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陷入了沉默,两人四目相对,陈渊神情沉凝,气氛有些微妙。
忽然,陈渊笑了起来:“这是一件好事,恭喜仙子拜得名师,又成为了真传弟子,结婴有望。”
“你不怪我?”敬舒涵眸中闪过一丝惊喜。
陈渊道:“如果是仙子有意害我,今日我找上门来,恐怕真人立刻就会将我灭口。”
“而且真人收你为徒,自然要为你考虑,把纪老鬼之死推到我和王霖身上,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敬舒涵眼帘微垂,低声道:“对不起,终究是我连累了你,让天机门发下了通缉令。”
陈渊笑道:“仙子不必自责,就是没有天机门,还有镇海宗和三大妖族,都欲置在下于死地,多了一个天机门,也算不了什么。”
“而且在下十七年前就离开了玉清海,天机门的通缉令对我没有任何影响。”
敬舒涵这才展颜一笑,一双眼睛如弯月,荡漾著水光,仿佛能说话一般,传递著灿烂与喜悦,沉凝的空气霎时变得轻快起来。
陈渊看著敬舒涵的眼睛,心情也跟著好了起来,两人就那么对视著,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有夜风吹起衣角的轻微哗哗声,回荡在两人耳边。
忽然,陈渊似乎想起了什么,抬起右手,掌中凭空出现一个贴著封灵符的木盒,递了过去。
敬舒涵接过木盒,好奇道:“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陈渊卖了个关子。
“陈兄已经送给了妾身一枚雷兽精核,还要送什么东西?”敬舒涵打量了一下盒子,又抬头看向陈渊。
“雷兽精核是拜访仙子的信物,这才是在下送给仙子的礼物。”陈渊笑道。
敬舒涵目中露出期待之色,解开封灵符,慢慢掀起盒盖。
她眼睛一亮,眸中闪过喜色,从盒中拿出了一支木簪,形似凤尾,通体素白,造型极为雅致,闪烁著淡淡灵光。
陈渊道:“在下与仙子分开的时候,看到仙子的玉簪上出现了一丝裂痕,泛著血色,似是受损不轻。”
“此前在下参加范阳拍卖会,偶然遇到这枚木簪,就买了下来,也不知是否合仙子心意。”
敬舒涵低头看著凤尾簪,右手捏住簪柄,左手在簪身上轻轻摩挲了几下,忽然左手一抬,把头上的凤形玉簪取了下来,一头青丝洒落。
两支簪子放在一起,凤尾簪素白雅致,玉簪与十七年前一样,泛著淡淡的血色,一丝显眼的裂痕贯穿始终。
敬舒涵轻声道:“我当年掷出这支簪子时,以精血为凭,施展了一种秘术,彻底激发出了这支簪子的威能,但也因此再也无法修复。”
“不过这支簪子是我与陈兄一起闯过冰火境后,从异宝阁里选来的法宝,我舍不得摘下。”
“现在,我终于可以换一支簪子了,陈兄能帮我戴上吗?”
她把凤尾簪递了回来。
陈渊上前一步,接过凤尾簪。
他几乎贴著敬舒涵,一股幽香悄然钻进鼻中,很轻,很淡。
敬舒涵低下头,陈渊嗅著淡淡的幽香,和十七年前在绝灵岛上一样,细心地为敬舒涵束好了一头青丝。
他退后一步,笑道:“好了。”
敬舒涵一抬手,掌中出现一面梳妆镜,左右摆了摆头,笑道:“谢谢陈兄,我很喜欢这枚簪子。”
说罢,她收起梳妆镜,纤手一挥,身前出现三个贴著封灵符的木盒:“我也有礼物要送给陈兄。”
陈渊愣了一下,笑著拿过三个木盒,揭下封灵符,打开盒盖。
里面放著三株灵草,陈渊目光一扫,惊讶道:“金刚杏?昆玉草?”
他作为炼丹宗师,一眼就认出了这三株灵草,分别是一枚八百年的金刚杏和两株八百年的昆玉草。
这两种灵草都有淬体之效,金刚杏通体金黄,皱皱巴巴,看上去很不起眼,但却蕴含著一股极为磅礴的灵气,炼成丹药,可以大幅强化肉身,直接吞服亦可,只是会稍稍浪费药力。
寻常修士的肉身若是没有经过强化,甚至无法承受住这股磅礴的灵气。
昆玉草的药力比金刚杏要温和许多,生长在数千丈深的海底,原名为“鲲鱼草”,因为只有鲲鱼经常在深海中遨游,经常吞服这种灵草。
后来这种灵草传入玉清海,因鲲鱼草与妖族有关,就改为了昆玉草,呈墨绿色,长约一尺,只能炼成丹药服下。
“仙子要把这三株淬体灵草全部送给在下?”陈渊抬起头来,满脸惊讶。
敬舒涵微微点头,笑靥如花:“不错,陈兄喜欢么?”
“仙子好意,在下心领了。”陈渊抬手一推,三个木盒重新合上,飞回到敬舒涵身前。
敬舒涵秀眉一蹙:“陈兄这是何意?”
陈渊正色道:“这三株淬体灵草太过珍贵,你应该炼成丹药服下,强化肉身,为日后结婴渡劫做准备。”
“陈兄不用担心,我日后结婴的时候,宗门自然会为我准备淬体灵草。”敬舒涵纤手一挥,把木盒又送到陈渊身前。
陈渊抬手接住木盒,迟疑道:“可是……”
“陈兄送了我三件低阶法宝,又送我一枚簪子、一枚雷兽精核,我都没有退还,这三株灵草,也请陈兄收下。”敬舒涵板起了脸,但一双弯弯的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好吧,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陈渊终于不再推辞,把三个木盒收入芥子环。
他看著敬舒涵,问道:“仙子收集这三株灵草,花费不小吧?”
敬舒涵展颜一笑:“陈兄别忘了,我是天机门的真传弟子,受门中优待,那两株昆玉草,是我从门中的藏宝阁兑换的。”
“另一枚金刚杏是门中一位长老偶然所得,药力太过霸道,他用不上,被我买了下来,并没有费多大力气。”
她的语气非常轻松,但陈渊心中却很是感动。
淬体灵草可以强化肉身,事关结婴,对结丹修士来说,价值只在结婴灵物之下,敬舒涵定然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收集到三株灵草。
陈渊摇了摇头:“仙子何必如此?”
敬舒涵眼帘微垂,轻声道:“你是体修,这些灵草对你有用。
“这十七年你音讯全无,我很担心你,又没法为你做些什么,只能搜集几株淬体灵草。”
“我不想再看到你一直东躲西藏,如果你能早点结婴,就不用怕云天老祖了,也不用担心三大王族的通缉了……”
她还未说完,陈渊上前两步,一把将敬舒涵拥入怀中。
“舒涵,谢谢你。”他第一次改变了对敬舒涵的称呼。
敬舒涵愣了一下,反手抱住陈渊,脚下悄然悬空,螓首放在他的肩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她身材娇小,身高只到陈渊肩头,但对修仙者来说,身高的差距丝毫不成问题。
“陈渊,等你结婴之后,我们就结为道侣,好么?”她又一次提起了十七年前的话题。
她是修仙者,但也是一个女人,将自己的贞操交给了陈渊,心中已经无法再容下别的男人。
在这一点上,修仙者与凡人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合欢宗的女修,或者凡间的青楼女子,才会视贞操如无物。
两人静静相拥在一起,陈渊嗅著敬舒涵发端的幽香,感受著敬舒涵柔软的身躯,清凉的夜风也无法抚平他心湖中的涟漪,连山顶的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
良久之后,两人才分开,陈渊看著敬舒涵包含期待的双眸,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是微笑道:“好,我们以后结为道侣,共参大道。”
他杀了纪老鬼,就算结成元婴,天机门也不会放过他,更不允许他与门中的真传弟子结成道侣。
但在这个时候,陈渊不可能打破敬舒涵的期待。
敬舒涵笑了起来,环住陈渊的一双玉手,沿著他的肩背,轻轻滑到胸前,解开他的衣襟。
陈渊心中一荡,双手往下一滑,吻上了敬舒涵的红唇。
一笑喜相逢,似嫦娥,下月宫。丹山念夜鸾求凤,天台路通,巫山簇峰。
柳稍露,滴花心动。正清浓,青玉枕上,又被五更钟。
第379章 试剑
仁州。
青康山脉中,群山巍峨,延绵起伏,宛如一条巨龙蜿蜒于大地之上。
这座山脉长约数千里,莽莽苍苍,妖兽横行,人迹罕至。
九仙洲的凡人大多知道修仙者的存在,也知道妖兽的存在,只敢在青康山脉边缘猎杀野兽,采集一些草药,开采矿脉。
再往深处去,只有高大的原始山林和凶殘的妖兽,甚至连修仙者都不敢进入,否则怎么会让这些妖兽一直蟠踞在山脉深处?
但其实这只是凡人以讹传讹的传说,青康山脉中确实有妖兽,但跟凶殘二字却沾不上边。
青康山脉中最多的是一级妖兽,二级以上的妖兽就比较少见了,五级以上的妖兽只有寥寥几只,还缩在山脉深处,不敢露面。
这里的妖兽能存活至今,完全是因为九仙洲资源富庶,灵脉、灵矿繁多,低阶妖兽的妖丹和材料价值不大,只有附近几个小型宗门的弟子和散修会进山猎妖取丹。
结丹修士对这些妖兽没有半点兴趣,也是为门下弟子留下一个历练之地,才放任自流。
相比于竭泽而渔,还是细水长流更好。
结丹真人的“仁慈”,让青康山脉中的妖兽得以苟延残喘,也让附近的散修有了一个获取灵石的宝地。
莽莽山林之中,一名修士身似飞絮,仿佛脚不沾地般飘然而过,一步就是数丈远,身姿轻盈,潇洒飘逸。
他来到一座百丈高的山峰顶端,停下脚步,微闭双目,散开神识,神情肃然,查看著周围情形。
他身材高大,头发束起,面容刚毅,眉毛极浓,看上去有二十余岁年纪,一身青衫,脚下一双黑色长靴,皆是纤尘不染,英气勃勃。
若是陈渊在这,一眼就可看出,这是他的爱徒李青山。
忽然,李青山睁开双目,霍然转头,往左边看去,沉声道:“找到你了!”
他的眼睛极为明亮,像剑一样锋利,似乎能穿透莽莽的山林,看到山脚下的深谷。
遁光一卷,他飞出山林,直奔山脚而去!
山峰矮小,不过片刻,李青山就来到了山下,落入一座山谷中。
他抬手一拂腰间储物袋,拿出一柄飞剑,再并指一点:“疾!”
飞剑迎风便涨,化作三尺长短,寒光凛凛,似一道流光,激射而出,飞入山谷深处的一个洞口。
“嗷!”
一声响彻山谷的怒吼从洞口中传出,惊起漫天飞鸟。
山洞所在的那面山壁上方,不断有碎石土块滚落,一道兽影冲了出来,落在山谷中,大地震动。
这是一头斑斓猛虎,长约一丈,足有一人高下,高大威猛,散发著淡淡的妖气。
但此刻飞剑围著它往来翻飞,留下一道道伤口,血如泉涌,将原本一身锦缎般的皮毛,染成了暗红色,显得狼狈不堪。
虎妖一眼就看到了悬在空中的李青山,漆黑的眼珠中燃烧著怒火,身躯猛地涨大了一半,肌肉宛如岩石般隆起,浑身散发的妖气更加浓烈,一跃而起,朝他扑了过去。
李青山神情淡然,身形一晃,飘然退后,手中掐诀:“分!”
飞剑分出一道剑影,双剑交错,以更快的速度斩向虎妖,只能看到两道寒光在空中交织纵横,织出一张寒光利刃的大网。
虎妖被飞剑织成的网裹在中间,瞬息之间多出了无数道深深的伤口,前扑之势彻底消散,惨叫一声,重新落回了山谷。
它施展了天赋神通,但遗憾的是,这种神通只是让它的妖体变得更加强悍,但却摸不到李青山。
而在锋锐的飞剑面前,再坚韧的皮毛也难挡剑光纵横。
这只虎妖是三级妖兽,但血脉比较平庸,只掌握了一种类似于精血爆发的天赋神通。
施展了这种天赋神通之后,虎妖的实力不仅会增强,生命力也变得格外顽强。
这种优点此刻反倒变成了一种折磨,经历了一场凌迟般的酷刑之后,它才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