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会修仙! 第122节

  老船夫愁眉苦脸,也是没了主意。

  而江中的水娃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模糊,耳边的声音被江水隔绝,整個人逐渐没了气力。

  他的手脚在抽搐,肺部是灼烧的疼痛。

  眼皮越发沉重,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爹,娘。水娃还没能挣到钱孝敬你们.”水娃悲切的想着,眼前竟是浮现儿时的画面。

  听说人将死的时候很想起很多事情,会看到自己的一生,就像过西洋片那般,一幕幕在脑海中刹那而过。

  或许,水娃也快死了吧。

  江中的水娃逐渐没了气息,船上的船夫们眼看着水娃的动静越来越小,隐隐已有了下沉之意,急的跺脚,却也没辙。

  就在这时候,船夫们耳边传来一个少年郎的声音:“出了什么事吗?”

  老船夫看向少年郎,只见是个面白的大家公子。

  他披着衣衫,站在船舱处,就好似道观神庙里的金童玉女,不似人间的来者。

  “公子,是我们的船夫落入了水中。”老船夫面带悲伤的说道。

  “那为何还不救人?”

  “救不得,救不得,谁下去救谁就没命。都是爹娘生养的,谁也不能平白丢了性命。”老船夫长叹道。

  那少年郎没回话,走到一众船夫的身边,凝视江面,片刻后便是朝老船夫问话:“可有绳子?”

  “自然是有。”船夫们说着便将已抛下水的绳子拽了上来道,“我们想用这绳子救来着,但是绳子刚抛过去就被什么东西推了回来,始终够不到水娃子!”

  “哦?”那少年郎君接过绳子,疑惑的回应了一声。

  众人见少年郎君接过绳子后便是面面相觑,皆是不知道这小公子要做什么,莫不是还想拿这绳子救人。

  大伙儿一言不发,看向少年郎,就见对方站在船边,他伸手掐法诀,好似道士般,又从怀中取出一黄符贴在绳子上,口中念道:“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今祝咒,扫尽不祥,遇咒者灭,遇咒者亡,天师真人,护我身旁,斩邪灭精,体有灵光。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罢,就见那黄符光芒闪过。

  船夫们瞪大眼睛看着,一个个惊讶的张大了嘴。

  他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少年,生怕错过了半分细节,便见这少年随后将那绳子朝着江中抛出,轻呵一声:“打!”

  绳子好似灵蛇般朝着江面钻去,劈在水面,破开波纹。

  随即一声尖叫传来,那声音好似猴儿的惨叫声,江中混水滚动,原本漂浮的头颅瞪大双眼,突然头皮崩裂,从中爬出一只浑身好似披着青苔长毛的猴子。

  “水!水猴子!”船夫们这才认出那物是什么,这脸上的神色是既激动又恐慌。

  水猴子的传闻数不胜数,民间又称其为“水狮鬼”、“水尸鬼”或“落水鬼”,常听人说水猴子会潜在水底,将游泳之人拉进水中溺死。也有人说水猴子其实是被淹死的小孩所化,心怀怨念,它们会将人淹死后,再汲取人的魂魄。

  所以做父母的常会用水猴子来吓唬小孩,叫他们不要肆意去河边玩水。

  只是这传闻归传闻,真见到水猴子的人却是没几个,如今当真见到,船夫们只觉得开了眼。

  少年郎自然是不理会这些人,这手持绳子的一端猛然挥臂凌空画了个圈,就见这个圈顺着绳子向江中的小伙儿缠绕而去,即刻便是绑上那落水的小伙儿,再后就听那少年郎大喝一声“收!”,那绳子便是将小伙儿拖到了甲板之上。

  船夫们纷纷挤过来,七手八脚的将水娃抬起放平,给他按压肚子和胸部,帮他倒去水口鼻中的水。

  这时期对于溺水者的救治办法还是有的,并非像寻常人说的那样,淹死了就束手无策。

  在清代程鹏程编写的《急救广生集》中,便是有救治溺水者的办法:把溺水者拖到岸上后,不能立即让落水者头朝下控水,而是要将他的口撬开,找根筷子,横其嘴中。再寻一个宽凳子,上面用绵被叠起,被下安绵枕,中高旁低,如牛背式样,抬溺人横伏于上,凳不可放稳,垫虚一凳脚,令一人常常将橙摇动,水控去亦活。

  不过这些办法都是看溺水的时辰,不似后世人工呼吸那般便捷。

  少年郎收回绳子,转身看向水中的头颅,见其之上趴着的水猴子,就朝一旁的老船夫交代道:“去寻些酒水,再弄些鸡血,若是没鸡血,童子尿亦可,将其搅拌混合糯米,撒入江中便可。做完此事后,便是在船头烧上一根香,往后七日,每日念一遍:‘唵麒麟唵婆麟’,便可保一路平安。”

  “是。”老船夫恭敬谢过,朝着少年郎行礼。

  方才那几手,他便知晓这少年不简单,定是有本事的人,就有些好奇的再问:“不知公子是哪家法师?”

  “我乃是茅山白云观的道士。”少年郎笑道,随之走向那溺水昏迷的水娃,教授船夫们如何用人工呼吸,在救醒那水娃后,少年便是步入船舱之中。

  接下来的夜晚再无其他事情发生,只是船头多了一炷香。

  老船夫和船家都朝这江面祭拜。

  两人神色严肃,说着什么话。

  没多久,李道玄的小间门被轻轻的敲响。

  看着地上睡得正香的薛家姐妹,他轻手轻脚的拉开门,便看到身圆体肥船家正捧着盒子,脸上堆笑的看向他。

  “这位小道长,这是咱家的一点心意,还希望道长能够收下。这次若非道长出手相助,恐怕我等是有了麻烦。”

  “船家客气了,这本是我茅山弟子该做的。”李道玄笑着看船家推辞道。

  这船家见李道玄推辞,急忙又道:“道长该做那是道长的事,这点心意是咱该有的。要不是小道长,我这船上怕是要闹出人命。到时候谁还敢坐咱的船?区区心意不足挂齿,还请道长收下。若不然传出去,这江南江北还不得说咱牛某人不讲道义,连恩人都不谢。”

  “这好吧,我便是收下了。”李道玄也没再推辞,坦然收下银子,李道玄心中有了较量,这既是感谢,又是封口费,也是无奈的笑了笑。

  两人交谈几句,那姓牛的船家便是离开了。

  夜幕昏沉,船只慢慢的靠向长江北岸的京杭大运河口处,不多时,便在离河口处约两丈之地下锚不再前行。

  长江的北岸此时一片寂静,只有三五根火把在夜风中摇晃,为夜间的行船指引着方向。

  夜间抵达此地准备进入京杭大运河的大船多是如此,靠近河口便会下锚,一来这类大船夜间摸黑驶入大运河容易出现意外,大运河的河道不比长江开阔,大小船只往来密集,若非急行,多不会在黑夜进入。二来在距离北岸不远处下锚,此地有驻兵巡防,也能防止在江面上出个好歹无人搭救。

  船舱里的乘客都已熟睡,就等着天亮后船只继续沿着京杭大运河北上扬州,成为扬州府清晨的第一波江上来客。

  只是等到第二天天刚亮,李道玄的房间又被敲响。

第223章 到扬州

  “这位少爷,我们船家请您过去用餐。”来的是个妇人,打扮的胭脂俗粉。

  她伸手朝李道玄娇笑着,这脸上涂着的白粉是哗哗的往下掉。

  李道玄见状,鸡皮疙瘩浮起,感觉头皮有些发麻,但还是应下了船家的邀请。

  他知道这事肯定避免不了,自己既然出了手,自然会被各种人找上。

  毕竟谁让这世道上,真道士少呢。

  让这妇人给小间里的薛家姐妹准备吃的,自己转身去包袱中取了一道黄符,便在其带领下来到大船的船尾的一个船舱中。

  这里是船家住的地方,比他那小间都要宽敞不少,布置算不得精致,但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已经是奢侈。

  那牛船家坐在桌子前,桌上摆满了酒菜,鸡鸭鱼肉皆有,甚至于糕点都有一盘。

  李道玄暗道这船家真会享受,登入门中朝船家行礼:“多谢牛哥的好意,还如此款待于我。”

  “哎,这话怎么说,咱这款待你也是应该的,快来尝尝这江中的瑰宝——河豚。”牛船家起身迎接,招待李道玄坐下。

  随后就见老船夫进来,朝李道玄和牛船家拱手,然后坐在桌子的一角。

  三人言笑,在牛船家的话痨下,这话匣子也就慢慢的打开了。

  从他们口中,李道玄得知了牛船家本名叫牛大命,听说生他的时候他娘亲难产,经过一宿的折腾,最后还是幸运的生养了下来,母子平安,所以最后给牛船家取名牛大命,就是希望他福大命大。

  牛大命是扬州盐商之后,祖上曾也阔绰过,只是后来扬州盐业没落,牛家也跟着落败了。

  等到了牛大命这一代,十来处宅院卖的只剩下零星的两三处,最后牛大命拿着家中的积蓄,造了条大船在这长江上做起了运输的活计,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能小有余粮。

  至于老船夫,则是常年漂泊水上的孤寡老人,后来牛大命看中了他的经验,就雇他来自家船上当船夫,两人也算是情谊交好,做了个差龄的朋友。

  吃着桌上的酒菜,牛大命对李道玄恭维不已,又是夸他少年英才,又是称赞茅山人杰地灵。反正他该有的词都一股脑说出来,吹嘘的李道玄都有些尴尬。

  小品一口酒,牛大命捏着筷子朝李道玄小声问道:“咱就是说小道长,咱常年在这水上跑,若是再遇到这等事该怎么办?总不能次次都会遇到小道长这般的高人吧?这世道现在乱的很,咱就怕遇到什么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李道玄听牛大命这话,知他是有事求自己,不过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既然这船家问了事,他自然也不会糊弄过去,于是便与这船家说了个法子,叫他平日里注意些事。

  “你便是寻手艺好的工匠,在船头刻一龙头,然后将此符贴在龙头中,每日出船前上三炷清香,念诵:‘赫郝阴阳,日出东方,敕收此符,扫尽不祥。’如此跪拜三次,念诵三遍,足以保佑你在江上往来平安。”

  说着,李道玄便拿出一道黄符。

  这是他刚刚从包袱中取的那道黄符,毕竟看之前那妇人献媚的劲儿,肯定是船家有什么事想要拜托他,不用问就知道与昨日出的事相关,所以他就选好了法子。

  牛大命听到这话,脸上是喜不自胜,他双手恭敬的接过黄符,将其好生的放在匣子里,这可是有真本事的茅山法师赐下的东西,岂能有不好好珍惜的道理?

  像他们这等人,行船十几年,迎来送往的所见之人不计其数,走江湖的也好,耍把式的也罢,总之甭管什么人从自個儿眼前这么一过,他们看一眼便能知道个一二,自然那假扮道士和尚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也是见得不少,而像如今这般能遇到一两个真正有本事的道士和尚实属难得,更别提这有本事的真人会搭理自己,那都是达官显贵能够享受的,他们这类人就别想了。

  何况在他们眼中,对于李道玄已然是后悔自己看走了眼,谁也未曾想到,这穿着讲究的小公子,竟然是个有本事的小道长,自己看走了眼,反而更让他们对李道玄高看了一眼。

  现在能够遇到一位平易近人的法师,牛大命自然是抱好大腿。

  这又是敬酒,又是夹菜。

  李道玄实在是被这人的热情给弄的受不了,吃饱喝足后就起身离开,也不做多停留。

  等李道玄离去,妇人收拾着桌子上的残渣。

  牛大命从盒子中取出黄符,如抚珍宝般的轻轻摸着。

  “千金难求,千金难求啊!”牛大命笑道。

  “东家这次可算是遇上贵人了!”老船夫感叹道。

  “是啊,咱牛大命行船十余年,这次可算遇到贵人!”牛大命感叹。“你可知道扬州大明寺?”

  “有听过。”老船夫点头。

  “这大明寺中的明澄方丈据说就是得道高僧,寻常人想见方丈一面难如登天。便是富商们洒金千两,也未必会出来接见。方丈的开光过的法器那更是无价之宝,都被扬州各家抢着珍藏起来。咱也是有幸见过一次,当时那叫一个羡慕。”牛大命感叹道。

  “这行船多年,各种怪事咱是遇到过不少,就怕哪一天真出了事,丧命江上现在有了道长赐下的符,咱也大可放心了。”

  “东家还是得和小道长拉拉关系,往后若是有什么事,也能有个求的地方。”老船夫沉思片刻,朝牛大命劝说。

  牛大命点头,觉得甚有道理。

  “你说,咱该如何谢谢小道长?”

  “东家不是在扬州还有一处闲置的别院吗?不如将那地方送给小道长。”老船夫说。

  “你是说咱那处秀水别院?可是”牛大命听着老船夫的话,有些犹豫不决,他对于这秀水别院还是有些不舍,这可不是祖上留下来的,而是他这些年跑船,自己靠着积攒花了大价钱买下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东家若是这点东西都不愿意放手,又怎么拉近和小道长的关系?我看这小道长穿着打扮非寻常人家,又是如此年纪,未来定是不可限量,东家如今送座院子,不也正好拉近关系?等将来小道长成了真人,那时候东家再想高攀,怕是比登天还难。”

  “老远,你说的对.咱还真得舍下这血本!”牛大命听着老船夫的话,还是下定了决心。虽然秀水别院对他而言很重要,但其分量不如李道玄重。

  权衡两利,牛大命决定给李道玄送座院子。

  船起锚向京杭大运河的河口驶去,一路向北,两岸已是扬州城外的景致,寻流往来的船只也变的多起来。

  薛家姐妹和李道玄慢慢的也熟悉了不少,那小妹薛玉颜也敢和他搭上只言片语了。

  小姑娘趴在窗户旁,看着外面的景色。

  此刻的扬州沐浴在春日暖阳的晨光之中,两岸柳树如茵,船只如过江之鱼,来往者众多,搬运的,挑卖的,一片热闹。

  李道玄抚摸着宫幼薇,这一日倒是辛苦了她。

  毕竟有外人,她也不好变化成人,只能变作兔子,趴在他怀里酣睡。

  等到了扬州府,李道玄准备带宫幼薇四处看看,他也从没来过扬州,只是在书上听闻过一段诗:

  青楼歌舞胜杭苏,

  花月神仙总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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