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昶抬起右手,望着掌心浮动的一条红线,五指分开,掌心对准镜中痛苦着的染轻尘,唇角划过一道冷蔑:
“修罗女皇又如何,朕的一条狗而已!”
旁边老监正忧心道:“暗卫最近没能找到晏长青的踪迹,我怕……”
“赵无修真不打算管了?”
周昶神色冰冷。
老监正苦笑道:“赵先生正在闭关,准备全力冲刺这次飞升,恐怕很难有余力闲心操心这些。不过好在有儒兵两位圣人,就算晏长青来了,也应该能挡得住。”
周昶缓缓握住石栏上的雕首,寒声说道:
“赵无修忘了,他这天下第一是怎么得来的,若非当初朕答应与他共享大洲皇室气运,莫说是天下第一的宝座,便是这飞升,恐怕他三辈子都做不到!”
老监正沉默不语。
周昶忽然笑了起来,脸色阴转多晴:
“无妨,晏长青终究不过一个江湖人莽夫而已,朕的皇宫也不是纸糊的。
待三天以后,朕掌控了他的女儿,这剑魔又有何惧?到时候,上演一出父女相残的好戏,也未尝不可以。”
老监正皱了皱眉头,暗暗叹息。
陛下在染轻尘体内种下可控制的秘蛊,也未尝不在影响着他。
对比曾经城府极深的周昶,在染轻尘不断黑化进程中,此时受到影响的陛下,性格也明显变得暴躁张扬了许多。
“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希望一切顺利吧。”
老监正暗暗道。
“朕去找皇后。”周昶蓦然说道,“夫妻一场,她应该会帮朕的。”
说完,周昶走下高台。
显然皇帝内心还是对晏长青忌惮的。
来到皇后寝宫,精致奢华的花园内,二两正在练剑。
少女身着一袭淡粉色的长裙,裙摆随着她舞剑的节奏轻轻飘扬。被一条简单的丝带束成马尾的发丝,随风轻摆,更添了几分灵动之感。
每当她扭转娇躯之时,光线便会在她的发梢跳跃,闪烁出点点光芒。
无意看到这一幕的皇帝怔站在原地。
恍惚间,他眼前好似浮现出曾经年少时,那位少女练剑的一幕。
一样的飘逸,一样的无暇。
“有事?”
冷冰冰的不耐声音从身后飘来。
周昶回过神来,转身望着娇艳贵气的洛婉卿,笑着说道:“来看看你。”
“真是稀罕,不去看你的林贵妃,跑来看我这黄脸婆?”
洛婉卿嗤鼻一笑。
周昶玩笑道:“皇后这是吃醋了吗?”
洛婉卿俏脸陡然一沉,锐利的凤眸直视着周昶:“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宫还要给二两教剑,没工夫搭理你!”
面对女人蛮横傲然的态度,若是在以往,周昶并不会往心里去,最多自嘲两句。
可因为受到染轻尘黑化的影响,这位可能平日里一直压抑着戾躁不满的皇帝,终是没压住火气,冷冷说道:
“洛婉卿,你是皇后,朕是皇帝!你是朕的妻子!朕能册立你为后,同样也能废了你!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洛家吗?”
洛婉卿不由一愣。
对方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发火。
不过自来性格骄傲的洛婉卿岂是被容易吓大的,讥讽道:
“你若是真把洛洺堂那王八蛋赶尽杀绝,本宫一定感谢你。至于这破皇后,你以为我稀罕?想废就废,老娘才不在乎!”
妇人衣袖一甩,与他擦肩而过。
周昶下意识想要抓住对方的手臂,结果抓了个空。
“洛婉卿!”
周昶额头青筋暴突。
洛婉卿站定脚步,转身眯着凤眸冷笑道:
“周昶,别以为能控制住修罗女皇你就稳了,我倒要看看,这天下你能夺下几成。”
周昶忽然冷静下来。
他扭头看了眼钦天监高台,眉头紧皱,再看着面若冰霜的皇后,歉意道:“喝了些酒,有些冲动了。”
周昶轻吐了口浊气,笑道:“不管朕夺了几成天下,你始终是这一国之母。无论你信与不信,你是除江绾之外,朕最在乎的女人。因为你是朕的妻子,陪伴一生的妻子。”
周昶轻轻拂去沾在肩膀上的一片花瓣,看了眼姜二两,转身离去。
“脑子被驴踢了。”
洛婉卿撇了撇红唇,来到二两面前。
“主母,你究竟是主子的妻子,还是那个人的妻子啊。”
二两好奇问道。
洛婉卿翻了个白眼:“谁的都不是。”
见二两失落低下小脑袋,洛婉卿拍了下自己额头,赶紧补救:
“呃,从目前来说,我是你主子的妻子,毕竟我和你主子已经有夫妻之实了,所以你就安心陪在我身边练剑就行。我保证,一定带你见到你主子。”
听到这话,二两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重重点了下脑袋:
“嗯。”
一缕光线抚过少女洋溢着笑容的脸颊,细腻白皙的肌肤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辉,瞧的洛婉卿一阵失神。
她宠溺的将少女紧搂在怀里,喃喃道:
“你这丫头越来越祸国殃民了,这皇宫还是尽早离开为好,免得被那周昶给惦记。”
方才周昶看二两的眼神,让洛婉卿有了些危机感。
虽然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二两,但如果周昶真控制了修罗女皇,这天下能对他形成威胁的,几乎没有。
而且周昶的性格也越来越暴躁了。
一旦让他无敌,这种人可能比修罗更会释放自己的欲望和恶。
“主母,你能不能把那尊木雕还给我啊。”
二两艰难的从洛婉卿的温柔怀里挣脱出来,仰起小脑袋央求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贪玩,好好练剑,你就还给我嘛。”
那尊小木雕,是她辛辛苦苦雕刻的。
与主子的模样几乎一样。
本来练剑幸苦时,拿出来看着思念一会儿,但不料被主母给没收了。
“呃,过两天一定给你。”
听到这话,洛婉卿脸颊浮过一抹不正常的胭脂绯色,随意敷衍了两句,不顾二两的央求,匆匆回到了自己寝宫。
“如果不是二两提醒,都差点忘了,被那周昶给气着了。”
洛婉卿撩起华贵的凤袍长裙。
她将木雕拿出来。
被琼液润养过的木雕散发着一股类似于麝香的气味,点缀着些许湿珠。
“这玩意也不顶用啊,还得是那驴小子。”
洛婉卿叹了口气。
女人后悔了,当初就应该拿两个桶带在身边,弄点存货。
榨死那小子也无所谓。
——
京城,某座偏僻的酒楼内。
烛影绰绰的房间内,围桌坐着四人。
这四人分别是夜莺,媚娘,以及上次参加了天影组织聚会的猫爷和蛇脸面具男子。
“看起来,虎爷并不在京城。”
媚娘依旧是那身浪荡妖艳的高叉长裙,双臂环抱于胸前,很大方的将大片的沟壑山脉挤露出来,在黯淡的烛光下妖艳夺目。
猫脸神秘男子淡淡道:“他去了岷州城。”
“呵,这是准备造反啊。”
媚娘冷笑道。
在座几人都是掌握大量情报的精明之徒,岷州什么情况心里都清楚。
“最近组织缺失了不少人,也没新鲜血液补充进来,这对我们天影组织的发展很不利,也不晓得诸葛先生打的什么算盘。”
蛇面男子声音沙哑,有些不满道。
他扭头看向习惯沉默着的夜莺,淡淡道:
“夜莺,我知道你和诸葛老爷子关系不错,能否透个底。若是不愿发展了,那我这条老蛇就早点退出,不掺和了。”
余下二人也都将目光看向夜莺。
如果是以往,一个成员死去,就会有另一个新成员补充进来。
但自从白羊和黑猴等成员死后,除了上次那位戴着白鹿面具的女人,天影组织就没招过其他新人,情报的交换也愈发稀缺。
夜莺缓缓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诸葛老爷子说了一句谶语。”
“什么谶语?”蛇爷问道。
夜莺朱唇轻启:“改天换日,就在今朝。”
三人紧皱眉头,陷入思考。
虽说诸葛玄机这家伙忽悠居多,但偶尔也是有两把真刷子的。
夜莺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继续说道:
“今天既然只有我们四个人,那就不妨交流一下彼此的情报,就别做什么买卖了。若是有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离开。”
“你想打听什么?”蛇脸男子偏头看着她。
“染府和染轻尘的情况。”
夜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