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宗太上长老是一名中年修士,面色威严,闻听此言,冷声道:“听此子之言,似是要远遁而走……”
他还未说完,度清道人便开口道:“玄元道友言之有理,小辈之事,自有小辈去解决,待此战结束之后,交由冷师侄与诸葛师侄处置便是,玄元道友以为如何?”
袁姓修士闭口不言,玄元子捋须一笑:“善!”
当玄元子三人言语交锋时,一众元婴魔修也低头看向陈渊,双目放光。
他们同样看到了木盒之中的东西,但在齐国的元婴修士面前,却是不好施展手段,只能目送陈渊离去。
只有晏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陈渊身上留下手段,却看不上盒中之物,只是轻笑一声:“有趣……”
感谢神日老子的打赏!
第239章 师徒
黄昏时分的荡魔沙漠,笼罩著一层暗黄色的光芒,一切都变得黯淡下来,巨大的月牙形沙丘宛如凝固在时间长河中的古老遗迹,静静地屹立在莽莽黄沙之上。
一条饥肠辘辘的蜥蜴外出觅食,身躯蜿蜒前行,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寻找著可以果腹的毒蝎昆虫。
忽然,一道青蒙蒙流光几乎贴著地面掠过,带著一阵狂风,掀起滔天沙浪,几有席卷天地之威。
蜥蜴连忙缩回埋在黄沙中的巢穴,黄沙之上又变得一片死寂。
在青蒙蒙流光之中,正是驾驭渡云舟逃离战场的陈渊。
他不顾风鸾妖力反噬,短时间内连续激发渡云舟的全部遁速,堪比结丹初期修士,很快便逃离了战场。
但荡魔沙漠方圆数百里,他飞遁了半刻钟时间,才来到沙漠边缘。
他没有按照金落衡的吩咐,返回绿洲,而是绕了一个圈子,从另一个方向离开荡魔沙漠。
被柳凡与祁长老同时盯上,体修的秘密也暴露无遗,他在凌云派已经待不下去了。
若只有柳凡与祁长老,陈渊还不会过于畏惧,毕竟金落衡是结丹后期修士,足以庇护住他。
但他无法解释,自己如何在短短二十余年间,从初入筑基修炼到筑基后期,还是一名提升修为格外艰难的体修。
他知道金落衡不会觊觎弟子的机缘,且极为护短,才敢出手救下林皓。
但他不敢赌,凌云派的其他结丹修士,乃至掌门玄元子,会不会对他强化肉身的方式感兴趣。
出手救下林皓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了离开东华洲。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
离开荡魔沙漠后,陈渊不眠不休,昼夜飞遁,用了两日时间,终于来到幻月山脉。
随著齐国六大宗门与魔修展开决战,归元宗抽调门中大批筑基修士前往荡魔沙漠参战,留在幻月坊市中的筑基修士寥寥无几,仅有一位结丹真人以及十几名炼气弟子驻守。
但有这位结丹真人坐镇,就不敢有魔修来此造次。
陈渊换上一件完好的白色长衫,快步走入幻月坊市,来到幻月阁,租下了一间甲等洞府。
幻月阁中炼气十层的执事,看不穿陈渊的修为,但对此人豪掷四十块下品灵石,租用洞府一年的阔绰行为,却是印象极为深刻。
所有人都知道,荡魔沙漠的情势日渐恶化,许多散修都已逃出齐国,远走他方,已经许久没有人出手如此豪爽了。
陈渊对幻月执事的异样目光毫不理会,来到租下的洞府中,坐在刻著聚灵阵的蒲团上,服下一颗疗伤丹药,闭目打坐,吸纳从地底灵脉中散发出的微薄灵气。
他先是与魔修大战一番,又昼夜不息地飞遁至此,体内真元接近枯竭,且被到金落衡与祁长老交手的余波波及,经脉有所损伤,也须调养一番。
不过他受伤不重,仅用了两个时辰,经脉伤势就恢复如初,丹田内的真元湖泊也重新变得充盈起来。
到了这时,陈渊才有暇处理柳凡在他体内留下的血色光点。
血色光点如附骨之疽一般,附著在一条细小的经脉之上,没有任何异动,对陈渊也没有任何影响。
但只要光点存在,柳凡就能在一定距离之内,感知到他的方位。
这是一种极为高明的追踪手段,寻常筑基修士遇到,极难破解。
但陈渊却是不同,他获得了庆幽真人的所有识忆,至少有三种破解追踪之法的秘术。
若非柳凡是结丹修士,只凭他体内的周天星辰之力,就可将这明显是魔道手段的血色光点自行消灭。
陈渊心中浮现出一种见效最快的秘术,抬手掐诀,真元涌入这条经脉,犹如江河奔涌一般,不断冲刷著血色光点,每一次离开经脉,都会带走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色光芒。
但一个时辰之后,陈渊停了下来,眉头紧皱,内视己身,紧紧盯著经脉之中的血色光点。
他持续不断地用真元消磨血色光点,但却收效甚微,血色光点几乎没有任何损伤。
若是按照这个速度,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将血色光点消磨干净。
但齐国六宗与两大魔宗也许已经分出胜负,或者即将分出胜负,而魔宗优势极大,极有可能击败齐国六宗。
若是等魔修掌控齐国修仙界,柳凡定会不断追索他的踪迹,他再想进入幻月山脉猎杀白猿,难度极大。
他必须趁齐国修仙界尚处于混乱之中,进入幻月山脉,猎杀白猿。
陈渊打定主意,手中法诀一变,真元涌入经脉之中,将血色光点层层包裹。
这是他从庆幽真人识忆中得来的另一种秘术,虽无法抹去血色光点,但却可以将其隐藏起来,除非柳凡来到陈渊十里之内,否则无法察觉到他的方位。
而在这个距离上,陈渊已经进入了柳凡的神识覆盖范围之内,血色光点的追踪也就没有意义了。
将血色光点隐藏起来后,陈渊又闭目调息了片刻,拿出装有野人神魂的玉瓶。
他打开瓶塞,摄出神魂,两日过去,野人神魂已经变得萎靡不堪,目光呆傻。
陈渊微闭双目,施展搜魂术,查探野人识忆。
一刻钟之后,他睁开双眼,随手放出一缕真元,绞碎野人神魂,眉头紧皱。
他从野人识忆中看到了他的过往经历,但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野人竟然不是体修,而是人妖混血!
此人名为黑虎,是血灵宗驻地云岭国的一名散修,资质不佳,身具金火土木四灵根,但体内却有浓厚的虎妖血脉,随著修为提升,肉身也会随之强化。
但也正因如此,他使用寻常灵器时威能减半,平常多以肉身之力对敌。
不过黑虎的虎妖血脉颇为强横,随著他突破后期后期瓶颈,从血脉中得到了一种天赋秘术。
根据这种秘术,黑虎猎杀了一头四级虎妖,抽出其体内虎骨,融入妖丹与自身精血,炼成一柄相当于极品灵器的骨刀,但只有他能御使,可凭借骨刀施展移形换位之术,实力大增,在云岭国闯出了不小的名声。
此次血灵宗入侵齐国,开出丰厚悬赏,其中有几种提升结丹概率的灵药,黑虎眼热不已,投入血灵宗麾下,来到齐国,但却遇到了真正的体修陈渊,一朝丧命。
陈渊摇了摇头,随手收起玉瓶。
他本想从野人手中得到一些体修秘术,以及他强化肉身的办法,却没想到野人竟是半人半妖,根本不是体修。
他将黑虎储物袋中的东西检查了一遍,有两百余块中品灵石、一瓶筑基后期丹药、几颗疗伤丹药、几株三百年灵草以及一些杂物,但一件灵器玉简也无。
他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收了起来,随后悄然离开坊市,往幻月山脉中飞去。
……
入夜后的荡魔沙漠,寒风凛冽,一轮圆月高悬,漫天繁星也无法掩去明月的光辉,横贯长空的星河中,恒河沙数的星辰载沉载浮,星光与月光一起洒下,给无尽黄沙复上了一层洁白的冰霜。
但就在下一刻,澄澈干净的夜空中,上千道遁光掠过,打破了这幅凝固美丽的画卷。
这些遁光速度不快,安静地从空中掠过,似乎带著一股颓丧的意味,不少遁光摇摇晃晃,似乎下一刻就要摔到地上。
透过遁光看去,每一名修士的神情都格外阴沉,有的修士五官扭曲,似乎在忍受著莫大的痛苦。
经过几乎三天三夜的大战,齐国修士还是败了。
二十三名结丹真人身死,六百余名筑基修士尸骨无存,紫阳宗冷晖真人、万兽山屈老怪为阻止魔修追击,力毙六名结丹魔修,战死当场,剩余的结丹真人带著筑基修士,仓惶撤退。
好在魔修遵守约定,没有赶尽杀绝,才给了齐国修士喘息之机,不致全军覆没。
筑基修士庆幸不已,但只有结丹真人知道,这是齐国元婴修士的威慑,魔修才仅仅追出四十余里,便鸣金收兵。
魔修不敢屠尽齐国六大宗门的低阶修士,否则六宗掌门没了顾忌,一心报复,便是两大魔宗,也承受不住元婴修士的怒火。
败退的齐国修士一路撤回绿洲,回到各自的宗门驻地。
他们只有一夜时间休整调息,第二天就要撤出荡魔沙漠,返回宗门。
六大宗门已经派遣结丹真人赶回宗门,将战败的消息通知留守宗门的长老,集合门中弟子,收拾修炼物资。
他们只有五天时间撤出齐国,不会把任何一块灵石留给两大魔宗,但按照约定,六大宗门不得毁坏灵脉矿脉。
各个修仙家族的修士甚至没有返回绿洲,径直带领族中子弟,离开荡魔沙漠,只有伤重到无法飞遁的修士,才随六宗修士回到绿洲,先行疗伤。
六大宗门必须离开齐国,让出宗门驻地,但这些修仙家族若是有意,可以留在齐国,只是要成为两大魔宗的附庸。
事关整个家族的命运,族长也不能独断,必须与族中修士商议,不敢有丝毫耽搁。
而对于回到绿洲的修士来说,这注定是一个热闹的夜晚,不时有遁光悄无声息地从空中掠过,落在一个个庭院、小楼之中,忧心忡忡地讨论著被一片迷雾笼罩的未来。
凌云派驻地中央,林皓、孙从耀、沈丹湄三人在金落衡的庭院前落下。
林皓深施一礼,刚要开口,庭院大门便徐徐打开,金落衡的声音在三名弟子耳边响起:“进来吧。”
三名弟子迈步而入,来到正堂,见到了面色疲惫的金落衡。
他在大战中与一名结丹后期魔修鏖战了三天三夜,将其打成重伤,真元与精神均消耗甚大。
林皓关切道:“师父,您没有大碍吧?”
他与孙从耀、沈丹湄谨遵金落衡教诲,在大战中一心保命,只是受到轻伤,并无大碍。
金落衡微微摇头:“你们可曾见到陈渊?”
三名弟子都摇了摇头,孙从耀沉声道:“弟子询问了几名值守修士,均未见到陈师弟身影。”
沈丹湄神情极为紧张:“陈师弟会不会被那两人给暗中截杀了?”
两人从林皓口中听说了陈渊之事,孙从耀得知陈渊是体修,震惊异常,沈丹湄却是早就知情,只是担心陈渊的安危。
金落衡道:“陈渊离开战场后,为师一直盯著祁远山与柳凡,他们没有机会下手。”
沈丹湄长舒了一口气,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林皓面上露出迟疑之色,道:“师父,陈师弟在离开之前,将几个木盒交给弟子,让弟子代他转交给师父……”
他一抚储物袋,拿出贴著法符的八个木盒。
金落衡抬手一招,将木盒摄了过来,看著将盒盖、盒身牢牢粘在一起的法符,眉头微皱:“盒中有何物?”
这些木盒均由百年灵木制成,有封存灵气、隔绝神识之效,金落衡也无法看出其中存放之物。
林皓摇头道:“弟子不知,陈师弟只是说此物事关重大,不可有半点疏漏。”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陈师弟还……还有一句话,让弟子转告给师父,他不能在师父身前尽孝,只能以此物孝敬师父,还请师父恕罪。”
此言一出,沈丹湄与孙从耀面色齐变,金落衡的目光也是微微一凝,正堂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过了一会儿,金落衡开口道:“那就让为师看看,这木盒中装著什么东西,竟能代他尽弟子之责!”
他抬手一点,八个木盒上的法符齐齐断裂,盒盖敞开,浓郁的灵气瞬间弥漫开来。
三名弟子凝目望去,八株形态各异、保存完好的灵草缓缓升起,草叶上的露珠还在缓缓滚动,倒映著夜明珠柔和的光芒。
金落衡的目光从八株灵草之上扫过,落在其中一株高约一尺,通体如翡翠一般的青色灵草上,神情凝重:“这是……青玄洗灵花?”
三名弟子听闻此言,均是一脸茫然,他们从未听说过这种灵草。
不仅如此,他们连其他七株灵草也不认识,但三名弟子均进入过洞虚山秘境,见过五百年灵草,要比这七株灵草逊色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