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当徐老头问出一个，他早就有所预料的问题后。
李铮然虽沉默片刻，但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铮然，你觉得，芸溪怎么样？”
灵田里，徐老头并肩站在李铮然身边，颤巍巍笑着问道。
“孝顺懂事，勤勉有加。”
李铮然看向一袭青布衣裳的少女，目睹对方在金玉蚕的身边小心翼翼驱使灵蜂，微笑点头道：“确实，很不错。”
“是吧，我也觉得。”
徐老头难的得意一笑，眼里闪过一丝希冀。
随即，就见他他强忍着惭愧，厚颜问道：“如果，我说如果啊铮然。”
“要是让芸溪来给你当一个婢女使唤，不知，是否和你心意？”
话音落地，气氛短暂寂静。
徐老头从不敢奢望，让孙芸溪跟着李铮然学符或者炼药。
在他看来，李铮然如今哪怕是在这外城，也算是的上是一号人物。
只要能跟着对方，哪怕只是奴婢之身，也肯定比普通散修强上不少。
只有这样，在他入土之后，孙芸溪才能在仙城里继续存活。
闻言，李铮然虽未说话，但心里却已然知道对方的担忧。
多年经历，他早已见过不少女性散修，因为身份低微与实力低下，被一些楼暗施手段，签订灵契，变为娼妓。
孙芸溪虽然如今外貌普通，宛如凡俗农家女子。
但是，对方底子不差，否则当初也不会在仙城外遭到劫修袭击，想要将她绑走卖做奴隶。
这些年故意晒黑，不施粉黛，或许除却手头拮据之外，也存在故意自污，遮掩面容自保的想法。
略微转身，四目对视。
看着那一双浑浊恳求的双眼，以及那有些涨红惭愧的皱巴巴脸庞，李铮然暗叹一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会尽力.”
“照顾好她。”
李铮然有着自己的考量。
其一，如今他距离练气九层已然不远，未来想要图谋筑基，定然会耗费更多时间，将心思放在收集灵物，和结识二阶炼丹师身上。
但单单是现在，同时修行、画符、炼药，就已经让他感到手头时间不足，每每想要空闲，都不得分毫。
更不用提，日后还需要继续种植灵植，供养自己定期吸取草木精华。
换句话来说，他如今确实需要招揽一两位人手，帮助自己打理俗事，抽空照应灵植，顺带处理一些炼药与画符的琐事。
其二，通过这五年的接触，孙芸溪此女的为人，也渐渐被他了解大半，算是知根知底。
就如他的评价一般，念恩勤勉，没有太多坏心眼。
相比临时找一个没怎么接触的外人，无疑还是对方，更值得信任。
至于自己的一些秘密，两人有着巨大修为差距，只要他适当保持距离，倒是不用担心暴露。
其三，他如今好歹也是练气八层，有着一定人脉，在这外城里，也多少算是一个人物。
想要庇护孙芸溪，倒也不至于被一些所谓的楼或者普通劫修盯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这是徐老头最后的遗愿。
若是自己身份低微，无能为力倒还说得过去，但如今有这份实力，又为何不做呢。
刹那间，肉眼可见。
徐老伯身躯微颤，双目瞪大。
“真真的？”
忐忑心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一片感激。
显然，虽然知道李铮然是有情有义之人，但当真正听到这个回答时，徐老头还是忍不住有些情绪激动。
“铮然，老头子这辈子真的是无以为报了。”
老泪纵横间，徐老头颤巍巍的弯腰，想要躬身拜谢。
见状，李铮然连忙将他扶住，苦笑摇头道：
“徐老伯，伱这样可就折煞我了。”
闻言，徐老头惭愧一笑，摇了摇头，抹了一把老泪，连忙挥手就将孙芸溪唤了过来。
“师父？”
孙芸溪有些疑惑。
“今天回去，你就收拾细软离开，不用再照顾老头子我了。”
话音落地，孙芸溪面色惨白，误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但下一息，却见徐老头继续说道：“从今晚开始，你就搬去你李大哥那里，听见没有！”
“啊？”
孙芸溪反应过来，脸色一红，有些扭捏道：“师父，我.”
见状，李铮然无奈扶额。
“想屁吃呢你！”
徐老头哪里不知道乖徒弟再次误会，当即就瞪眼敲了一下对方脑袋，拽着她走到边上开始交代：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你李大哥的婢女了，知不知道？”
“好好服侍你李大哥，好好做人，好好做事.”
一句句认真严肃的话音接连响起，孙芸溪揉着脑袋，逐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莫名的，她猜到了大概，眼里顿时就有泪水溢出。
“师父.你不要我了吗？”
刹那间，看她眼眶通红，秀脸颤动，徐老头想要呵斥的话音顿时噎在嘴里，原本抬起的手掌也因此轻轻放下。
“傻丫头”
徐老头轻轻揉着孙芸溪的脑袋，老泪悄然滑落。
呱呱坠地的大哭，扎着冲天小辫的蹒跚学步，识字读书后的亭亭玉立
过往一幕幕闪过，浑浊双眼似是想要将她再看一眼。
不是师父不要你.
是师父，该上路了啊。
第78章 一路走好
李铮然不忍师徒两人如此分别，且考虑到徐老头年岁渐大，需要有人照顾。
所以，他提出最近这段时间，孙芸溪还是先住在徐老头的院里，只需白天过来，帮他处理一些琐事便可。
如此一来，也算是让三人都有个过程，逐渐适应。
可惜，也许是因为心愿已了，凡尘之中再无憾事。
活了百载的徐老头，终究还是没能待上多久。
半个月后，他便躺在床榻上，在一次熟睡里失去气息，溘然长逝。
同时伴随的，还有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声。
李铮然永远记得，赶到对方屋内的最后一眼。
这个劳作了一辈子的老灵农，临走之前，是睡得如此安详。
面带和蔼笑容，似是已然得道成仙。
在那之后，徐老头的小院终日黄纸翻飞，不少街坊修士都闻讯前来，吊唁拜祭。
祭帛、金银锭、红烛等物充斥灵堂，仙城法师被请来主持，颂吟的往生咒好似化作一艘灵船，将那亡魂摆渡接引而走。
葬礼就这般足足持续了七日时光，李铮然尽其所能，让徐老头风风光光，走完了最后一程。
事后，强忍悲痛的孙芸溪主动提出，将徐老头的尸身火化，放置于骨灰盒中。
并且，打算在修为有成之后，亲自离开仙城，将其埋在沧州府的孙家祖地。
对此，李铮然默然点头。
他知道，对于漂泊无根的徐老头来说，相比这偌大的仙城，或许还是沧州府的那个凡俗之地，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唯一值得考虑的，便是沧州府距离不近，若是贸然回去，荒野路上难免容易遇到劫修。
孙芸溪此举，显然是知道亏欠太多，不想再为他增添麻烦。
想到徐老头生前的嘱托，李铮然信守承诺，主动帮助孙芸溪搬到了自己的小院之内，腾出一处空屋，让其住下。
同时，也带着对方找到徐氏商会的牙行，将徐老头签下的灵契作废，退掉院落，收回部分灵石。
对此，孙芸溪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对他分外感激。
从那一天开始，她就默然收起心里的所有念头，牢记着徐老头临终前的交代，踏踏实实跟在李铮然身边，全心全意。
“这是玉元草，枝叶嫩绿，茎秆青翠，可活血化瘀，通润气血。”
院内，李铮然站在一张桌案前方，依次将部分一阶下品灵药摆放而出。
同时，还见他耐心指点，语气轻缓的介绍道：“这是风铃，通体银白，五年成长，五年成熟。”
“若是服用，可温养灵力，滋补元气，尤其是对风属性灵根的修士，效果更为明显。”
闻言，在他对面的孙芸溪重重点头，拿着纸笔，将其一一记下。
距离徐老头过世已有一月时光，不知不觉中，她已渐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惨白与悲痛被她藏在了心里，小麦肤色的面容渐渐出现两抹生气。
那一双澄澈杏眼，虽然仍有些憔悴黯然，但也逐渐浮现出生活的希望。
在这段时间里，李铮然并没有真的将她当做婢女使唤。
除却日常的灵植打理外，便是交代对方帮助收集药散所需之物。
偶尔，也会麻烦她跑腿一趟，与柳氏商会之人接触，交予符篆。
至于灵石方面，每月都会给对方提供三块作为报酬，同时偶尔给予一些低阶药散与符篆，算是照顾。
双方都很默契的保持着适当距离，像是逐渐适应对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