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我曹某人看得到提示语 第159节

“别,你还是别叫我老祖宗,让我先安静一会儿,想一想该如何为你谋一条生路!唉,想老夫英明一世,纵横世间七百载,仅凭着这金丹中期的修为就硬生生在西域这地方开辟创立了碧霞庄偌大的基业,远超其他那些空有一身蛮力的无谋同阶修士不知有多少?”

“可……可是怎么到你这边,却成了这副模样?难不成真的如玄悲大师所言,有那因果报应之说,是老夫这双手沾了太多的血,这苍天才在我寿数将近之时,将你投到了冷家来,想让我走得也不顺心?”

“老祖宗,耳孙也没您说得那般不堪吧?我这刚到二十就已筑基,怎么说也称得上是个良才美玉。”冷秋蝉低声说道。

在七百年来,冷家虽然已经繁衍了数十代人,但是她从血缘来算,正好是家族老祖的第九代孙辈。

闻言,阳风真人冷笑了一声,吹胡瞪眼地说道:“良才美玉,这种话你也能厚着脸皮说出来?我倒是宁愿你没这资质,那我倒也不会这般烦忧!老夫都快要死的人了,怎么还有那么多糟心事要操心?”

紧接着他拂去了冷秋蝉伸过来搀扶的手,径直地又走到了锦榻上,躺了上去。

只见他背对人,叹声说道:

“可惜了,说到底还是你这小娃儿生不逢时。若是老夫还有个百年寿数,怎么也能护你至渡劫结丹那一刻,指不定族中也能再出个金丹修士,如此也不会有今日这些烦忧。凡是力不能及之处,那便是命,但是老夫不想认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得不明不白!”

“是耳孙不孝!”冷秋蝉低声说道。

“也不关你的事情。若不是老夫一时疏忽了,让你身具青鸾灵体的消息暴露在外,也不会有今日的事情。只是那时老夫这身子骨已是枯竭,精力不济,没有顾及方方面面。如今所能做的就只能将你放在身边看护起来。在这二十年来,老夫既要安排族中后辈退路,又要防着其他的老家伙阴谋诡计,着实是耗费了莫大的心力。再等你长大了一些,老夫这状态又是时好时坏,常年都只能以灵犀龟灵之法吊着一口元气,无法言传身教于你。”

冷秋蝉侧坐在榻上,双手轻敲着老祖宗的背,沉默不言。

过了好一会儿后,阳风真人终于缓过气来,他整个人坐了起来,伸手抚摸着这个耳孙女的头发,苦笑了一声,而后缓缓说道:

“洞府岁月悠且长,可不比在外那般勾心斗角,你虽活了二十年,但是在心智上实际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说到底你对人性之恶到底会恶到何种程度,没有一个深切的体会!你看看,这里以及那在外面的众人,老夫特意带你来此,就是想让你看看,希望能有所感悟!”

冷秋蝉思索了片刻后,有些犹豫地说道:“老祖宗,孙儿看这些人不像是修士,更像是一群披着衣冠的野兽!”

“你能说出这种话,如此也不惜此行了。滚滚红尘,浮生万千,皮囊看似俊美衣裳看似华丽,实则都是狰狞,人因欲望而丑陋,在你没有能力改变这世道之前,要学会接纳它,要学会如何与之相处。其实这种表象也不能说是仅我们人族所独有,这世间只要是开了智的生灵,便懂了如何为了达到目的而去伪装自身,不过骨子里的本能纵然是历经再漫长的岁月,也不会多少的改变,所求的东西也无非是那几样而已!这一点,老夫也是到了晚年才感触良多。”阳风真人叹声说道。

“老祖宗,您指的是?”冷秋蝉仍是不解。

“人生在世无非有三,一来是为了更高的地位,其次是更好的物质条件,以及更多的交配机会,这是本能,天生如此,已经深深刻在了骨子里,无须去过多提倡,仅依靠着人性自然而然就能形成一股滔滔洪流,冲破撞碎所有拦路之物。你我又或者在外的那些人,不管是元婴修士还是凡俗之辈,说到底在这洪流中也不过是泥沙土砾,区别无非是大一点又或者小一些而已,大势倾然之下,所有的拦路者不过是螳臂当车,只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所以这世间更多的人是与之同流。”阳风真人感叹道。

而后他伸手指向了正走进山谷中的两位浩然书院的筑基修士,缓声问道:

“冷蝉,那个玄衣中年人名为孟泽庭,另一位青衣年轻男子唤作孟泽友。他们都是浩然书院弟子,也是孟家同族族人。昔日这孟家老祖实在是太过自以为是了,此人整日都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将还只是一位炼气修为的弟子投入了天魔宗,却不料这弟子却翻了身,成了如今高高在上的六道魔君。这位魔君在数月前下了法旨,将这些年来擒获的浩然书院弟子尽皆投入了西域各处兽场中,言明了哪人能胜出活下来,便将其安然送回去。若是当中有人舍身为同门弟子甘愿一死,那这活下来的人还能得到重赏。这两人当中,你觉得谁可杀死对方?”

“老祖宗,要是有人能为他人舍命呢?”冷秋蝉问道。

“确实是有这种人,不过很少,而且还多存在世俗中,就是那些被驯化过的凡人!这两个既然能参加到天魔门与浩然书院之间的争斗,必不可能是这种人!”阳风真人缓声说道。

“那我赌这孟泽友能胜!”冷秋蝉说道。

“为何?”

“这两人都是筑基初期修士,孟泽友此人所修为土系功法,自然要比修行水系功法的孟泽庭厉害几分!”

“五行相生相克,哪能如此断定?要是仅凭着所修功法的属性,那也就不用打了。老夫倒是觉得孟泽庭会胜出。”阳风真人笑了起来。

“老祖宗的眼光自然比耳孙要高,但是其中又有何说法?”冷秋蝉问道。

“也没有什么,老夫自觉如此而已!不过要真想说一说,那倒也勉强能讲一两点,六道魔君此举可是为了撕下那浩然书院的脸皮,因而天魔门的那些金丹修士必定不会将实力悬殊过大的两人放在一块。其次就是孟泽庭年岁高一些,人生经历的也多一些,或许能多一点胜算!”阳风真人缓声说道。

话语刚落下之时,忽然间他猛然坐起,而场中哗然。

只见在谷中斗兽场中,那身穿着玄衣的孟泽庭仰首环顾,看着台上那密密麻麻的人,而后冷笑了一声,竟双脚猛然一用力,膝沉入土,而后毫不犹豫地拔剑自刎,没有了生机后仍不倒地!

而对面的那青衣年轻人则一脸的茫然,以及抹不去的懊悔苦痛之色!

第214章 唯心而论

原本躺在锦榻上的曹魏也如那阳风真人一般赫然坐起,在不同露台中的两人此刻神色却宛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他们眉头微皱,眼眸低垂,僵坐了十余息之久后,又几乎同时从鼻间发出了一声冷哼声,而后摇头嗤笑了起来。

“世上竟还有如此天真之辈,当真是可笑至极!”曹魏恼羞成怒地说道。

此话一落,察觉到自己失态的他闭目躺下,不言不语!

自从来了这修行界已有四十五年之久,他已是舍去了自身自以为无用的太多情感,本以为这世道就是如此,他所想所做的都没有错,都是对了,可是今日场下的这孟泽庭所为却仿佛在他的心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曹魏深吸了一口气,将自身有些动摇的心态又稳固了下来,暗示着自身并未做错。

而那阳风真人在沉默了片刻后,忽然轻笑了起来:“虽有几分迂腐,但铁骨铮铮倒也不丢了浩然书院孟家之风,可惜就是运道太差了。冷蝉,你看那就是所谓的好人,通常是不长命的!”

不过他将曹魏的表现也都看在了眼底,脸上的笑意又更胜了几分。

于是便朝着自家耳孙说道:“尹椿此人,老夫已至少有八成把握是其他大宗门的真传弟子,要是其他的老家伙早已是心如铁石,断然不会因此而产生半点动摇之心。只不过他若是想不清,陷入了识障之中,那今后结丹心魔劫中可就难渡了。是正、是邪、是是、是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外力所不能干预!”

“老祖宗,此人连死也死得如此惨壮,在场众人反倒是成了那滑稽之辈。”冷秋蝉仿佛没听到阳风真人所说的话,自言自语地幽声说道。

“那又如何,死后莫说名声千古,更多的还不是那样子,总之过不了几年就被他人所淡忘,看似可叹,实则可悲!这世道唯有活着,才是一切!至于什么因果报应,轮回之说,虽有却不是那所谓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阳风真人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声。

“嗯?”冷秋蝉疑问道。

“你这脑袋里装了太多无用的东西了,所谓的人之善恶,不过是一种自我认知的识障。若是有妖兽杀人,那老夫杀妖救人,这可为善?不,这并不是,此事对那被救之人,老夫所为有利于他,此人则认为是善行,可对于妖兽而言,老夫便是那恶人。然而老夫所救之人若是今后残杀他人,那老夫所为对于他人又是一种恶行。善恶无明,唯心而论,仅此而已!再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最是大公无私,这后天所形成的善恶观,又岂能代替天道自然?”阳风真人缓声道来。

“老祖宗,那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冷秋蝉问了一声。

“对伱而言,老夫是好人,对他人而言,老夫恐怕多是坏人,你还是不明白吗?”阳风真人不禁有些嘘唏感慨。

这长在洞府之中的耳孙,就像是一张白纸,换而言之就是有些傻里傻气的。

要不是他这些年来没有精力教导,也不至于如此!

这世道不是一个人就能改变的,只能学会去适应它,要不然只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在曹魏与阳风真人两人各有感慨之时,场中众人则喧声一片,那些下了重注的修士神情更为激动。

他们可不管什么舍己为人之事,而是看着自己所投的灵石打了水漂心痛不已,高声叫喊着黑赔、赔钱。

见场上的形势变得有些不可控了,忽然之间两道极为强横的神念横扫四方。

一时之间,原本还神情激动的众人仿佛被泼了身冷水,顿时四下无声。

“诸位道友,本座治下之地,还不至于出现这等操盘的丑事。”一道清冷的女声回响在场中四处。

“本座沧怒,我天魔门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岂会觊觎你等着区区几枚灵石,而损了自身颜面?”一道浑厚的声音也随后响了起来。

听到了两位金丹真人的话语,在场的众人心中虽不信,但是也安静了下来,不敢再闹事。

这时,那在场中的青衫男子朝着孟泽庭那站立不倒的尸身走去,而后仰头喊道:“沧怒、奇花,晚辈能否求你们一件事。这天魔门的赏赐,我孟泽友不要也不敢拿,只愿以此换取族兄遗骸能回族中安葬,求落土归根。”

话语一落,在第四层中一间雅室之中,一位黄衫女子神色淡漠然地说道:“沧怒兄,你意下如何?”

在其身边不远的一个身穿着红袍的五尺侏儒神色淡然地看了对方一眼,而后传音在外,朗声说道:“准了!”

“多谢沧怒真人!”孟泽友拱手说道。

随着真人的一声落下,不过十余息就有两位黑衣中年人肩扛着一副玉棺快步走来。

孟泽友将族兄尸骸郑重地放了进去,而后直接将其扛在了肩膀上,一手抵着棺身,一手托着棺底,神色木然地朝着前方走去。

“沧怒兄,今日发生这事,可不好办啊,你要如何向六道前辈交代?可莫把小妹给连累了。”奇花真人笑道。

“还能如何交代,据实禀告便是,门主又岂会关心这些小事?”沧怒真人冷声说道。

“对了,师兄伤势可是好了利索了吗?青霞宗万象道友的乾雷子不好受吧?”奇花真人问道。

一听此话,沧怒冷哼了一声,说道:“要不是魏无咎那小儿在一旁牵制,老夫岂会受那姓范的暗算?”

说着,他那一双小短腿一用力,从椅子上跃下,而后拂袖离去,化作一抹血光朝着天际疾驰,转眼就不见人影。

“输了不就是输了,还这般嘴硬?不过这不服气的模样,还真是有些可爱,可惜了若不是修为比我还高出了不少,定要将其搂在怀里好生疼爱。”奇花真人巧笑了一声。

“奇花小娃儿,你当真以为本座不敢将你如何嘛?若再这般出言不逊,就算是卓老鬼出面都保不住你!”沧怒真人神念传音怒道。

闻言,奇花真人捧心,装出了一副生怕惊恐模样,而后笑声清脆似铃,随着衣裙裙摆一转,整个人如落英缤纷般消失在了原地。

“彼其娘之,这疯女人一看就是脑子不正常。”在离地十余里处的半空中,沧怒真人用着稚嫩如七八岁少年的声音说道。

说着,他又轻咳了几声,神色阴翳了起来,仍有些后怕地想道:

“那姓范的老鬼还真是狠厉,乾雷子本就是至阳之物,硬是在里头熔炼了一缕天火灵髓进去,还生怕威力不够,又让那万化老鬼招引大日精炎,使之三者归一,至阳化极。要不是青霞宗还不打算与我天魔门撕破脸皮,老夫当时怕就回不来了。该死的,那几个老鬼怎么还不早点死,就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只为了威慑四方,何苦呢?”

……

……

而在斗兽场中,众人本以为能看得到一场精彩的同宗同族子弟之间的搏杀,但却这般虎头蛇尾结束掉,又有两位真人在场。

因此一大部分人,不免兴致珊珊地离座而去,只留下了绝大部分的凡人还在场中。

曹魏也起身离开了所在露台,朝着石门走去。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红大财坐在了四位美人所抬的肩與上,看着前方这尹道友的背影叫骂不休。

此人虽是在骂着这一场的不公,令他损失了大笔的灵石,但是实则在指桑骂槐。

而后此人又与身边两三个所谓的朋友笑谈,盛情邀他们去后天那一场快活林所举办的极乐之宴,一起尝一尝谷道友那一对视若珍宝的掌上明珠的滋味到底是何等美妙。

其他几个与谷道友此人有仇的筑基修士本也有此意,便欣然点头。

“尹道友,不如同去如何?我等享受过之后,也给你分个甜头!”洪大财高声喊道。

此话一落,众人侧目,各人神色不一,有的不免嗤笑了一声,一副看戏的模样,有着则不去凑这个热闹,没有丝毫停留地离去。

“洪道友,我尹某人还是更喜欢令嫒,你若是如此大方,我倒是可叫你一声岳父!”曹魏神色淡然地说道。

一听此话,洪大财几分怒色上头,而后嗤笑道:“就凭你这破落户还想打我女儿主意,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

“令嫒身为百花谷内门弟子,我这个散修着实是高攀了。不过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指不定令嫒见了我尹某人哪一天就双腿连合都合不起来,宁愿与你断绝父女关系,也要嫁给我呢?”曹魏缓声说道。

“你做梦去吧。”洪大财沉声说道。

而后他朝着左右几人笑道:“诸位道友,我们今晚便去快活林,我洪某人做东,大伙尽情玩乐。至于某个姓尹的,这辈子也就只能与那庸脂俗粉在一块,狗肉终究上不了台面。”

“诸位,可别客气啊,既然洪道友做东,那可不要只点什么寻常货色,不然可显不出他的豪气。听闻近来快活林中又评出了三大花魁与十院美人,各有千秋,诸位今晚有福了!”曹魏朗声笑道。

此话一落,那洪大财顿时脸色如猪肝一般,但是看着周围的几人朝他看去,便朗声笑道:“花魁可不是使灵石就能见着的,不过那十院美人着实不错。今晚我等就去那溢香院,也好让诸位看看眼界,享受一番什么叫做温柔乡!”

“多谢洪道友。”

“洪道友大气!”

“我等有福了。”

……

……

洪大财在众人的恭维声中,一行人乘坐着美人肩舆而行,朝着二三十里外的快活林走去。

曹魏神色淡淡地打量了这些人一眼,便携着卫骊乘坐上了踏云兽车,朝着青云山而去。

路途中,他闭目无言,只是一手托着面颊,一手食指轻敲着锦榻上的案几。

“尹前辈!”卫骊轻声说道。

“没事!”曹魏说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随着车马至青云山下,两人下了车。

只见一位青衫中年人正在那山门禁制法阵前来回踱步,而在此人身后则恭敬地站着十余位罗衣仕女,相貌芳华,艳压百花。

“晚辈卓齐望拜见尹前辈。”青衫中年人快走几步上前行礼说道。

“免礼,这是?”曹魏看了身后美人一眼,缓声问道。

“此乃家父恭祝前辈晋升符师之礼,还望前辈赏脸收下!”卓齐望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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