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华君拱手而拜,谢过云中君。
灵华君这一次如果能够迎回天子温长兴,她这个国师的威望也将拔高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地步,而那温长兴此后估计也不敢再随随便便闹什么么蛾子。
“拜见云中君,灵子参见。”
那云床上戴著神面的神仙抬起手,便看到云自她脚下升起,将其拖到了一旁。而台下,便开始接著奏乐。
还没等灵华君开口,那云床之上的神仙便说话了。“还记得么?”
“你我昔日之约。”
灵华君当然记得,每当她求云中君一件事情的时候,也要为云中君做一件事情。灵华君拱手,询问道。
“神君,可需要灵子做些什么?”
云中君听著宫中曲乐,看著外面的冬日景象,似乎在回想著往黄。“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不知不觉已经一年时光过去了。
当初他便是坐在那云壁山前的石窟下,看著江边的积雪慢慢融化,有的化入地下,有的融入江水。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想好要做什么,空间站已经从轨道之上坠落大地一百多年,望舒除了维持空间站的基本设施便是等候著他醒来,不过他同样是一片茫然。
随后,那贾桂路过石窟之前,将他当成了神仙。
云中君:“春回大地,万物始发,人人都说云中君管著晴雨雷霆,管著九州大地的万物生长。”灵华君:“的确如此。”
云中君:“今岁,地神山主庇佑之地,当五谷丰登,百姓丰衣足食。话虽然这般说,但是灵华君还是不太明白,如何才能确保这五谷丰登。亦或者说,到那种程度才能够算得上五谷丰登。
百姓丰衣足食,如何才能算丰衣,又如何才能算得上足食。
心空山中。
那神兽狻猊一张口,便将天子温长兴、随行百官、僧道以及护卫等众人吸入腹中。不过,众人并没有成为那神兽狻猊腹中餐,只是暂居于其中罢了。
众人浑浑噩噩,看到感觉自己漂浮于一片昏暗之中,想要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皮好似万斤之重,任由其如何用力也不能抬起。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起起伏伏,好似随著波浪飘摇。
“怎么回事?”
“吾等这是在何处?”“有人么,可有人在?”
那一片昏暗之中,众人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隐隐约约感觉到周围有人在。甚至于,他们还感受到有人在暗中窥视著他们。
那是一双巨大的非人双眸,散发著光芒,令人惶恐不安。
天子温长兴更是感觉如此,那比磨盘还要大的双目死死地看著他,让他惊恐万分,忍不住呼喊道。“是谁?”
“何人在暗中窥伺,出来?”
而这个时候,那双目背后的存在说道。“你又是何人?”
“何故阻塞龙道,拦我去路?”
天子温长兴看不见那狻猊,于昏暗之中盯著那巨大的发光双目。“原来是神兽狻猊当面,朕乃天子温长兴。”
“此番误入神鬼之域,不知如何重返人间,途中看见龙道,吾等一行人便想要沿著龙道返回九州大地。”
那狻猊好奇地看著温长兴:“你这凡人,竟然也知道龙道连接著阴阳界域,还知道沿著龙道便可返回人间,倒是有些不凡。”
温长兴听那神兽狻猊这样一讲,支支吾吾地说道:“偶然得知,偶然得知。”狻猊看著温长兴,念叨著温长兴这个名字,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
“温长兴?”
“听闻曾有一个名叫温长兴的人,在牡丹龙池旁窃取龙道行轨,这人倒是与你同名,不过听闻这人是人间的太子。”“你说你是天子,这倒是有些对不上。”
听到这话,温长兴瞬间羞臊不已,不知道如何应对。良久后,温长兴才说道。
“昔日不知龙道为何物,行事鲁莽,让龙王见笑了。”
狻猊:“我算不得什么龙王,不过是一条蛟龙罢了,听上界号令,为仙神驱使。”
温长兴又问:“不知龙君可否送朕和朕的臣子重回九州大地,若是龙君愿意送吾等重返人间,朕回京之后,定当重谢。”狻猊问:“听闻你给那牡丹龙池的狻猊修了一座庙,我若是送你回了人间,你当如何谢我?”
温长兴答曰:“朕不仅仅为龙君修一座庙,还为龙君立碑刻传,流传后世。”狻猊哈哈大笑,说。
“不必了,你这千恩万谢,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本龙用不著。”
“片刻之后,尔和尔身边的那一众凡人,便都会回那人间去。”
“往后,也莫要让我再看到你。”此时此刻,温长兴还不知道。
这狻猊救他的命,并不是白救的,他也已经在暗中付出了代价。所有你自以为天降福缘和馈赠,都在暗中标注好了价码。
他死之前若是能够凑出这份功德还好说,不够的话,那就只能签了那份赛博地狱合同,进入罐子里给神仙打工了。
听到狻猊瞧不上他的感谢,温长兴气势顿时弱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身为天子,当这狻猊神兽不需要他修的庙宇甚至连声名香火都不在意的时候,他便似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凡夫俗子了。
想到这里,温长兴顿时又变得有些心有不甘起来。过了好一会,温长兴又试探地说道。
“龙君,朕还有一事相问。”
狻猊正一路向著远处进发,听到温长兴有问题,不耐烦地道。“你这天子,甚是多事,问吧!”
听到这神兽没有拒绝,温长兴立刻问道。
“敢问龙君,朕身为真龙天子,如何才能有龙气护身呢?”
上一刻还想著若是能够回去,再也不沾染这阴阳鬼神之事的天子温长兴
这才不过安全了片刻,知道了自己很快便能重返人问,于是又固态萌发,还想要修龙气,又忍不住想要介入这鬼神之事中了
听到温长兴自称真龙天子,那神兽狻猊听完狂笑不止,那粗狂好似狮啸龙吼一般的声音,让天子心底发麻。温长兴问道:“龙君何故发笑。”
神兽狻猊说道:“我笑你竟然也敢自称真龙天子,还想要龙气护体,当真是可笑。”温长兴:“朕为何算不得真龙天子?”
神兽狻猊说:“能一统九州的凡人,方可称得上是真龙,你这凡夫俗子,焉能有那命格!”
神兽狻猊目光如炬:“看尔这样貌气势,哪有半分像是真龙,顶多算是一泥潭里的蛇虺,还不如我呢,替神仙拉车都嫌寒颤。“
狻猊嘲笑不已,这个时候天子也不敢反驳。他很想当面质问著狻猊,大声说道。
“尔不过一小小蛟龙,安能知晓朕的鸿鹄之志。”
焉知朕日后不能一统九州,成为那神州大地之主。”可是想了想,实在是没有底气说出来。
只能心中宽慰自身,道:“朕如今在这狻猊腹中,万万不可激怒于他,莫要和其计较。”可是。
听到这神兽狻猊这般说他没有真龙天子之姿,温长兴还是忍不住肚子里生出怨气。不过这个时候,温长兴却听到了狻猊说出了一句话,瞬间令他如坠冰窟,肝胆皆裂。
“你这般的占据一地的蛇虺,没有真龙之气庇护,死后便如同那凡人一般,要入那鬼伯面前走一遭,清算功德罪业。“我看你这面相,满面恶气恶鬼缠身,定是平日里没做什么好事。”
“头顶上黑云盖顶,功浅德薄罪业缠身,往后那幽冥中走一遭,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哈哈哈哈哈!”
说完,那狻猊笑得声音更大了,如同惊雷一般。
而听到那狻猊说的话,温长兴亦感觉五雷轰顶。
他一直还感觉自我良好,想著自己是真龙天子日后就算死了就算不是上天为神,幽冥之中也当有个位置吧!如今听对方这么一说,他在幽冥之中的确有个位置,只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位置。
“什么?”
温长兴还欲再问,但是便看到眼前的昏暗之中,有著其余的光线穿透了进来。
温长兴瞬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自身就竹简里的豆子一般,就这样被倒了出去,在空中滚了几圈,然后落在了一片雪地山坡上。
而身边,回荡著那神兽狻猊粗犷的声音。“去吧!”
“莫要再让我看到尔等,若是再看见。”
“定当一口将尔等嚼得粉碎,再用烈火焚为灰烬。”
温长兴爬起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从那一片昏暗不知日月的鬼神之域走出。头顶上一轮明月照耀大地,漫天星斗辉耀九州。
再看向周围,一个接著一个身影爬了起来,正是之前跟随在他身旁的那百官、僧尼道士、护卫甲士,看上去一个不少。“陛下何在?”
“陛下在哪?” “找到了。”
“陛下在这里,陛下在这里。”
众人一站起来,立刻互相呼唤,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之后立刻再度结队,片刻之间终于再度恢复了秩序,围绕在了天子温长兴的身周。
而随后,众人便开始望向了四周,确认自己如今在何处。“这是何处?”
“似是还在山中?”
“还在山中,诸位小心提防些,莫不是还没有从那鬼地方出来,周围有著那山精树怪。”
此番过后,众人算是对这大山留下了极深的恐惧,总觉得那深山老林之中突然钻出个什么会动的藤会走的树,亦或者什么妖魔鬼怪来。
不过四周打探过后,众人便发现自己一行人应当是从那神鬼之域中走了出来,至少没有出现那种人一进入林子,便再也回不来的情况。
虽然众人依旧不确定自己的位置,不过至少已经是回到人间了。
这个时候拈花僧站出来指著一个方向说道:“若还在心空山中,我等一直往那边走,应当便能到江边。”天子看了一眼拈花僧,最后点了点头:“依法师所言,那便往那边去。”
温长兴接纳了拈花僧的建言,带领著所有人朝著一个方向而去。
不过路上温长兴魂不守舍,他虽然歇了这么久已然不需要人搀扶著,但是看上去依旧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心中则在思虑著刚刚那神兽狻猊所说的话。
而看到温长兴这副模样,一旁的太监劝慰道。
“陛下莫慌,那狻猊所说的不过是日后之事,如今自然算不得数。”
“那狻猊不过是一蛟龙,焉能真的知晓往后,在奴婢看来,陛下只要稍作振奋,日后定能成一代圣君。”而温长兴听到太监的话,顿时心中一惊。
“什么,你也听见了?”
而温长兴再看周围,便看到了周围其他人的目光,那些人的目光都带著一种之前没有的怪异之感,令温长兴感觉如芒刺背。他立刻知道,听到的不仅仅是身旁的太监。
温长兴还以为,他之前和那神兽狻猊之间的对话只有他和对方之间才能听得见,因此畅所欲言。如今一看,竟然是所有人都能够听见。
这一下,温长兴直接矗立在了原地,面色先是阴晴不定。不过。
他此刻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那狻猊所说的,他功德浅薄,因父兄之事罪业缠身的境遇。
而是那狻猊说他没有半分像是真龙顶多算是一泥潭里的蛇虺之事,他羞愤恼恨不已,想要说些什么话,但是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变得垂头丧气。
这大山并不大,实际上他们原本的位置距离出山也不过是二三十里路,但是众人停停走走弯弯绕绕地走了一天一夜,才终于从山里走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远处车马萧萧,大队的人举著旗帜朝著这边赶来。那紫袍官员带著人赶来,看见温长兴之后立刻跪倒在地。
温长兴问对方:“尔等怎知朕在此处?”
对方答曰:“得知陛下音讯全无,臣便速速告了国师,国师算出今日陛下会现身于此地,果真不假。”温长兴立刻问道:“国师在何处?”
在这个神鬼妖魔纵横的天地之间,那列阵的甲士丝毫给不了他安全感,天子温长兴此时此刻只能看到国师灵华君的法驾,才能够稍稍感觉到一丝心安。
温长兴匆匆前往大道之上,再抬头看去,便看见一神辇,那便是国师的法驾。归去的路上,天子问国师灵华君。
“国师可能看见人身上的功德?”
国师答曰:“可知一人身上有功德金光,亦或是罪业缠身。”
至于具体的数值,那便不是法眼能够看得见的了,只有冥土的神祗才能够知晓。温长兴又问:“朕乃天子,怎会罪业缠身呢?”
突然,国师的法驾停了下来。
温长兴问:“国师,为何停下来了?”
那神辇之上载来了一道声音:“此地,便是那淮城王的埋骨之地。”
温长兴立刻扭头看向那大江之中,开始还是一脸茫然,随后脸上一阵煞白,最后再也没有问灵华君那些问题了。回京之后,
天子温长兴终于安分了许多,不再整日里看著谁觉得威胁到了自己,便诛杀其满门。也远离那僧侣道人,不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