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人甲瞪大眼睛,愤愤道:“甲爷我是那种人吗?昨晚酒醒了后我就回去了,甲爷我虽然酒量不咋地,酒品还是信得过的,怎么可能打扰他们夫妻俩。”
姜守中露出一副谁信你的表情。
“我还不是为了陪兄弟喝酒嘛,小姜你也真是的,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不给我说一声,捉妖也不叫我,真是不够兄弟,我对你很失望了。”
陆人甲满腹怨念的碎碎念着。
姜守中笑道:“头儿说,你可是我们风雷堂的最大底牌,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了。”
“得了吧,当我是三岁小孩?”
陆人甲翻了个白眼,拿起碗自己盛米粥。
望着甲爷幽怨的神情,姜守中心底升起一丝歉意,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很不妥。
他只是觉得对方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就没叫他。
现在想来,能不能帮上忙是一回事,说不说又是另一回事。兄弟也好,朋友也罢,都是很伤人心的。
“是我的错,正好手底攒了些余钱,闲了请你去春雨楼喝喝酒?”
姜守中诚恳道歉。
一听后半句,甲爷满脸愤懑顿时化为一朵菊花,摆手道:“不打紧,不打紧,咱什么交情。那就说好了啊,一定要给青娘照顾照顾生意。”
“你就可劲舔吧。”姜守中笑骂道。
两人盛上米粥,就着红薯默默吃着,早餐简单却也惬意。
期间陆人甲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小姜,你别怪甲爷我多管闲事,我其实能看得出来你对温招娣很不喜欢。弟妹这人心眼不坏,就是想得太多,发生这样的变故对他们夫妻二人来说,或许感情会更好。
我这人呢,也没什么观相观心的大神通,但活了三十来年也琢磨出一些道理。女人呀,就是那一汪江海,你觉得……”
“好了,好了。”
姜守中连忙抬手打住,头疼道,“我最烦的就是听你讲这些破道理,我对温招娣现在没任何意见,我觉得老张能娶到她是福气,你别多想了。”
“真的?”
陆人甲努力瞅着对方神情,确定姜守中并未说违心之语,心头阴霾一扫而空,笑容也开怀了许多。
“请问,这里是姜墨姜大人的家吗?”
正在这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道柔媚轻灵的女人声音。
姜守中和陆人甲对视一眼,面露疑惑。
姜守中正要起身去开门,陆人甲忙抬袖一抹嘴说道:“我来。”
打开门,外面亭亭玉立着一位年轻女子。
女子相貌娇媚,一张巴掌大小的瓜子脸蛋儿,体态婀娜,披着一袭上品狐裘。
乍一看,宛若一只美艳狐精。
饶是在京城见过不少美女的甲爷,此刻也出现了愣神。
“诗儿见过陆大人。”
年轻女子也不恼陆人甲的痴态,微一屈膝,福了半幅。
陆人甲回过魂来,结结巴巴道:“你……你是?”
“是你?”
来到门口的姜守中面露诧异。
叫诗儿的狐媚女子看到姜守中,面露欣喜,随即脸蛋微红,袅袅趋前施礼,“诗儿见过姜公子,今日前来是特意感谢姜公子当日淮兰湖救命之恩。”
陆人甲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是你啊。”
眼前女子便是他们一个月前,从妖物手里救下的那位落水女子。
当时正直夜深,女子被救下后,便被赶来的官府人员护送离开,并未看清对方长相。此时看到被救女子竟如此美艳,甲爷不禁后悔当时犹豫没下水。
这波真是亏大了。
女子的突然拜访让姜守中很是意外,尤其考虑到最近的案件,心下不由的生出警惕。
虽然内心戒备,姜守中表情并无任何异样,嘴上言语客气道:“身为公门人员,救人本就是我们的职责,诗儿姑娘不必这般上心。”
诗儿姑娘展颜一笑,面露歉意:
“其实诗儿本该早些来感谢的,只是诗儿身子太弱,那次感染风寒缓了好些日子才痊愈。后来又被一些事情耽误,才今日迟来。”
说着,狐媚女子拿出一件名贵檀木长方盒,咬了咬纤薄的嘴唇,低着螓首轻声说道:
“诗儿乃是西楚馆一位清倌人,虽身处烟花之地,却洁身自好,从未有过辱节之举。若公子不嫌弃诗儿这庸脂俗粉,诗儿愿一生一世侍奉公子,报答公子救命之恩。”
这话一出,两个大男人彻底愣住了。
这啥情况?
天上掉下个狐媚老婆?
陆人甲嘴角抽搐了几下,“诗儿姑娘,就因为他救了你,你便要以身相许?”
少女羞态矜持,水汪汪的杏眸瞟向姜守中俊美的脸颊,低声细言,“姜公子舍命救了诗儿,诗儿以身报答是应该的。”
“可是……可是……”
陆人甲攥着拳头,不忿道,“当时你落水,是我第一时间发现的,我对你也有救命之恩啊。”
诗儿望着陆人甲那张黝黑的鞋拔子脸,再看看姜守中轮廓分明的俊朗五官,编贝似的小小牙珠轻咬了下朱唇。
她朝着陆人甲敛衽施礼,垂眸感激道:
“陆大人对小女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自然不会忘记,下辈子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但是……”
她转向姜守中,一双翦水瞳眸漾着少女情动的羞涩。
“姜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只能以身相许来报答。”
甲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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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幕后之手 (为盟主一点点真好喝加更)
陆人甲脸部肌肉微微扭曲,像是被蜡凝住了似的。
下一刻,那张削瘦的鞋拔子脸涨得如红柿子,恚恼的瞪着眼前丰姿袅娜的少女,
“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凭什么?
同样都是两个鼻孔两个耳朵的人,凭什么我就得下辈子,他就能这辈子?
难道就因为他比我帅一点点?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相比于好看的皮囊,我这种有趣的灵魂才是最招女孩子喜欢的。
甲爷对这方面很自负。
少女没理他,盈盈眼波瞧向姜守中,打开材质上等的檀木长盒。
只见里面尽是珠宝翡翠,以及一叠银票。
狐媚少女柔声说道:“诗儿虽难比那些色甲身贵的花魁,这些年却也攒了些俗物,除去赎身之用,余下家底也够糊口,万不敢让姜公子辛苦赚钱眷养。只希望姜公子莫嫌弃诗儿出身风尘,诗儿不求以妻之名传承香火,能以卑妾之身留于公子身边,伺候公子足矣。”
屋内寂静无声。
盒中珠光宝气映照着小屋熠熠生辉。
陆人甲整个人都麻了,方才吃的甜红薯此刻回味竟是苦涩,一点都不香。
姜守中亦是无语。
他倒是想起了这女子的身份。
琴诗儿,京城名妓,西域混血儿,位列风尘胭脂榜第七,擅奏琵琶,同样也吹的一口好箫,才情不俗。
是西楚馆两大清倌红人之一。
这样一位让京城公子哥趋之若鹜的名艳女子,此刻竟要委身下嫁他一个江湖小暗灯?
荒诞,荒唐,荒谬。
姜守中可不信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鬼话,莫名的他想起老张身上的那瓶妖气,以及附身于张玥儿身上的猫妖,一双俊眼不由的眯起。
这可真是巧啊。
姜守中心下思量着,温言笑道:“琴姑娘名气姜某早有耳闻,一手琵琶闻名遐迩,既得南湖派优雅丰润,又得北锵派气势雄浑。所谓‘无弦不滚,无柱不按,无腔不提’也该是这个境界了。能得琴姑娘这般垂青,姜某三生有幸,万不敢高攀。”
对于男人的拒绝,这位有着“玉指如飞出妙音”赞誉的清倌人并不恼怒。反而嫣然一笑,狐媚间风情流动。
“救人一命如再生父母,诗儿的命是公子救的,此生就是姜公子的人。”
姜守中认真想了想,说道:“既然琴姑娘这么说,那不妨认我做爹吧,救人一命如再生父母呗。”
“噗——”
刚郁闷端起茶水的甲爷一口还没咽下去,喷了出来。
琴诗儿也懵了。
平日里应付过很多客人,有勋贵子弟,有寒门士子,有温良书生,有跋扈纨绔,也有江湖豪侠等等。大多都是以知己、朋友或红颜结交。
可没见过认爹的。
饶是平日处事八面玲珑,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姜守中也不等她继续纠缠,歉意道:“不好意思琴姑娘,有公务在身。改日若有空闲,姜某去西楚馆捧个场。当然,那种地方也难消费的起。”
“那就先不打扰公子了。”
琴诗儿神情复杂,略微欠身,施了个万福,转身离去。
姜守中看着甲爷恋恋不舍的眼神,轻笑道:“与其去舔青娘,还不如舔这个,虽然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至少不掉价。”
陆人甲剜了一眼,带着怨气闷声道:“舔个屁,我又不是舔狗!”
“你觉得她的目的是什么?”
姜守中问道。
备受打击的陆人甲没好气道:“这不是明摆着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姜守中淡淡一笑,望着湛蓝色的天空喃喃道:“夜半书生古庙遇狐媚,今有贫屋狐媚许终身,这可不是艳遇,这是凶兆啊。”
——
京城风月有三甲:西楚馆,红妆阁与碧云坊。
而如春雨楼这些小民畅谈的青楼勾栏,只能算是绿叶。无非是比拼谁家叶子更盛更翠,却始终无法比拟上面三位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