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中年文士和痨病鬼的灵器,在与陈渊的斗法中损毁的厉害,残破不堪,价值大大降低。
痨病鬼的白骨剑被红色烟气烧灼得灵光黯淡,骨盾上的骷髅头被尽数毁去,骨盾自身出现了数处裂纹,不经修补,无法再用。
中年文士身上只有一件中品灵器,就是那柄折扇,其中所蕴含的魔头也被陈渊尽数毁去,仅余山水虚影的守御之能,若想威能尽复,须得重新炼制魔头,填补进去。
陈渊自是不会做这等事,将其收入储物袋中,看日后能否出手,换来一些灵石。
将这些东西整理完毕,陈渊拿起身前的三枚玉简,依次查看起来。
第一枚玉简是中年文士之物,其中记载著一部名为《儒魔渡世经》的魔道功法,名头甚大,但仅能修炼到筑基中期,粗劣不堪。
陈渊只是看了两眼,便将这枚玉简放下,拿起第二枚玉简看了起来。
余下两枚玉简均是从痨病鬼身上得来,希望有他所求之物。
这枚玉简中记载著白骨盾的炼制之法,陈渊同样不感兴趣,转而拿起第三枚玉简。
他将神识探入其内,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但片刻之后,却又皱起眉头,最后摇了摇头,收回神识。
第三枚玉简中,记载著痨病鬼施展出来的血遁秘术,也是陈渊所求之物。
痨病鬼不过是筑基前期修士,但施展出这种秘书后,遁速却能堪比筑基后期修士,甚至比渡云舟还要快上一线,让陈渊颇为心动。
恰好他可以周天星辰之力,恢复精血损耗,可以最大限度避免此法弊端。
但玉简中记载的血遁术,却让他大失所望。
陈渊若施展此术,确实可以提升遁速,但遁速最快也就是今日痨病鬼第二次施术时的水平,无法再行提高。
而且血遁术一经施展,便要损耗至少三成精血,若是短时间内接连施展,精血损耗还会进一步增加。
此术弊端极大,但遁速却只有筑基后期修士的水准,陈渊自然不会修习。
他将三枚玉简收起,收回布下的匿形阵法,驾起渡云舟,往南方遁去。
与先前一样,陈渊每飞遁一日,便停下来恢复体内真元,然后继续上路。
两天之后,他眼前忽然出现一条雄壮山脉,如巨龙一般,由东向西,蜿蜒曲折,横亘在大地之上,绵延无尽,正是赤莽山脉。
渡云舟遁速缓缓降低,陈渊看著眼前的赤莽山脉,目光复杂。
他忽然催动真元,渡云舟方向偏转,往东遁行了二百余里,来到一条陉道上方,方才继续往南飞去。
这条陉道是元平陉,在陉道尽头,是玉州信安郡乐平县。
以渡云舟的遁速,仅用了一个时辰,就跨越了赤莽山脉,来到了乐平县境内。
陈渊辨明方位,来到陈家村外,降下渡云舟,落在一处密林中。
他收起渡云舟,举步走出密林,举目望去,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映入眼帘。
距他离开乐平县,已经过去了四十余年,陈家村已经变得极为陌生。
庆平河依旧静静流淌向远方,但过去极为平整的官道,却是年久失修,出现了许多坑洼断裂之处。
官道旁的田地,也已全部抛荒,杂草丛生。
陈家村靠近官道的几间茅草屋,破败倒塌,旁边原本建有住屋之所,更是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陈渊神情凝重,往村内走去,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破败景象。
他来到陈家庄园,这里也是荒废已久,住屋倒塌,残留著火烧烟熏的痕迹,砖瓦间长满杂草,随风摇摆。
陈渊面色凝重,驾起遁光,升到空中,缓缓飞行,散开神识,搜寻村中人迹。
一刻钟后,他搜寻过整个陈家村,方才有所发现,来到陈家村东北角,落在地上。
这里有一座小院,荆条扎成篱笆,其内有两间茅草屋。
陈渊来到敞开的半扇柴门前,停下脚步,朗声道:“行路之人经过此处,可否讨碗水喝?”
他说完之后,静待片刻,一名身穿麻布衣裳的老者从屋中走出,口中高声应道:“来了……”
这名老者头发花白杂乱,脸上沟壑纵横,皮肤黝黑,脚下一双草鞋,但双目却极为有神,身形高大强健,脚下轻快,不过片刻就走到柴门前。
他看到陈渊后,面色一惊,拱手行礼:“这位公子,小老儿有礼了。”
陈渊肤色白净,气度不凡,在乡间行走,却穿著一身白色长衫,不染纤尘,身上还没有包袱行李,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物。
陈渊拱手道:“在下路过此处,口渴难耐,欲讨碗水喝,老丈可否行个方便?”
老者闻言,面露为难之色:“小老儿家中清贫,没有洁净器具,不敢污了公子贵体……”
陈渊温言道:“无妨,在下并非什么贵人,只需一土陶碗便可。”
老者见陈渊态度和善,这才抬手一引:“公子既然不在意,那就请进吧。”
“多谢老丈。”
陈渊跟随老者走进茅草屋,黄土地面坑洼不平,屋中只有一张低矮方桌与一个树根雕成的粗糙圆凳。
老丈热情道:“小老儿居处简陋,公子请坐。”
陈渊一撩长衫,坐在圆凳上,白色长衫落在地上,却是黄土不沾。
老者见状,目中露出惊异之色,但并没有多言。
他转身从一个残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土陶碗,然后从门边的水瓮中舀出小半瓢水,倒在碗中,躬身弯腰,双手递给陈渊:“公子请。”
陈渊接过土陶碗,一饮而尽,将碗放在方桌上,拱手道:“多谢老丈。”
老者连忙还礼:“公子客气了。”
陈渊问道:“在下观老丈行止有礼,谈吐得体,且身怀武艺,为何居于这荒郊野村?”
老者面露惊容:“公子慧眼,小老儿本是陈家庄中的一名护院统领,也读过几年书,十五年前方才搬来此地居住。”
陈渊目光微凝:“陈家庄?庄主可是陈铁柱,或是陈大牛?”
老者更加惊讶:“公子莫非识得陈老财主?不过小老儿不是为陈老财主做事,而是为陈荣财陈老爷做事。”
“陈荣财?”陈渊目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在下之前曾在乐平县住过一段时间,听说过陈家村两位财主的名字。过去这陈家村不说多么富足,也是安宁祥和,为何今日却变成这般模样?”
老者闻言,瞳孔一缩,上下打量了陈渊两遍,方才说道:“公子定是许久未曾来乐平县了,十六年前,玉州接连发生水旱大灾,第二年又有蝗虫过境,收成大减,民不聊生,乡民活不下去,揭竿起义,朝廷派兵镇压,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陈家村也是那时被灭的。”
第165章 物是人非
陈渊心中一震,追问道:“陈家村被灭?”
老者长叹一声:“没错,当年陈家村受灾极重,村民活不下去,全都做了乱民,把陈老爷的庄子洗劫一空,小老儿也被迫从贼,但后来找了个机会,悄悄逃出乱民队伍,躲进了赤莽山脉。”
“小老儿在山中躲了几个月,出来一打听,才知道官府平定叛乱后,把乱民都杀了,但各地还是盗匪横行,叛乱丛生。我便回到陈家村,在此一住就是十五年,虽然日子清贫艰苦了一些,但却胜在安稳,不用担心突然死于非命,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了……”
陈渊眉头深锁,问道:“那陈老财主的庄子呢,也被乱民攻破了吗?”
老者摇头道:“这倒没有,在乱民起事三年前,陈老财主一家就卖田舍业,全家搬到了外地。当时虽然各地都遭了灾,但乐平县的年景还算不错,陈老爷从陈老财主手里买了一百亩上好的水浇田。小老儿有一次还听他说,陈老财主老糊涂了,抛家舍业,远走他乡,没想到陈老财主反而避过了那一场大乱,这就是命啊……”
陈渊心下一松,又问道:“老丈可知陈老财主一家搬去了哪里?”
老者道:“这小老儿就不清楚了,陈老财主当时走得很急,刚过完七十大寿,就把田地庄子全卖了,听村里人说,好像是……是去了赤莽山脉北边?公子见谅,时日太久,若不是今日公子问起,小老儿都要将此事忘了。”
他对陈渊一拱手,嘴上连声道歉。
陈渊道:“老丈客气了……陈老财主有一个女儿,老丈可还记得,她嫁到了哪户人家?”
老者说道:“这事小老儿倒是知道,陈老财主的女儿是三十多年前招的赘,当时小老儿还只是陈老爷庄子里的一个普通护院,还跟著陈老爷去吃了喜宴。”
陈渊听到小妹招赘,那定然是与爹娘兄长一起搬到了外地,避开了那场大乱,不由松了口气,但随即又问道:“老丈可还记得那位入赘的姑爷?”
老者闻听此言,上下打量了陈渊两眼,心中生疑,不知他为何要问这种事。
但他转而想起陈渊身上的种种特异之处,还是老实答道:“记得,说起那位姑爷,在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人物。他是外村的一个货郎,姓张,生得挺俊,据说和陈老财主的女儿私定终身,还相约私奔,但却被村里的人撞见了,陈老财主大发雷霆,当著村人的面,把张货郎打个半死,要把女儿逐出家门。”
“但陈老财主的女儿却是非张货郎不嫁,为此寻死觅活,陈老财主没办法,只能同意这门亲事,但要求张货郎拿十两银子上门提亲,还得入赘。张货郎也是硬气,还真就答应了,回去之后,起早贪黑,干了三年,攒够十两银子,上门提亲,做了陈家的赘婿。”
陈渊摇了摇头:“这丫头……两人成亲之后,日子过得怎么样?”
老者摇头道:“这是陈家宅子里的事,外人哪能知道,但张货郎后来与陈老财主的女儿生了四个孩子,应该过得不错。”
陈渊点点头,对老者一拱手,“多谢老丈相告,在下可否再讨一碗水喝?”
老者闻言,连忙转身从水瓮中舀出一瓢水,倒在土陶碗中,笑道:“虽然这碗破了一些,但水却是小老儿从赤莽山脉里挑来的山泉水,清冽甘甜,公子要是不嫌弃,可以多饮一些,到了外地,还喝不到哩。”
陈渊笑了笑,但却没有喝水的意思,而是一抚储物袋,拿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一颗丹药,轻轻放入土陶碗中。
丹药入水即化,原本清澈的山泉水,化作淡淡青色,一股氤氲之气,袅袅升起,满室生香。
老者见此异象,瞪大眼睛,张著嘴愣在原地,然后才回过神来,跪倒在地,对陈渊大礼拜下,结结巴巴道:“小老儿给……给仙人磕头了!”
陈渊抬袖一拂,一股无形之力将老者托起,微笑道:“老丈不必多礼,在下还称不上什么仙人,不过是一个求道者罢了。承蒙老丈赠水之情,这碗水便还于老丈,饮下之后,百病不生,寿过百岁。”
老者大喜过望,又想跪下叩首,但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拦住,跪不下去,知道这是仙人所阻,只得拱手一礼,恭声道:“小老儿谢仙人赐水!”
他双手端起土陶碗,放到嘴边,一仰头,将碗中水尽数饮下。
青水入肚之后,老者只觉一股清凉之意涌入四肢百骸,以往感觉疼痛瘙痒、难受僵硬之处,全都变得极为舒适,一时间忘却外界之事,闭上双目,陶醉其中。
等他再睁开眼时,却发现仙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急忙冲进院子里,跪在地上,朝天空连连叩首,高声道:“仙人大恩,小老儿永世不忘!”
……
高空之中,一道白色遁光正在云层间穿行。
老者饮水之时,陈渊便起身离开,驾起遁光,往乐平县城飞去。
他化入水中的丹药,是早年间留下的一颗聚灵丹。
这是凡人所能承受的最高阶丹药,用其中所蕴灵气滋养肉身,效用非凡。
只要老者不遇到意外,可平安活过百岁,就是中毒受伤,只要不是要害受伤,或者身中奇毒,都可痊愈。
陈家村距离乐平县城极近,虽然他遁速不快,但不到半刻钟,就已来到县城左近。
此时正值午后,大日高悬,为了避免引人注目,陈渊在县城数里外的一处无人荒坡降下遁光,举步往城门走去。
他并未施展轻身术,但仅凭肉身之力,脚下只是轻轻一点,就迈出四五丈,途中避开行人,很快就来到城门处。
陈渊排队入城时,抬眼望去,乐平县城墙上烟熏火燎、刀枪劈砍的痕迹清晰可见,还有几处垛墙坍塌,应是十五年前那场大乱留下的。
入城之人并不多,很快就轮到了陈渊。
他衣著华贵,气度不凡,守城兵卒不敢刁难,甚至没有盘问,便让他入城。
陈渊入城之后,背负双手,缓步走在乐平县街道上,心中思绪翻滚。
他此次来乐平县,是想看望一下家人,特别是小妹,并给他们留下一些丹药,改善体质。
但未曾想陈家村遭逢大乱,变得荒无人烟。
好在爹娘小妹避开了这场大乱,而且小妹已经成亲,又是嫁给了心爱之人,听老者所言,过得也算幸福,让他放心不少。
但陈渊还有一事不解,他们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乐平县?
要想得到答案,只能询问赵山。
赵山品性忠厚,又受过自己大恩,在自己离开后,定会遵守诺言,照拂陈家,应当知道此事原委。
思及此处,陈渊加快脚步,一路往兴业坊走去。
他经过几条街道,遥遥看到百兵堂堂口所在,但走近之后,却发现已经面目全非,牌匾上的字也换成了“神兵堂”。
陈渊眉头微皱,迈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