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小人似是松了口气,闭着眼,一边旋转,一边跳跃,如芭蕾舞演员,跃至到姜守中的胸口。
随即化为一道流光,钻进男人的祖窍之内。
……
京城之外,寒风之中,一位背着包袱的中年儒生,正在蜿蜒小道上缓步前行。
儒生身材中等,略显清瘦,略显黝黑的脸庞留着几缕不羁的髭须。一袭青衫随风轻摆,衬托出他那从容淡雅的气质。
蓦然,他定住脚步。
中年男子微微皱眉,从包袱中取出一本书。
只见泛旧的书本嗡嗡颤动,竟发出细微的剑鸣之声,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天元河图册的阴符,已经找到主人了?”
中年儒生有些讶异,眯眼看向京城位置,“死人,人死,二气五行皆为虚无……真是怪哉。竟然用死气,召唤出了阴符。”
他低头看着欲要挣脱离开的下半部《天元河图册》,笑道:“莫急,既然书已认主,我就不夺人所好了,我带你去找你的好伙伴。送君千里,成人之美。”
男子叹了口气,“佛门《观无量妙法经》已经现世,道家河图也认主,就剩阴阳家那本奇书了。大争之世,要来了吗?”
中年儒生背起包袱,正要前行,身形倏忽一滞,抬头看向前方高木树枝上,伫立着的一道高大人影。
来人同样也是一位中年模样的男子。
身姿挺拔,肩宽胸阔,身穿一袭银边锦缎战袍,显得威武雄壮。
手持一杆银枪。
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沙场血腥煞气,将周围的空气都压得沉甸甸的。
这一方小天地之间,皆是杀伐气机。
“晏先生,我调查到你身上有半部道门河图,可否将它送予我,我愿用‘金甲傀’来交换。”
持枪男子开门见山的说道。
被称呼为晏先生的中年男子笑眯眯道:
“听说伱这位兵家圣人,已经将太子收为弟子,可喜可贺啊。想来,要这半部道门河图,是打算送给太子吧。”
兵家分为四个派系。
兵权谋、兵形势、兵阴阳和兵技巧。
而眼前突然出现的男子,便是兵阴阳一派的代表人物,名叫宇文烈。
已是入圣之境。
兵阴阳讲究“得天时地利”,擅长利用地理形势、天气变化等因素来布置战略,旨在确保己方处于不败之地。
同时也以“假鬼神以为助”,于阴阳五行的框架支配下,进行多种术数运用于军事理论和实践中。
在如今讲究修行的时代,兵阴阳无疑为兵家魁首。
名叫宇文烈的兵家圣人淡淡说道:
“大争之世,兵家为尊!太子殿下得昊天神运,有潜龙之脉,收他为弟子,乃是顺应天势。况且,儒家圣人也赐予他修心之锏。”
晏先生笑道:“可我怎么听说,太子身上的昊天神运与潜龙之脉,是钦天监那位监正从其他人身上偷来的?
太子既以儒家为修心修德之本,须知修身以立德为先。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就不怕太子的修行心境有损?”
宇文烈爽朗一笑,“儒家如何我不管,但对我兵家而言,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战场之上,阴谋算计也罢,强弱碾势也罢,运气使然也罢,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
你晏先生当年从儒家转为兵家,比我更能理解‘成王败寇’这四个字的道理。
太子身上的神运是偷的,是抢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它在太子身上,这就足够了。”
晏先生轻轻点头,“有道理。”
宇文烈问道:“所以晏先生,是换,还是不换?”
晏先生微仰起下巴,冷风吹散鬓间有些霜白的发丝,目光澄明,笑着说道:“我若是不换,你又能如何?”
“那我……只能抢了。”
宇文烈一抖手中银枪,杀机重重。
……
道门,真玄山。
远离尘嚣的仙山,隐匿于云雾缭绕之中。
此地花木扶疏,异鸟珍禽和鸣于枝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灵气与花香,全然没有冬日的萧条与寂冷。
山巅之上,宫阙巍峨,飞檐翘角于翠竹掩映之中若隐若现,犹如人间世外桃源。
不时可以看到年岁各异的道士,或坐或立于山石之上,手执法器,口中念念有词,潜修着高深的道法,一派超凡脱俗的景象。
赫然间,山谷间传来一道悠扬的钟声。
时间恍然凝固。
崖顶之上,一位童颜鹤发,仙风道骨,浑身缠绕着青色符箓的老道士蓦地睁开眼睛,神情惊讶道:“河图阴符竟然认主了?”
他低头看向山腰间一位正在打坐的年轻道士,缓缓开口,“忆尘,去将河图拿回来。”
相貌俊美,气质出尘俊逸的年轻道士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先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若是那人与河图有缘,又该如何?”
老道士沉默良久,才淡然说道:“天雨大不润无根之草,道法宽只渡有缘之人。无道,即无缘。”
年轻道士点了点头,对着远处一道瀑布高喊道:“走了,天瀑。”
轰!
瀑布之内掠出一把灵剑,挟裹着道法天成之威,吟啸于上空盘旋后,落在了年轻道士背后的剑鞘之内。
那条浩瀚瀑布,消失不见。
年轻道士背剑下山,大袖飘摇,高歌吟道:
“道不远,在身中,物则皆空性不空。性若不空和气住,气归元海寿无穷。欲得身中神不出,莫向灵台留一物……”
第23章 夜半杀机!
严冬的夜晚,裸赤的稀疏星点可怜兮兮地点缀在黑色幕布中,晃着寒冷的光。
石懿悄无声息的掠过夜幕,来到姜守中所在的小屋外。
月黑风高打人夜。
听着屋内绵长的呼吸,石懿两眼闪动着狞芒。
他将蒙在脸上的黑布,往上遮了遮。
说实话,让他一个小玄宗师的高手来教训一个毫无武道的普通人,委实太过掉价,石懿心里着实憋的慌。
可自己不干,总不能让主子来吧。
除非对方是一个女人。
——漂亮女人。
石懿手指轻轻拭掠过手中的锃亮刀锋,感受着刀刃的刺冷,犹豫了一下,他将长刀回鞘,在附近找了一根孩童手臂粗的木棒。
主子说只要打断对方的腿就行。
当是给锦鲤报仇了。
虽然石懿觉得这样的惩罚太轻了,但主子既然有心放屋内之人一马,那他也不会自作主张做多余的事情。
石懿将手掌贴在门上,轻轻一震,里面的门闩被打开。
究竟是要打断左腿呢?还是打断右腿?
他还在纠结着。
甚至石懿已经神游物外,开始幻想几日后,如何玩弄那位面馆老板的二女儿。
可惜那丫头岁数有点小了。
就在石懿准备推门而入之时,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警觉。
来不及做出思考,男子身子本能的朝后翻了一个空心筋斗。脚尖刚触及地面,立即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斜斜斩下。
刺亮的如瀑刀芒在黑夜里划出一弧耀眼明光。
然而,这一刀却劈了空。
墨衣大汉紧张的扫视着寂静四周,耳蜗里鼓溢着怦怦的心跳声。
一滴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打湿了脸上的黑巾。
他确信,刚才有什么东西冲了出来。
究竟是什么玩意?
石懿准备一鼓作气冲进屋内,然而下一刻,他僵住身子,骇然看到一枚玉簪悬停在了小屋门前!
剑气盎然,隐约可窥见一柄长剑虚影。
飞剑!!
石懿心中震惊,如临大敌。
武道九境,唯有宗师之上,入天荒境的高手才能御剑。
惊惧的石懿甚至连多看对方一眼的胆量都没有,仓促间长身飞起,脚尖往身后墙檐一借力,转身朝着夜空中逃窜而去。
飞剑发出轻鸣,拖着剑影追击而去。
感受着身后迫近的浓重杀机,石懿肝胆欲裂,心中直骂娘。
情急之下取出一张符箓,咬破舌尖,将鲜血吐在符箓上面,然后重重拍于自己的胸口。
石懿身形速度暴涨。
与此同时,他的七窍也都溢出血点,面目尤为可怖。分明就是在以燃烧自身真元为代价,博取一线生机。
……
京城郊外,云湖。
平静的湖面近乎凝固,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镜子,反射着远处无禅寺隐约柔和的塔灯和岸边模糊的树影。
小船静静漂浮在湖面上。
微弱的月光偶尔透过云隙,投射在小船上,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影,勾勒着船上的女子身形婀娜诱人。
李观世拎着从厉南霜那丫头手里要来的酒壶,小口饮着。
唰!
女人忽然将酒壶扔之湖中。
一串酒液滑落而下。
李观世慵懒地的挪指抹去玉靥上的冰凉酒液,细红的丁香小舌扫过指尖,红唇微微一吮,竟有股无心的冶艳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