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站起身来，眼神同样望向天师府的前庭方向，语气飘忽：“易经第63卦叫水火既济卦，但易经的最后第64卦，名为水火未济……”
第415章 张家斗法，两脉合一
齐乾漱面露迟疑：“道友你的意思是？”
李阳转过头，定定的看着齐乾漱：
“大陆天师六十三代而止，料想当世张家人也是清楚气运已尽，这才另辟蹊径一支顺势去到宝岛，两处开花，如今在宝岛接连诞生张法贞和张道元两位先天，启灵好手亦有不下二十位。”
其实这个阵容才称得上天师世家，华国发展到现在，官方记录在册的启灵修为好手也还不到三百人，二十位启灵同出一脉，加上两位先天，这已经比三十六道院的上六院配置还要高出一截。
与之相比的大陆天师府大猫小猫两三只，两人在味腴书院几日，感应到张妙发召集回来的所有张家子弟中，加上张妙发和张妙成，启灵修为者也只有一十二名。
差距云泥，按照双方定下的三局两胜制，先天境界的张法贞必定是拿下一局，张妙发这边必须保证另外两场全胜才能获得天师道统一之后的话语权。
齐乾漱点点头：“这也是我破关前来见证的原因，如今正一道合并看似前途光明，合并之后三十几位启灵几乎是华国第一宗门，但是前途已经是风雨飘摇，难以揣测。”
这些话本是机密，放眼华国自己估计也只能和李阳谈论。
齐乾漱顿了顿，继续说道：“宝岛天师道势大，若是张法贞获胜，他若一意孤行要恢复天师古制，势必要和目前整个华国的政策相左，一招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若是大陆这边张妙法获胜，他又如何能压住野心勃勃的张法贞和他带来的二十几位启灵？正一道前路依旧难测”
齐乾漱是道盟魁首，着眼的是张家对整个华国的影响，李阳则不同，他纯粹是抱着看戏的态度来的。
举起一樽茶杯与愁眉不展的齐乾漱遥遥示意：“齐道友不必担忧，水火既济，水火未济，既济卦与未济卦一个是上水下火，一个是上火下水，阴极而阳生，阳极而阴生。
第64卦水火未济，本就是阴阳倒置，爻位失当，虽水火互不为用，坎离却各安其居，既然卦象如此显示，绝境之中或有一线生机。”
“只是这线生机如何寻得，就要看大陆这边张妙法如何抉择了……”
——
一月五日，两方斗法如期而至。
两方人马各自着装整齐，分成两列先在天师家庙祭过祖先，而后又到天师殿拜过三位天师神像。
天师殿中香火缭绕，正中仗剑危坐的是祖天师张道陵，东西端坐的分别是《水浒传》中描述的第三十代天师张继先和明代永乐时编写《道藏》的第四十三代天师张宇初。
祖天师前东西持剑、捧印而立的两尊神像分别是座下弟子王长和弟子赵升；
天师府早已经不对游客开放，张法贞一一拜过天师家庙和天师殿的历代天师，神情难掩振奋。
自从甲子之前发生变故，他这一支就再也没有回过龙虎山祭祖，如今拜过家庙便是认祖归宗，两边支脉合一已成定局。
天师殿厅堂的旗幡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排开，分别绣有“泰玄上相正一真君”、“虚靖元通守悟真君”、“正一嗣教道合无为阐祖光范大真人”等三位天师的赐号；
天师殿正中大柱擎起的穿枋上有三块金匾，中为“道契崆峒”、东为“仙派名裔”、西为“纳甲周呈”，
拜过三位天师后，张法贞和一众宝岛张家老人走出殿来，看着族中长辈描述的金匾出现在眼前，不禁有些老泪纵横。
一套认祖流程走完后，历代先祖神像之前岂能同族自戕？出了天师殿后，张法贞和张妙法直往西面而去，两方定下来的斗法场地正是龙虎山天师府西侧的‘万法宗坛’。
万法宗坛建于明嘉靖时期，是历代天师奉旨祀神演法之所。
《道教要义》记载：“道教原有四大宗坛，龙虎山天师派为正一玄坛，茅山三茅真君派为上清法坛，阁皂山葛仙翁派为灵宝玄坛，西山许旌阳派为净明法坛。后三山符箓均收归龙虎山天师府，乃改正一玄坛为‘万法宗坛’”。
此为是正一天师道最高的法坛，号称万神齐聚，有嘉靖皇帝御赐三清四御、三官五老、南北二斗、二十八宿、三十六天将等138尊铜像供奉在坛内，为张家掌管天下道教事务的象征。
选在此地斗法，也是两方都存着天地见证张家合一的意思。
两方人马最终聚于万法宗坛的正殿，正殿整体朱垣碧瓦，殿内空间极大，名三清殿。
当李阳和齐乾漱两位见证人到场时，只见三清殿内许多道众正打坐调息，三清殿外鸣钟击鼓，香花灯烛，幢幡宝盖，又有呜金钟的，敲玉磐的，远远听着便是一派仙乐，又有几位十数位道众都来迎接二位。
李阳和齐乾漱都没有霸占主场的意思，李阳是纯粹看热闹，齐乾漱则是知道事到如今自己插手也没用，不如先作壁上观。
王鑫和严复杨心武三人自然没有被迎接的待遇，知道今天乃是道教大事，安静的混迹在殿外见礼的张家子弟之中。
简单礼节过后，三清殿中便被清出一个方圆十二米的场子，下刻太极图案，两方人马一左一右分别站定。
李阳细心观察两边人马，宝岛张法贞这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有些跃跃欲试的味道。
反观大陆张妙法这边则是个个严阵以待，愁眉紧锁，只有领头的张妙法一人还算平静。
原本张法贞的势力还没有这么恐怖，在宝岛一直被张道元摁着锤，但是张道元死后，张法贞趁机获得了张道元那一系的族老支持，吞并了张道元势力后这才有今日浩浩荡荡的二十余位启灵好手，让大陆正一道这边如临大敌。
双方没有再多得闲话，主持斗法的是双方各一位启灵族老，斗法流程双方都已经烂熟于心，两位族老先宣读流程和注意事项，焚香敬告天地。
双方领头与坐于主位的李阳还有齐乾漱示意后，斗法正式开始。
第416章 水法相斗，阴阳退煞
张妙法和张法贞都默契的没有选择第一场出战，大陆这边派出的是张妙成，宝岛那边则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女生。
看着虽小，但是真实年纪肯定不是这样，李阳略一打量，这个小女生看着像是初中年纪，穿着特制剪裁过的道袍，但是发根泛黄，耳朵轮廓分明，垂珠贴肉，眉心之中的气息也有些浑浊。
这是一个返老还童的老怪物，果然大陆天师道这边很快响起一片嘈杂之声，显然认识这位女道。
从交谈声中，李阳逐渐明了此人的跟脚。
这个返老还童的女道名为敬妍，痴迷水法，本是张家的一名族老，研究新水法用自己做实验遭到反噬，差点身死道消，被张法贞用了许多珍稀材料这才吊住性命，醒来后便成为了这个模样。
这个敬妍本身实力不强，但是一身诡异水法强的令人发指。
张妙成的面色很快难看了起来，与师哥张妙法点头示意后，硬着头皮走进了太极场中。
张妙成自己擅长的也是水法，料想对面猜到了自己会是第一个上场，所以才派出一个水法老怪出来对战。
水法也是道教诸法中一个不小的流派，最出名的莫过于梅山水法，不过一直没有传人问世，其余道家法脉中亦有各自的水法传承。
水法入门简单，但是想修出门道来却是千难万难，从炼水第一天起就终身不得近女色，不得食三厌，即天厌鸽子，水厌团鱼，地厌狗，且得日日修持，缺一天没有炼水，水法威力就会大打折扣。
维持难，限制多，修成之后威力比起雷法剑法也逊色很多，在道盟一直都是小流，也就是张妙成天生残疾，性格孤僻，才日复一日坚持下来。
两人心照不宣各自在太极阴阳眼站定，面前各自摆放几个装满清水的瓷碗。
两位族老各自取出金银钢木四种材质的筷子，分别放于两人桌上。
由宝岛的敬妍女道先开始，只见她一言不发，直接拿起钢筷，先与众人验证了一下钢筷的材质，确定是不锈钢之后抓起筷子就往嘴里送，
明明是初中生的样貌和身材，但是敬妍却一连吞下五根钢筷，只见她小小的脸蛋被噎得满脸通红，筷子卡在喉咙里几乎要捅破出来，
几乎是吞下第五根钢筷的同一时间，敬妍迅速拿起一个瓷碗开始念念有词，由于喉咙里面卡着东西声音有些模糊不清，殿中除了离他最近的张妙成外，也只有李阳和齐乾漱听清了她在念什么。
“神水扬扬，万里精光，五雷布气，毁绝不祥，归脾入胃，透胆穿肠，百病速去，流一膀胱。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只见敬妍面向东方，手上对着瓷碗一通比划，再向瓷碗吹了一口气后将碗中清水一饮而尽，
这水一饮下之后只见女道原本喉咙的凸起立马消了下去，涨的通红狰狞的面色立马和缓了下去。
这一手水法立时让宝岛那边欢呼雀跃，大陆这边则是个个抿着嘴唇静默不语。
“妙成师侄，该你了。”
这一句沧桑的音色立马暴露了敬妍的真实年龄，张妙成皱着眉头，心头暗暗叫苦。
果然是疯魔的家伙，一上来就是难度最高的钢筷，自己平常修持水法哪里会这么冒险，最多就试试木筷，钢铁这种东西一旦来不及炼水真的就是一个身死道消。
冷着脸没有说话，张妙成硬着头皮同样将手伸向钢筷。
也是一连吞下五根钢筷，还想拼命再塞，可是喉咙眼已经堵住，再吞连咒语都念不出来。
喉咙的痛苦让张妙成的面色无比狰狞难看，面上涕泪横流一片丑态，让大陆天师道这边心底一揪。
这是在拼命，张妙成知道自己不能输，自己一旦输下此局，天师府或会走向深渊。
迅速端起一个瓷碗，而后张妙成念念有词：
“普庵祖师大神通，日月星辰在掌中，不怕九廉并三煞，普庵到此年无忌，月无忌，日无忌，时无忌，百无禁忌！请起温元帅，马元帅，关元帅，赵公元帅，普庵一到，天煞归天，地煞归地，三百六十位凶神恶煞五方散去！”
念完之后迅速一饮而尽，喉咙处的凸起同样缓慢消失。
第一局，两人平局。
虽然同样都是化了五根钢筷，但是原本散漫的张法贞面色却凝重了起来，
他也修习过水法，敬妍用的是‘神效法’，而张妙成用的是‘阴阳退煞法’，从所用水法来说，张妙成是要高过敬妍一头的。
这种斗法着实让主位上的李阳有些别开生面的感触，两人没有肢体接触，但是所行之事都是游走在生死边缘，其中凶险比起真刀真枪的打斗还要更甚。
第一局平手之后，第二局敬妍率先发难，手捧一个瓷碗开始念念有词，步踏斗罡，
她左手端着一个青花陶瓷碗，中指与无名指内屈紧扣掌心，拇指、食指、小指竖立成三鼎足形状端着碗，右手拇指扣住无名指和小指，伸出食指和中指成似直非直，似弯未弯的剑指状，然后一边念咒一边划讳，
罡步亦有讲究，李阳对水法不怎么熟悉，但能看出来这套罡步有些梅山水法的影子。
乍看之下，手舞足蹈间倒是有点农村跳大神的意味。
一切完备后，敬妍手中的瓷碗丝毫没有变化，清水仍旧澄澈，而后由一名族老径直端给张妙成。
张妙成如临大敌，接过瓷碗之后仔细端详，而后一饮而尽。
瓷碗中冰凉的清水一下肚子，张妙成顿时感觉胃中一阵绞痛，而后五脏六腑似有钢刀砍削一样，面上刷的一下没了血色。
知道厉害的张妙成不敢大意，慌忙拿起桌上瓷碗开始炼水，
这种斗法他根本就不知道对面的敬妍施展的是什么水法，只能去赌，凭借自己的经验炼出化解的水来。
敬妍似乎对自己的这碗水法很有信心，看着张妙成手忙脚乱的开始炼水，惬意的坐了下来。
第417章 北海虽赊，扶摇可接
时间转瞬即逝，一连炼了许多水法，终是在饮下第五碗水时肚中绞痛顿消。
额头上已经全是细密的汗珠，此刻这个本就有些鄙陋残疾的老道长看着更是狼狈不堪。
但是这一刻再无人敢对他轻视，敬妍有些惊讶这个其貌不扬的师侄竟然可以破解自己的水法，
但是她自信自己研习多年不会输给一个后辈，当即站起身来等待张妙成发难。
张妙成踟蹰徘徊许久，而后捧起瓷碗开始念咒划讳，
当族老将瓷碗端给敬妍的时候，敬妍丝毫没有犹豫，接过瓷碗一饮而尽。
清水刚一下肚，敬妍顿时面色大变，开始炼制破解水法，手上的动作和口中咒语越念越急促。
“青龙一碗水，水内九条龙，九头十八尾。不论钢和铁，吞入喉咙内，万物化成水。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志心皈命礼，青华长乐界，东极妙严宫……”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以指代笔，万病除殃……”
“一根竹子十二节，砍断骨头不流血……”
“盘古大圣李天王，六丁六甲六天光……”
张妙成忐忑的观望敬妍炼水，这个老怪物所学水法果然驳杂，化骨水，太乙救苦水法，盘古水接连炼制了一遍，
终于，在炼制第六碗水时，敬妍再也坚持不住，面若金纸趔趄着向后倒伏。
张法贞及时接住倒下的敬妍，面色有些难看。
“第一局，我们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