张速度始终没有停下来,只是速度变慢了许多。
以万竹峰为中心,方圆近三千丈,尽数被浓浓的灵雾所笼罩,遮天蔽日。
崇德山脉绵延千里,但其中大半被开辟成了灵药园,只有灵气最为浓郁的一段,才是浩然宗的山门。
而这片灵雾笼罩的范围将近二十里,占据了浩然宗山门的十分之一!
在这个范围内,有七座山峰上,居住著数百名低阶修士,其中还有两座千丈高峰,被元婴修士辟为洞府。
这些修士在灵雾笼罩之中,无法修炼,不得不离开洞府,另寻他处暂住。
整个浩然宗都轰动了,每天都有修士来观览这片无边无际的灵雾,惊叹不已。
近三千丈的灵雾,闻所未闻,前所未见。
翻遍浩然宗典籍,也找不到一个修士结婴时,有这样的声势。
就连几位化神修士,结婴时凝聚的灵雾也是远远不及。 下至炼气期的外门弟子,上至结丹期的真传弟子,所有人都很好奇,到底是何人在万竹峰上结婴。
在众人的打探之下,此人的身份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浩然宗,让人目瞪口呆。
凝聚出这片灵雾之人,竟然不是浩然宗修士,而是一个借灵脉结婴的散修!
……
一年后,鹤玉峰顶,洞府之中。
杨礼谦坐在顾长老对面,端起桌上的玉杯,一饮而尽,脸色极为难看。
他拿起一个玉壶,微微一倾,琥珀色的灵酒流入杯中,酒香四溢。
他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往桌上重重一放。
砰!
站在顾长老身后的晏同春心中一震,微微低下头,不敢去看杨礼谦。
“已经过去一年了,陈渊还未碎丹结婴,这灵雾的扩张莫非无穷无尽,要把山门全都笼罩进去?”杨礼谦怒道。
顾长老淡淡道:“杨师弟稍安勿躁,灵雾扩张的速度越来越慢,近一年时间里,只扩张了不到五百丈,依我之见,最多扩张到三千丈,应该就会停下了。”
“三千丈!”杨礼谦瞪圆了眼睛,“那《妖神诀》就这么厉害,只是碎丹化婴,就需要这么多灵气?”
顾长老道:“《妖神诀》毕竟是远古功法,陈渊又是体修,炼化了鲲鱼妖王的妖丹,实力过人,结婴需要的灵气多一些,也在常理之中。”
杨礼谦又饮下一杯灵酒,面色烦躁地说道:“我如何能不急?我已经一年没回洞府,再这么下去,就要沦为门中笑柄了!”
他开辟洞府的神晖峰,与万竹峰相隔两千三百余丈,本不应受到陈渊结婴的影响,但一年之前,却被逐渐扩张的灵雾笼罩。
他不得不暂离洞府,搬到另一座千丈山峰上居住,一住就是一年。
一年时间不算什么,闭关苦修,只是眨眼之间。
但此前他在议事中为难陈渊,现在却因为陈渊结婴吸纳灵气,不得不搬离洞府,其他元婴长老知道此事后,都在背后嘲笑于他。
率性而为的心斋散人,更是数次公然讥讽他,让他大失脸面,暴跳如雷,想要去万竹峰把陈渊拖出来。
但万竹峰灵脉是宗门借给陈渊结婴的,陈渊也确实在吸纳灵气,冲击元婴,只是灵雾笼罩的范围大了一些,没有理由让他中断结婴。
被灵雾扰乱修行的修士,浩然宗全部安排了新的洞府,几乎都比原来洞府的灵气更浓郁,低阶弟子都极为满意。
另一位与陈渊无冤无仇的元婴长老被打扰了清修,倒是有些不满。
但青柳居士亲自上门拜访,不知说了什么,那位元婴长老从此也不再提及此事。
只有杨礼谦被削了脸面,恼怒异常,又无处发泄。
他无心闭关,每日都盯著那片灵雾,盼著它早日散去,自己好能搬回洞府。
但一年过去,灵雾还是没有散去的迹象,杨礼谦心中怒火难抑,索性来寻顾长老饮酒解愁。
灵酒难得,杨礼谦一壶也拿不出来。
顾长老修为比他高出一层,身家也更丰厚,手中存有几壶灵酒。
杨礼谦又倒上一杯灵酒,一饮而尽,面上已经微微泛红。
晏同春在旁看得很是心疼,这一壶百花酿乃是由十几种八百年灵花酿成,数种花香蕴含在酒香之中,乃是世间难寻的珍品。
顾长老手中只有一斤,他有幸喝过一杯,至今难忘,却被杨礼谦这么豪饮,真是暴殄天物。
但顾长老却是毫不在意,淡淡道:“杨师弟勿恼,陈渊吸纳灵气越多,引来的三灾威力也就越大。”
“他一介散修,手中能有什么结婴灵物,到时死在三灾之下,杨师弟的这一口恶气,也就出了。”
杨礼谦放下酒杯,恨恨道:“最好如此,此次我被迫搬离洞府,脸面大失,陈渊死在三灾之下,也就罢了,否则他出关之后,我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说罢,他又喝了两杯百花酿,才起身告辞。
晏同春将他送出洞府,回来之后,顾长老淡淡道:“三天之后,才是为师讲道之日,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晏同春抱拳一拜,恭声道:“我按照师父的吩咐,去崇德城中打探陈渊的底细,得知一位元婴修士也在打探陈渊的消息。”
“哦?将此事详细说来。”顾长老的声音中出现了一丝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