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寒食节那天过后,这些日子他再也不敢嘲讽那鬼神之说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绕道,绕道。”
但是绕道另一边,又听见有人撒纸钱呼唤亡者之魂,这又让温神佑想起了老道被鬼神唤了名字只能等死的场景,心中越发惊惧。
“再绕,再绕。”
绕了几处,这附近到处都有祭祀先祖和沿道撒钱的人,寒食清明节过后,每到黄昏之时这附近的乡民都会这般做,早已形成风俗。
但是这风俗,却让留下了心理创伤的温神佑感觉到很不好了。
他缩在马车车厢里透过帘子看著愈来愈黑的天空,心中焦急不已。
“往后。”
“这寒食节和清明前后,过了下午打死我我也不出门了。”
“这大路上,谁知道走的是人还是鬼啊!”
——
昏昏沉沉,迷迷糊糊。
老道已然认命了,沉迷在服丹之后的醉生梦死之中,但是此时此刻,他记忆里看到的画面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似乎又回到了神峰之上,寿宫里的那面云壁前。
那个时候他也服了丹。
按照他参研了半生的阴阳道法来说,正是开了天眼和神识,可看透阴阳的时候。
云壁之下,神巫手持符诏号令阴阳鬼神,开天地之门。
云壁之内,群鬼诸神皆戴各色面盔,游荡于虚冥之中。
“怪不得,怪不得我成不了啊!”
“我既没有仙圣符诏,也没有神鬼之面。”
“上不能登天成仙,下不可入地为神。”
“可悲。”
“可叹。”
梦中。
阴阳老道感觉一个人走在漫漫长路上,周围一片漆黑不见天日,天头上连月亮都看不到。
路上有恶鬼出没,衣衫褴褛脸上似乎是带著鬼面又像是画著鬼神之纹,既看不出男女也不知老少。
雷霆闪烁,下有身高丈余的鬼神挥舞著身边,似乎在操控著雷电。
群鬼诸神之中,老道犹如鹤立鸡群,显得格外突兀。
因为。
这里面就他一个人脸上什么都没有。
走著走著,远处黄泉河滚滚而下,远处有一渡口,近处有一石桥。
阴阳老道朝著那石桥走去,却被一小鬼拦住。
小鬼自称是鬼差,问他。
“尔何人啊?”
老道在外面自称道主,到了这里却低声下气地说道。
“某乃陆阴阳,死后为鬼正欲前往幽都冥府。”
那看守鬼门的鬼差听罢,哈哈大笑。
然后指著老道的脸,唾其面说道。
“没有鬼神之面,也想当鬼?”
“我呸!”
“你也配。”
陆阴阳别说鬼门关,连桥都没能进去,被赶了回来。
——
紫云峰上。
众道人守了一夜,夜里虽然有寒风阵阵,但是却并未见那鬼神也没有来收走陆阴阳的魂。
不过这也正常,鬼神据说有隐匿之法,他们只要不想要让你看见,你便看不见。
在鹤道人和一众道童信众眼中,那寒风吹得幡幢猎猎作响的时候,陆阴阳就已经下了幽冥了。
“天亮了。”
“天亮了。”
“道主啊,你就这样走了啊!”
“道主……道主啊……”
然后众人哭哭啼啼的,准备抬起棺材将老道给葬了,却没有想到里面里面有动静。
棺内有人在推搡,还伴随著啜泣声。
众人惊惧跑开,反而是鹤道人早有准备,上前打开了棺盖。
棺材里,老道那眼珠子直瞪瞪地看著天上,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老泪在眼角纵横。
鹤道人见过了老道疯疯癫癫的姿态,也不害怕。
低头问道:“道主,何故不肯下阴间,莫不是入地找不到门?”
老道痛哭流涕:“非也非也,下是下去了,是那阴间不收我,上天无符诏,入地无鬼相,连个鬼我都当不成啊!”
老道垂死挣扎惊坐起,如同僵尸出笼一般从棺材里面爬了出来,化悲愤作勇力。
“阴间小鬼欺人太甚,老道定不能饶你。”
“等老道再修一修,下去之后定要让你好看。”
鹤道人和一众道童信众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阴间小鬼从何而来,是老道真的见到了,还是做梦梦到了。
第93章 谷雨
舱室里。
江晁这几日头疼又犯了,躺在座舱里两天没怎么动弹,也没有怎么吃东西。
头疼的时候,江晁窝在毯子里哼唧哼唧,也没有说话。
荧幕自动打开,纸片人仙子出现在光芒中。
看了一会,然后荧幕熄灭。
但是过了没一会又亮了,又盯著毯子看著,仿佛非常想要将毯子掀开看看里面。
望舒:“你是不是要死了。”
毯子下传来声音:“能不能说点好的?”
望舒:“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江晁:“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终有一死,你能有什么办法,以为人人和你一样只要有电就能够一直活下去啊!”
望舒:“我会将你的脑子挖出来冷冻起来装在罐子里,然后等到条件成熟,再将你身体制作出来复活。”
“或者不用复活,想办法将你的思维连接到虚拟世界,这样你就可以一直活在罐子里了。”
“然后……”
江晁:“然后?”
望舒:“然后二十四小时听我播天气预报。”
变成缸中之脑已经很可怕了,还要施加这种酷刑,这大约叫做天气预报地狱,和停电地狱相当。
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气笑了,毯子里传来几声哼唧声。
不过望舒觉得。
就算是气笑了,被子下面的面瘫仙君也大概是笑不出来的。
或许是听到这个下场,更不想要被装到罐子里,江晁很快好了起来。
起来洗了个澡,换了套白色的中衣也没有披外袍穿靴子,坐在一盏灯前喝了点粥之后,江晁突然想起。
“谷雨节到了吧。”
江晁算一算日子,神巫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虽然好了,但是江晁很快就又躺回到了座舱里面。
凭借着望舒创造出来的“新科技”,如今江晁已经足不出户便可以观人间繁华世界,躺在床上便可以览湖畔牡丹花开。
望舒:“伱这模样和缸中之脑有什么区别?”
江晁:“我是懒,又不是癫。”
说完,江晁将面具戴在脸上。
一条条密密麻麻的银线探了出来,在脑后盘起,固定好面具的同时也化为一个束发银冠。
一切就位后,他舒适地躺下。
“神巫到哪了?”
“鹿城?”
“牡丹花开否?”
“是否又发生了什么故事?”
江晁想著这些事情,眼前的画面从舱室内化为黑暗。
然后耳边跳跃起了音符的旋律,鼻腔传来奇异的芳香。
但是等到新的画面散开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鹿城和人间,而是九霄云外。
“嗯?”
——
而另一边。
竹楼里的神巫也有些紧张压抑,在小楼里徘徊来徘徊去。
“鹿城,此去鹿城应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