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这时方才笑道:“陈道友此来,应该不只是找裴某叙旧的吧?”
陈渊正色道:“裴道友慧眼,陈某此来,是有两样东西,想要请裴道友过目。”
说罢,他从芥子环中取出两具缩小了的远古兽儡,一者完好无损,一者损毁颇重,交给裴松。
自从陈渊得到这两具兽儡后,就一直放在芥子环中,没有派上用场。
此前伏杀昆锋,来不及拿出那具狼形兽儡,而且拿出来也是无用。
兽儡仅能发挥出结丹巅峰修士的实力,根本不是昆锋对手。
这具狼形兽儡在陈渊手中就是鸡肋,他能胜过的对手,不需要拿出兽儡,而连他都对付不了的修士,拿出兽儡也是无用。
是以他现在缺少灵石,就把这两具兽儡拿了出来,欲要卖给百宝阁。
“这是……上古兽儡?”裴松眼神一亮,接过兽儡,仔细查看起来。
那具巨猿兽儡受损颇重,裴松只是粗略检查了一番,目光一直落在那具狼形兽儡身上。
“果然是上古兽儡,所用材料早已绝迹,核心之处难以窥探。”过了半晌,裴松收回神识,抬起头来,惊叹不已。
陈渊道:“裴道友对两具兽儡可有兴趣?”
裴松毫不犹豫道:“当然!此等宝物难得一见,裴某既然遇到,自然不能错过,道友可是有意出售?”
陈渊微微颔首:“不错,这具狼形兽儡完好无损,只需放入一块极品灵石,就能发挥出相当于结丹巅峰修士的实力。”
“另一具兽儡损伤严重了一些,但许多部件依旧完好无损,也有不小的价值,在下欲换取一些上品灵石,还请裴道友开个价吧。”
“陈道友想要多少灵石?”裴松沉吟片刻,反问了一句。
“两千块上品灵石。”陈渊淡淡道。
裴松皱眉道:“这上古兽儡确实罕见,但缺陷也极为明显,需要极品灵石才能驱动,耗费极大。”
“而其实力却只有结丹巅峰,元婴修士能拿出极品灵石,但用不上这具兽儡,结丹修士用得上兽儡,却很难拿出极品灵石,两千块上品灵石的价格,有些高了。”
“那裴道友愿出多少灵石?”陈渊道。
“一千三百块上品灵石。”裴松道,“我与陈道友乃是故交,也不占道友的便宜,这个价格已经极为公道,其他店铺,可不如本阁财力雄厚,连一千三百块上品灵石的价格也开不出。”
陈渊摇了摇头:“一千五百块上品灵石。这狼形兽儡悍不畏死,是最好的护卫,想来有不少元婴修士,愿意给晚辈买下这么一具兽儡护身。”
“而且这是两具兽儡,虽然另一具损毁了一些,但并不是毫无价值。”
裴松犹豫了一下,终于答应下来:“也罢,就一千五百块上品灵石,谁让裴某与道友是故交呢,就吃一点亏。”
说著,他抬袖一拂,桌上凭空出现一堆五颜六色的灵石,堆成了一座小山,浓郁的灵气弥漫开来。
陈渊神识一扫,数目无误,微微一笑,抬袖一拂,将所有灵石尽数收入芥子环中。
一千五百块上品灵石的价格,裴松肯定不会吃亏。
但正如他所言,想要给兽儡找个合适的买家,并不容易,陈渊没有门路,还不如做个人情,卖给裴松。
裴松将兽儡收入芥子环中,脸色看似平静,但嘴角却是含著笑意,显然心情极好。
陈渊又道:“实不相瞒,在下还有一事,需请裴道友帮忙。”
裴松正色道:“道友请说。”
陈渊便将李青山与冯永言之间冲突简略说了一遍,末了说道:“陈某外出远游数载,不久前方才掉头,从那冯永言口中,得知白鹿书院的山长竟然结成了元婴。”
“此番在下与白鹿书院也算是生出了嫌隙,心中有些忐忑,才特来相询,不知裴道友是否知晓那冯天德的底细,还有那位白鹿书院的山长性情如何,可是护短之人?”
“恭喜陈道友收得佳徒,初入筑基,就能在两名筑基中期修士手中坚持百余息,潜力著实不凡。”裴松并未马上回答,而是先祝贺陈渊收徒。
陈渊笑道:“小徒修为低微,陈某又是散修,时常外出远游,难以看顾周全,免不了要请裴道友关照一二。”
“陈道友哪里话,以你我之间的交情,令徒若是有事,只管来晋山坊市找我便是。”裴松当即应下。
此前陈渊得他推荐,去范阳坊市的百宝阁修补法宝,今日又卖给他两具上古兽儡,交情匪浅,这等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裴松话锋一转:“至于那白鹿书院,陈道友倒是问对人了,在下与白鹿书院曾做过几次交易,我还曾见过那冯永言之父冯天德。”
“哦?”陈渊精神一振,“此人性情如何?”
裴松目中露出回忆之色,缓缓道:“陈道友也知道,晋山坊市是方圆数千里之内,最为繁华的一座坊市。”
“而本阁在晋山坊市中的诸多炼器店铺中,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周围几家小型宗门家族,炼器传承稀松平常,经常会从本阁购买灵器法器,白鹿书院也是本阁常客。”
“那冯天德是白鹿书院监院,有结丹中期的修为,为人世故,处事圆滑,手腕颇为巧妙。”
“若非陈道友今日来访,在下还不知道,他竟然会有一个如此纨绔的儿子。”
他顿了一下,又道:“但那白鹿书院的山长石屏山人,在下却是从未见过,也不知他性情如何。”
“只是听别人说起,这位石屏山人六十多年前,曾受邀在浩然宗开办的崇德书院中讲学三年,似乎颇得浩然宗一位元婴修士的赏识。”
“不过道友也不必担心,道友并未重惩那冯永言,只是略施惩诫,留下了他的储物袋,依那冯天德八面玲珑的性子,应该不敢再找道友的麻烦。”
陈渊心下一松:“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放心了。”
他自然不怕冯天德,但却担心冯天德说动石屏山人,找自己的麻烦。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只是留下了冯永言和程载铭的储物袋。
这对两人来说已是极重的惩罚,但在两人背后的结丹修士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若裴松所言为真,冯天德性情圆滑,八面玲珑,此事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裴松笑道:“陈道友修为高深,就算那冯天德不想善罢甘休,石屏山人应该也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刻意为难道友。”
陈渊微微颔首:“裴道友所言甚是,筑基小辈的纠纷,元婴修士如何会放在眼中,在下也是为求万全,才顺便问上一句。”
“只是在下不过远游数载,这石屏山人就结成了元婴,却是有些出乎意料,否则我今日也不用走这一趟了。”
裴松感受到了陈渊声音中透出的淡淡煞气,心中不由一惊。
听陈渊所言,若非石屏山人结成了元婴,他对白鹿书院竟是丝毫不惧。
裴松提醒道:“陈道友有所不知,这位石屏山人原本寿元将近,是供奉了大笔修炼资源,借助浩然宗的灵脉,方才结婴成功,从此以后,也算是搭上了浩然宗,道友还是要小心一些,尽量不要招惹此人。”
陈渊心中恍然,拱手一礼:“多谢裴道友提醒,陈某省得,若非那冯永言欺压小徒,在下也不会出手惩诫。”
元婴修士碎丹化婴时需要吸纳海量的天地灵气,至少需要一条中型灵脉才能支撑。
但在瞬间被吸走大量灵气,会令中型灵脉的本源大损,接下来至少一百年之内,灵气浓度都只相当于小型灵脉。
若是借助大型灵脉结婴,本源的损伤要小一些,但也要跌落到中型灵脉三十年。
只有巨型灵脉,才能轻松承担一名修士结婴,而不受丝毫损伤。
白鹿书院只是一家小型宗门,占据了一条小型灵脉,石屏山人想要结婴,只能借助其他宗门家族的灵脉。
但没有宗门家族,会帮助外人结婴,而让自家灵脉出现损伤。
只有十大宗门,才会允许派外修士借助灵脉结婴。
通过这种方式,十大宗门可以与这些元婴修士结下善缘,有些出身小型宗门家族的元婴修士,更是会直接投靠十大宗门,石屏山人就是如此。
十大宗门的影响力借此不断扩大,世世代代掌控一州。
当然,十大宗门也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在修士结婴之前,都要奉上一大笔灵石,或者珍稀宝物,无论是否成功,都不会亏。
不过与结婴所消耗的灵气相比,这些修炼资源或者宝物反而不算什么了。
也就是巨型灵脉消耗灵气之后,很快就会恢复,否则十大宗门索要的资源宝物还要更多。
故而想要借助巨型灵脉结婴的修士有很多,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功。
想要借助十大宗门的灵脉结婴,除了供奉灵石和宝物之外,还需要有门中的元婴修士作保,而且要完成一件任务,证明自己的实力。
巨型灵脉的灵气也是有限的,需要供给门中修士修炼,还不能损伤本源,一名修士借助灵脉结婴,就得等上几年,才能供下一名修士结婴。
十大宗门自然不想把灵脉借给实力不足之人,白白浪费一次机会,变相少了一个与其亲近的元婴修士,才设立三重门坎。
经过裴松一番解释,陈渊心中疑虑尽去,两人闲谈了一阵,直至有人来拜访裴松,他才起身告辞。
离开百宝阁之后,陈渊在坊市中逛了一圈,走入几家出售灵草的店铺,却是颇为失望。
他手中还缺五种八百年灵草、十三种五百年灵草,在晋山坊市中只找到了一种八百年灵草、六种五百年灵草,欠缺甚多。
无奈之下,陈渊只能离开晋山坊市,往西北方飞去。
范阳坊市比晋山坊市要繁华数倍,定能凑齐他所需的灵草。
第384章 拜帖
在云瑞县以南一千余里之外,有一条不到五十里的低矮山脉,主峰只有三百余丈,勉强称得上山清水秀。
但在山脚下,却有一座占地广阔的城池,乃是云瑞县所属济阳郡魏川府的府治所在。
城中人烟辐辏,街市繁华,路上皆是年轻的儒生士子,谦逊有礼。
十余座书院星罗棋布,分散在城中四方,传出一阵阵读书声,缭绕在城池上空,久久不散。
魏川府府治文风鼎盛,皆因这条不起眼的低矮山脉。
这条山脉名为魏明山脉,那座三百余丈的主峰名为遇鹿峰,从山脚到山顶,修建著一座书院。
一座座亭台楼阁鳞次栉比,但却没有一丝豪奢俗艳之气,皆是粉墙黑瓦,青砖白壁,古朴素雅,山脚的牌坊上写著“白鹿书院”四个大字。
而在临近的数座山峰上,竹林松海间,遍布著一座座古朴的庭院,各处都有读书声传出,与山间的鸟鸣声混杂在一起,反而平添几分幽静。
这里便是白鹿书院的山门所在,相传一千两百余年前,一名结丹修士困于后期瓶颈,游历天下,寻找突破契机,在魏明山脉的主峰上遇到一只白鹿,可口吐人言。
结丹修士大为惊异,一人一鹿坐而论道,持续了七天七夜,白鹿方才离开。
结丹修士受白鹿启发,对儒道经籍有所感悟,在这座山峰上闭关修炼,仅用一年时间,就突破了后期瓶颈。
从那以后,结丹修士便留在了魏明山脉中,创立了白鹿书院,将主峰改名为遇鹿峰,广收弟子,传授儒道。
这位结丹修士还在山脉脚下开辟分院,招收凡人弟子,经常有白鹿书院中的儒道修士前来讲道授书,吸引了魏川府中许吐司子前来求学。
久而久之,魏明山脉下的小镇逐步发展成了一座繁华的城池,最后连魏川府府治都迁了过来,文风鼎盛。
白鹿书院也慢慢壮大,结丹修士不断,但却无人结婴成功,始终是一家小型宗门。
但在两个月前,白鹿书院的山长石屏山人结婴成功,从崇德山脉归来,哄动了白鹿书院。
书院上下喜笑颜开,山长成为了元婴修士,白鹿书院从此以后就是中型宗门,可以扩张势力范围,占据更多的灵矿灵脉,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
即便是终日吟诵先贤经籍的儒道修士,也挡不住丹药和灵石的诱惑。
在这种氛围下,连遇鹿峰周围的空气都比往日欢快了许多,每一个书院弟子都是笑容满面。
但这一日傍晚,两道遁光飞入魏明山脉,来到遇鹿峰前,在护宗大阵外停下,露出了两张阴沉愤恨的脸。
脸色阴沉似水的是程载铭,愁眉苦脸的是冯永言。
两人将储物袋交给李青山后,就慌忙离开了青山村,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魏明山脉。
一路上两人飞遁不停,程载铭受冯永言欺骗,差点死在那名结丹后期修士手里,对他恨意极深,但又顾忌冯天德,不好发作,全程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可怕。
冯永言则是根本没有把程载铭放在心上,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求得冯天德的原谅。
他丢掉的可不只是一个储物袋,还有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
他没有想过报仇,虽然他是一个纨绔,但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仰仗父亲,而父亲再骄纵他,也不会为了他得罪一个结丹后期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