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一股难闻的腐臭钻入鼻息。
少女猛然惊醒,却见一道身影直立立的站在床边,正是那鬼道人。
鬼道人掀开锦被,枯槁的手掌贴上少女跳动的颈脉。
“好个元阴未破的鼎炉,正好拿来让贫道炼九宫天尸。”
鬼道人喉间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
尸油炼制的迷魂香从道人腰间葫芦散发出来,少女想要抽出枕下佩剑,却感觉脑袋昏沉沉的,睫毛都似重若千斤。
“师……兄……救……”
赵芷儿嘴唇翕动,发出微弱无力的声音。
鬼道人解开少女腰间绦带。
冰凉的指尖刚触及少女温软腰腹,忽觉后颈寒毛倒竖。
猛然回头,却见窗扇不知何时敞开。
一道身影坐在桌前。
姜守中端着茶盏,淡淡笑道:“炼尸术配上曼陀罗摄魂香,阁下倒是把这等下作手段玩出了新花样。”
鬼道人疾退至墙角,三角眼眯成毒蛇般的细缝,寒声问道:“阁下是何人?”
与此同时,身上铃铛响动。
三具艳尸凭空而出。
这三具尸体皆身无寸缕,惨白地肌肤在月色下透着一种诡异地靡艳。
姜守中轻晃着杯中的茶叶,笑道:“我只是很好奇,这鸟不拉屎的沙漠荒野,你一个炼尸人跑来这里做什么?”
“阁下既要管闲事,不妨留下给老朽当尸傀!”
鬼道人手中铃铛疯狂摇动。
刹那间,三具艳尸裹挟着刺鼻的腥风,张牙舞爪地朝着姜守中扑去,尖锐的指甲好似锋利的刀刃。
然而却在距姜守中身前半米时,三具艳尸却骤然僵住。
只见它们眉心处赫然出现三个血洞,黑色的血液伴随着细小恶心的虫子汩汩流出,随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鬼道人见状面色骇然,袖中爆开一团黑雾,嘶声尖啸:“咱们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便如丧家之犬般,拼命地扑向门外,转瞬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姜守中却并未追击,慢悠悠喝完茶中的水,然后走到床榻前。
之前鬼道人解开中衣,此刻少女大片肌肤露出。
姜守中随手拿起一旁的衣衫,为少女遮上,然后指尖于对方眉心处一点,散去赵芷儿体内的迷香。
可谁知下一刻,恢复气力的赵芷儿猛然抄起枕边长剑,刺向姜守中咽喉。
“淫贼受死!”
姜守中皱了皱眉头,挥手弹飞少女手中长剑,冷声道:“有病吧,不知道是我救了你?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赵芷儿踉跄后退,内衫又从肩头滑落。
习惯了骄纵的少女被对方看了身子,才不管什么救不救,圆脸涨得通红:
“什么救命恩人!分明是趁人之危的登徒子!你还看!?姑奶奶要挖了你的眼喂狗!”
说着,又挥掌扑上来。
“真有病。”
姜守中懒得再理会,隔空一掌将女人拍飞到床榻上。
这时,听到动静的沈幕衡匆匆赶来。
怒气上头的赵芷儿立即哭骂道:“师兄,快把他的眼睛给我戳瞎!他欺负我!”
沈幕衡正要说话,忽然一件物体滚入房间。
仔细一看,竟是那鬼道人的头颅。
紧接着,染轻尘负手步入房间,女人脸上依旧带着那张很普通的易容面具。
“看吧,有些时候救人未必会有好报。”
染轻尘冲着姜守中眨了眨美目。
沈幕衡毕竟不傻,看到师妹脖颈处的黑印,再看看地上鬼道人的头颅,以及房间内那三具艳尸,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将棉被裹在师妹身上,对姜守中二人道谢:“多谢二位前辈出手相助。”
“谢什么!”
赵芷儿指着姜守中怒气冲冲,“他方才偷看了我的身子,和那鬼道人有什么区别?一样的龌龊,下流……”
“啪!”
一记耳光狠狠落在少女的脸上。
赵芷儿左颊迅速红肿,呆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染轻尘,彻底懵了。
刚要发怒,可迎上染轻尘那双透着黑芒的深邃眸子,顿时噤若寒蝉,感觉灵魂都被死死压制,连呼吸都不敢。
沈幕衡同样傻眼。
起初他还以为这两人是那种脾气正直的侠义江湖人士。
但看这情况,不是善茬啊。
染轻尘伸出玉指轻轻挑起少女下巴,温柔摩挲了一下被扇肿的脸颊,然后将对方圆脸摆正,又一记耳光扇了过去。
赵芷儿被打的嘴角破裂,跌趴在床上。
“住手!”
沈幕衡如梦初醒,下意识便要拔剑。
但染轻尘却竖起一根纤细的玉指,依旧背对着他,声音淡漠如冰:“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就一次。”
沈幕衡看了眼地上鬼道人的头颅,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握住剑柄的手,颤抖不止。
染轻尘始终面无表情,很随意的拽起少女一络头发,迫使对方坐起来,然后摆正位置,继续一个耳刮子。
啪!
啪!
…
直到少女脸颊肿如猪头,牙齿打碎了几颗,气若游丝,染轻尘才活动了一下皓腕,转身走到姜守中身前。
女人掸了掸男人衣襟并不存在的灰尘,温柔笑道:“走吧夫君。”
直到两人离开屋子许久,沈幕衡才回过神来。
他急忙去查看床榻上的师妹,可刚迈出一步,就瘫跪在地上。
低头一看,却发现裤裆不知什么时候湿了。
……
回到屋内,染轻尘指尖拈着本泛黄册子扔在案几上,封面可见《九阴炼形术》五个篆字。
“没搜到什么好东西,也就这本秘术有点意思。”
染轻尘撩了撩长发,坐在床榻上。
姜守中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只橘子,掰下一瓣喂到她的唇边,打趣道:“染女侠那几记耳光,倒比当年在六扇门审犯人都利落。”
“嫌我凶?”
染轻尘偏头咬住橘瓣,贝齿无意蹭过男人指尖,嘟囔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省得大婚之夜被我这母老虎……”
话音未落已被男人拽入怀中。
姜守中下颌抵着她云鬓,嗅着女人发香轻笑道:“我就爱会挠人的猫儿,哪怕是在床上挠,我也喜欢。”
染轻尘耳尖泛红,反手将人按在被褥里。
“真要挠出血,你又后悔了。”
女人抬腿跨坐在男人腰间,青丝如瀑垂落,扫过姜守中滚动的喉结。
染轻尘依旧是染轻尘,修罗也依旧是修罗。
曾经的染轻尘清冷含蓄,有些内向。
而经过修罗的淬炼,变得开朗热情,又带着骨子里渗出的冷酷。
究竟是染轻尘还是修罗,姜守中也不在乎了。
他不想再失去这个女人。
永远不想。
“轻尘。”
姜守中握住她的玉手,十指相扣按在自己心口,柔声说道,
“我真不想当什么皇帝,也不想追求什么三宫六院。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行。未来,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还是千金,都行。”
“谁要与你生孩子!”
染轻尘脸蛋一红,背过身坐在梳妆台前。
烛火在她玉雕般的侧脸跳跃,分明是嗔怒的神情,眼尾却漾着一抹动人的潋滟春色。
姜守中来到女人身后,拿起梳子轻轻梳理着青丝,玩笑道:“你若是不争着生,以后可被其他人给抢了先。”
这话说完,姜守中自知失言,想要补救,染轻尘笑道:“没关系,让她们先抢着生,大不了我当个奶娘,照顾他们。”
奶娘?
虽说女人说着醋话,但姜守中听到这个字眼,目光还是不自觉的向下移。
高山傲气凌人。
嘶——
这还天生就是当奶娘的料啊。
而且也不知是过渡了修罗时期的原因,总觉得染轻尘又发育了一些。
孩子有福了。
当爹的更有福了。
……
天光破晓时,最后一片沙暴云消散在天空。
商旅客人们陆陆续续踏上了各自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