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此界为起点,曹魏如今也不确定自己到底算不算得有出生这一点,而修行也是朝着长生不死奔去,他也就剩下了一个过程而已。
在此之中,这生儿育女算是一件人生大事。若是没有此经历,终究不免有些遗憾。
怀中的林陈氏听曹魏语气不似作假,也没有吃抹干净,提上裤子后就转眼不认人,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忽然间,她又想起了什么,秀眉微蹙道:
“似曹郎这等人物,不都说是要了断尘缘,将那种事情视为穿肠毒药,怎还肯让妾身生下个一儿半女?”
闻言,曹魏却戏笑道:“弟妹怎知我又是哪等人物?”
“听那人说是修士,仙人一般的人物,要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固本培元。”林陈氏低声说道。
“这修士也是人,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做此等事情,又何须清心寡欲?若是强求反倒是落了下乘,我那兄弟不懂,为兄自当为其承责,好好弥补弥补弟妹。”曹魏微微一笑。
“妾身未出阁,闺名莲儿,曹郎可别再叫这弟妹,那弟妹的,怪羞得很!”林陈氏轻捶了下,眼神娇媚。
“不妥不妥,弟妹可比那莲儿好听得很,你看我另一位兄弟也是这般说道,你可要听一听?”曹魏微微一笑,便引着她俯身又去见了自家兄弟。
“不似好人,心底里怎这般多的花样……”
林陈氏面颊绯色,娇嗔地剜了身边人一眼,说完之后便也就依着去了。
“嗯嗯……不错。”
曹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神情渺渺,闭目不睁,说道:“弟妹还是有些生疏啊,往后需得多练练。日后,我自会好生教你。这人啊,多习一门技艺,便多得一份傍身的本领。”
林陈氏闻言听训,神色着实有些茫然,却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又多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来。
她倾听了许久,最后不知为何有些呛到了,便忙着起来,跑到妆台边上拿了块白绫子,捂嘴轻咳了起来。
又走到桌边,倒了杯水漱了漱口,吐到了杯中,这才缓了过来,走了过去。
“可惜了,这一大早的你也空腹,不如吃点东西垫一垫肚子,往后可不好这般浪费。”曹魏宽慰了一声,便温柔地在她面颊上啄了一口,着实砸鸣唧唧有声。
“真是个坏人!”
“昨儿在那朝兴楼中,不是弟妹先诱着我吗,不然这为何平地里也会摔倒?”
“我那是见了血,怕着了,竟不料你误会了,还如此孟浪,似莽牛一样,与那人完全不同。”
“又是如何不同?”
这妇人就是不同,欲拒还
迎,引得曹魏不禁又起了兴致,问了一句。
林陈氏听了此话,哪还不知这坏人的心思,道:
“刚入门前一两年尚好,倒也和睦恩爱。可惜我这肚子里出来的都不是带把的,公公不喜,又催我两人再生一胎,可是他不知为何从那时起整日就捧着本书,这也不出门与他人交际,夜里也不进门来。只当是公公再三催促,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过来,三两下就草草了事了。”
说到这里,言语之中止不住地埋怨。
“完了之后,他半夜里就又回了书房,走前还道说‘修士精元怎可费在妇人身上’。我当是他不喜,便做主前后为其纳了三房妾室。公公见了,也夸我识得大体,我本想着能得回些欢心,却更遭冷落。如此又过了三五年光景,公公生了一场大病,花销了两三百两银子,也没能救过来。他见不到膝下儿孙,离去时也没瞑目。从此之后,那人更是碰都没碰妾身半根指头,整日就是穿着一身道袍,呆在书房里打坐。”
“我那林兄弟竟然这般不解风情,冷落了美人?”
曹魏看着身前的美妇人,眼中多了几分笑意,为其可惜了。
当时林陈氏也就二十年华,可正值青春俏丽的大好时光。
“不然哪能那么容易被你得手了?”
林陈氏叹了一声,接着说道:
“待到三年孝期满了后,有一日他忽然说自己入道了,要离家而去。前一两年还有送些消息回来,直到了他在信上说到了燕国边上那百莽山脉一处名为枫林坊市的修士仙人之地以后,提了一声因路途遥远,只留下了个地址,让我没事不要扰他修行,便不再寄信了。这般狠心,也不顾家中孤女寡母死活。”
想到这些年来,自己所受的委屈,林陈氏说着说着那眼中就又蒙上了一层水雾,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这家中顶梁柱在时,虽然不做事,可外人行事倒也会顾忌着什么,不至于那么明目张胆。
而当林兴宗离去之后,起初三五个月还好,但是时间久了,府上有一两个不安分的奴仆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竟半夜里摸到了后院来,想做些好事。
幸好林陈氏从家中陪嫁过来的那个赶车的健妇陈妈懂得些两三手粗使功夫,这才制住了他们。
这等噬主的白眼狼可留不得,林陈氏也狠下心来,差其他奴仆将其打死,往官府里报了个病死,便用草席一裹,将其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去。
本来此事,应该就能告一段落了。
不过不知为何,一年半载后,林兴宗下落不明的消息就传到了外头去。
城中做酒楼营生的其他人见林兴宗久久不现身,便开始打压侵吞了起来,以至于林
陈氏不得不抛头露面,在外操持,这才算是将生意给稳了下来。
可是越到后面,特别是在这近几个月来,那衙门里不知是哪位大人,也看上了林家家财。
如此一来,无需多少工夫,林府在外的四百亩水田旱田,两处庄子,还有外地的三座酒楼就没了去,只剩下城中这朝兴酒楼还在苦苦地坚持着。
这破家知府,灭门县令,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林陈氏心中火急火燎,犹如那无头乱撞的苍蝇一般,托人打听使了许多银子,却没能寻得门路。
那衙里有位大人曾让亲信到府上带话,只道是那林陈氏肯从了身,再将那对双生女儿与他做妾室。
第17章 实诚的人(求阅读收藏)
若肯答应,那他便出面相保。
若是不肯,那也无妨,待到林家家业败尽,到那时候就另说了。
对这般无理要求,林陈氏自是不肯答应,她也想干脆关了朝兴酒楼,家中盈余些银子,去其他地方过活。
只是平日里只要一出门,身后便有人跟着,城门的差役也拦着,不让她出城而去。
而她好不容易托人寄给林兴宗的信,又不见有半点回应。
这般苦困绝望之际,林陈氏也想过不如便从了,再怎么也能保住一条命,总好过到时候沦落到那些烟花之地,生不如死。
直到今日,曹魏忽然来此,又大展神威。
当然再加上人物标致,气度不凡,林陈氏不禁起了心思,这才在那酒楼之中试探了一下。
不过最后下决定的还是听到林兴宗死去的消息,至此心中顾虑,悉数了去。
一想到这些,林陈氏勾住了身前人的脖颈,扑进怀中,泪水又簌簌地滚了下来。
“好了好了,莫再哭了。”曹魏轻拍怀中美妇后背,隔着绸衣内衬安抚了几下。
“嗯嗯,如今妾身蒲柳之姿,只怕曹郎没过个两三年就厌烦了。到时,还愿曹郎为我们三个孤女寡母的,寻个安生的地方过活。只需安稳些,不需什么荣华富贵!”
林陈氏也知自己年岁不小,幸好平日里保养得当,才留住了现在的几分姿色。
可女人啊,最是经不住时间的熬磨,年老珠黄时,这恩宠也就没了,总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这是自然。”
曹魏也没说什么不离不弃的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他可是个实诚的人。
莫说安稳生活了,世俗中荣华富贵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寻常,费不了多少心思。
听到了这般坦诚之言,林陈氏这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得其意地凑到了曹魏耳边轻声细语了起来,说了一句,面颊一红。
“嘶……不想我那林兄弟以前还有如此招数,想不到,着实想不到……不过他竟然藏着掖着,没能教与我,只好有劳弟妹了。”
曹魏不禁叹服了一声,连声拜托,一副极为好学的模样。
可正当两人刚钻研学问不久,忽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咚咚咚……”
透过窗户桐油浸过的砂纸,只看到外头廊下有两道人影走来,到了门前轻叩了几下。
“娘亲……”
“……”
屋内……
林陈氏顿时就是一个激灵,立马捂嘴止住了声音,面有急色,连忙推了几下。
“弟妹很急嘛,可也先别急。”
曹魏凑在耳边,低语笑了一声。
“姐姐,娘亲还没醒吗,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还听到里头有动静了。”门外一人问道。
林陈氏一听,压着声音,一如既往地说道:“莺儿、燕儿你们先玩去,做些女红。娘这几日在外劳累了些,想再多睡一会儿。”
“好,那娘多睡会,我和妹妹回屋去。”门外另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只见外头两个模样相似,乌云巧挽,碧绿押鬓,银面如雪,柳眉杏眼的女子,只是一人穿着件黄衫,一人是绿衣。
两人牵着手,说说笑笑之间,雀跃地朝着另一处走去。
见身影转远去,林陈氏方才松了一口气,秀眉微蹙地看着身上人,说道:
“可如你意了,要是让她们看到了我们这样,那可如何是好?”
“多大了,可许了人家?”曹魏挑着眉头问道。
“你莫打她们主意,不然我可不依你。”林陈氏急声说道。
“好好,先前你说林兄弟离家前一直在书房中打坐看书,不知看的是哪一本,可还在府中?”
曹魏在林兴宗的储物袋中,并没有发现那从纸页之中所得的炼神秘法后续。
先前林陈氏倾诉的话语之中,林兴宗自言入道,应是纳气入体,刚到炼气初期而已,算是踏上了修行路。
而两人在枫林坊市之中相见之时,他已是炼气中期的修为,而这段时间相隔不过五六年而已,除去了赶路与休息时间,满算他修行了四年,这也算是多的了。
先前曹魏曾作为一番初步的推测,一个加入宗门的三灵根弟子,须得花上二十年的苦修,所积攒的法力,才足够从炼气期突破到筑基期。
这二十年指的是日夜苦修,一天十二个时辰,如此坚持累积下来。
此外,他也暗中打听过在枫林坊市之外那些为青霞派栽种灵谷的植师修士,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五灵根、四灵根的炼气初期修士,说得直白些,也就是杂役。
当然这也是因为种植灵谷,通常是需要有些许修为在身的修士,而凡人之中除非是那些经年的老农,否则少有胜任的。
而这些植师修士每人一天至少要打理二十亩灵田,少说也得花上五个时辰之久,再加上吃食洗漱等杂事缠身。
纵然其中有些苦修士能以打坐修行替代睡眠,那余给他们修行的时间也就不过五个时辰。
也有一些努力奋进的,多揽取了十亩甚至二十亩灵田,以图多赚取一些灵谷灵石。
只不过想多做,那也是需要走通一些门路的,不然这等福报难求。
而当植师从初期突破至中期之后,可从种植灵田的苦活里脱身,成了青霞派外门之中的一个小小的外事管事。
这些人手底下所
管的植师杂役,少的七八人,多则一二十个,从中抽取一定的产出,作为分成。
因而这些从微末出身的管事,管理起人来,可要比从青霞派里空降下来的,手段要狠厉得多。当然他们也要更加忠心得多。
曹魏特意与这些管事结交过,请过酒水,也叫来过美人坐膝相伴。
在那酒香生色之中,彼此痛快畅聊,言语之中也了解到这些人在身为植师杂役时,修行都极为地刻苦,只要从田里出来,就去修行。那时候他们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灵石,去购买增益法力的丹药,只能按部就班地修行着。
而他们几乎都是四灵根修士,且突破到中期,平均花费了二十五年之久。从十几岁的大好年纪,一晃就快近了四十岁,筑基多是无望,因此不免有些人心灰意冷,开始纵情享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