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逻辑看似冰冷，却带着某种残酷的真实，更不容撼动。
有间当铺，从来不曾逼人典当。
“善果善因，恶果恶因，施主此举，岂非以恶果而逼得恶因？”摩诃戒者再度说道，看着宵，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但宵听着这话，摇了摇头，“我不能完全明白你说的意思，抱歉，不过掌柜交给我的任务我必须要完成，但你说的话，似乎很有趣，等我完成掌柜交代的任务，再同你请教。”
李玄霄从未阻止过宵的对外学习，作为一个人造生命李玄霄很清楚，宵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他也鲜少进行干预。
“嗯？”善法天子看着宵的双眸，清澈不见混杂，知晓这是对方真心所说，语气也稍作放缓了几分。
“善法天子，不会允许这等残害世人的游戏继续下去，还请此地主事之人现身回话。”
有间当铺之中，谈无欲看向李玄霄，却之间后者屈指一弹，不知何处飞墨入水镜，通天柱顶，云海之上，只见神秘的黑袍身影显现，就如当日五大神器现世那一日一般，恐怖的威压笼罩在场的众人。
“万圣岩大日殿即导师，善法天子，幸会了。”黑袍幻象缓缓说道，“天子所愿，余已知晓，但若要当铺停止，只怕阁下还不具有这样的分量，或者，天子何不亲身一试。”
“天子不可答应。”摩诃戒者闻言连忙开口说道。
相对于甫才踏出万圣岩的善法天子，摩诃戒者自万圣岩破封之后在苦境已行走有一段时日，更从慕少艾等人口中对有间当铺有所了解，无论如何，当铺开出的邀约都不是能够轻易应允的东西。
而善法天子眼中流转过一抹坚毅，若真能停止这一局游戏，让无数人免去被迫害的苦痛，善法天子何惧一试一闯。
“倘若吾胜出，汝就可以停止这一切？”善法天子看着高空之上的黑袍幻影开口问道。
“幻境乃是依靠五大神器方才能够吸引江湖客源源不断的进入交易，但若是天子通过关卡取走了神器，幻境自然而然也没有存在的意义和理由。”
“如何，天子可要一试吗？”
第196章 谁的游戏
通天柱直插云霄，云雾缭绕间，万圣岩大日殿主事善法天子身披金光，身姿挺拔，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屹立而现，目标正为阻止无休无止的“游戏”而来。
面对善法天子的强势进逼，黑袍身影只重复着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如何，善法天子，可有勇气一试吗？”
云海之中，若隐若现的黑袍幻影话语当中隐约透着几分残忍，又似是恶魔低吟。
摩诃戒者心知有间当铺的恐怖，连忙开口劝阻：“天子，此为对方计策，不可上当啊！”
“呵呵呵。”摩诃戒者的阻拦只令黑袍存在口中发出阵阵冷笑声，并未再继续说话。
善法天子眉头微蹙，只看着高空之上的黑袍幻影，“倘若吾真能自其中脱出，汝就可终止这一切？”
“是。”李玄霄操控之下的黑袍回道：“有间当铺从不食言。”
“好！”
“天子！”摩诃戒者脸色骤变，大声惊呼道。他没想到善法天子会如此果断地答应，心中满是担忧与不安。
“吾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善法天子看向摩诃戒者，双手合十一礼道：“既有此机会终止此祸，善法天子义不容辞，若是三日之后吾仍未回归，有劳戒者将消息带回万圣岩，圣域仍该以应对异度魔界为先。”
“天子……”摩诃戒者看着善法天子坚毅的眼神，后者目光不曾有过片刻的躲闪。
最终摩诃戒者只是沉沉一声叹息：“我知道了，阿弥陀佛，幻境凶险，天子务必当心。”
“有劳佛友。”善法天子转身看向宵，“吾欲入幻境之中，需要何等代价。”
“五载修为便可。”
通天柱顶端的幻境，乃是李玄霄为了大规模的收割交易点数所筹备，典当的门槛自然不会很高，善法天子作为万圣岩的二号人物，交易典当的价值自然远胜那些修为浅薄，无甚来历的江湖客。
“但是下一次，代价将会更多，还请知晓。”宵又接着说道。
“好。”善法天子一语应下，宵只在手中簿册落下数字，随后一道金光自善法天子体内升起，收到牵引被剥离被吸入到善法天子体内。骤然失去三载精修的根基，善法天子难免有些不适之感，但很快又适应了下来，一枚金币落在了善法天子手中。
“意识注入金币之中，五道关卡，对应五大神器，我也很期待大师的表现呢。”宵从旁解说道。
善法天子闻言，真元随即注入金币之内，下一刻善法天子凭空消失在通天柱顶端，摩诃戒者见此情况也是不由有些惊讶。
“他已经进入其中，阁下如果没有交易的打算，就还请自便吧，只要阁下不曾做出影响交易推进的事情，吾也不会干涉。”
有间当铺虽说是在通天柱展开的活动，但李玄霄也没有霸道到就说不做交易的人就需要全部滚下去。摩诃戒者看着空荡荡的眼前，又是叹息了一声之后，寻觅了通天柱顶现如今的一处僻静隐秘角落坐下，开始颂念经文，希望能通过佛法为自己和远在幻境中的善法天子带来一丝安宁与力量。
……
“敢问阁下，幻境之中到底是为何物？”有间当铺之中，谈无欲看着善法天子离去，摩诃戒者诵经，心中的好奇终究还是战胜了恐惧，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玄霄的反应。
他刚才可是清晰地看到李李玄霄操控黑袍的全过程，。
“幻境，乃是经由人心而成的考验，如果月才子好奇，我也不是不能送月才子进入其中一试，我相信那场面同样精彩。”李玄霄微笑着看向谈无欲。谈无欲见状身上打了个激灵，头摇的比拨浪鼓还快：“谈某能力浅薄，如今已是分身乏术，就不劳掌柜挂念了。”
“哈，那还真是可惜了。”谈无欲这样的滑头怎么可能轻易就让自己进入险地，对此李玄霄也并不意外，到底只是随口提及一句的说法。
谈无欲见李玄霄放弃了这样的念头，暗地里悄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若非还要关注善法天子的状况，这个当铺谈无欲当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待到异度魔界之事和血月泪阳两事告一段落，这份福气还是更适合素还真一些。
“好了，闲话也不需要多说什么了，静看吞佛童子能够给出能够给到足够惊艳的演出吧。”
“是啊。”谈无欲符合的点了点头。
……
日月颠倒，幻境变化。善法天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待他再度睁眼之时，自身已经置身于一座庙宇之内。这座庙宇并不算多么华贵堂皇，但却透着一股清圣之气，让人的心灵仿佛都能得到净化。
然而，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多久，紧跟着就是一连串的信息涌入到善法天子的脑海中，那些信息杂乱而又模糊，却让他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嗯？这里，我是？”
就在这时，突然寺庙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但见一队着甲军士踏入寺庙，他们步伐整齐，身上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为首一人对着善法天子躬身一礼，语气恭敬地说道：“法师，还请随我进入皇宫，陛下欲接见法师了。”
“嗯？”脑海中的信息，越发分析，善法天子脸色愈发的阴沉，杀气渐溢出，周围的士兵有所觉察，
为首的将领连忙劝阻说道：“大师，且莫要动怒，大殿在前，没要冲动行事了。”
“我，明白。”善法天子点了点头，紧跟着队伍，沿途所见，城市规模恢弘，富贵者穿金戴银不在少数，然而同样的，衣不蔽体的褴褛百姓也不在少数。
想着脑海中发生的那些事，善法天子心中愈发鉴定，哪怕此地不过是幻境，善法天子便不能无动于衷。
“法师，皇宫将至了。”
而在宫殿之内，高高在上的一道身影，俯视这眼前的一切。
第197章 王的游戏
为断恶因，善法天子以身入局踏入幻境棋局之内，只见眼前场景倏然变化，再睁眼已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天地。
眼前的繁华国度笼罩着一层诡异的光晕，雕梁画栋间流淌着金玉堆砌的奢靡，却掩不住街角巷尾若有似无的颓唐气息。那段混沌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场游戏在这片土地蔓延，贵族以人命为筹码，君王视苍生为蝼蚁，一场以“娱乐”为名的屠杀正借由二十八颗宝石的权能肆虐。
何等荒谬，何等残忍，何等可笑，何等可怜。
引领他的宫人并不知善法天子的念头，只一昧前行，步伐轻缓，锦靴踏在青石板上却似踩在枯叶堆中，发出细碎而压抑的声响。宫墙高耸，檐角铜铃在无风之中发出幽咽般的嗡鸣，善法天子的目光扫过廊柱上斑驳的血痕，那痕迹新鲜得仿佛刚凝固，暗红的色泽在日光下泛着油光，与廊下悬挂的绫罗绸缎形成刺目对比。
“大师，我们到了。”宫人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善法天子抬眸，只见前方宫殿巍峨，朱红大门洞开如巨兽之口，门内涌出的血腥气几乎凝成实质，混着龙涎香的甜腻，化作一股令人作呕的浊气。他足下微顿，并非因恐惧，而是那股直冲灵台的杀念——幻境虽虚，然众生嗔痴所化的业力却真实可感。
“有请大师登殿！”
内侍的唱喏声刺破死寂，回音在空旷的大殿内盘旋，惊起梁上尘埃簌簌落下。善法天子子眉头紧皱拾级而上，石阶冰凉刺骨，每一步都似踏在亡者的骸骨上。殿内群臣垂首肃立，袍服下的身躯微微战栗，唯有王座之上的身影笼罩在混沌光晕中，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
“自神州而来的法师。”君王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尾音上扬，透着孩童玩弄蝼蚁般的兴味，“那日你劝朕行仁政，说什么慈悲，救世，苍生，可朕思来想去，倒想出个更妙的主意。”
他随手一甩，木匣“哐当”落地，二十八颗宝石应声飞出。
赤如凝血的“杀戮”、墨如深渊的“纵欲”、金如烈火的“征伐”、玉如腐土的“奢靡”，每颗宝石都流转着妖异的光泽，两两成对，四列悬浮，宛如四柄悬顶之剑。
善法天子指尖微动，佛力触碰到宝石的瞬间，只觉一股极恶的欲念如毒蛇般窜入灵台：那是屠戮生灵的快感、沉溺酒色的迷醉、铁蹄踏破城池的喧嚣、挥金如土的癫狂……
随着君王将这木匣抛出，二十八枚宝石显现的时刻，整个朝堂的气氛变得更为紧张，无声的恐惧在人群之中蔓延，此刻在场的众人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纵欲、杀戮、征伐、奢靡……”
“二十八颗宝石对应着这四种非同一般的权能，如今我将这至高无上的权能交与法师，并赦免法师在这座城市的一切罪过。”
“自神州而来的法师啊，当你摧毁这二十八颗宝石，你将获得离开这里的机会，并且达成你心内所愿。”
君王站起身，光晕随他动作翻涌，露出半边扭曲的笑容，仿佛是在诉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你既然认为我所做的有违天道，更非是善途，那么当你掌握了这份权柄，朕也很好奇法师你将要如何行事。”
“当然，有一言在先，每当法师取出一颗宝石，摧毁这枚宝石的时限只有七日，七日之后宝石倘若未能摧毁，大师也将领受最为残酷的刑罚，永久的留在此地了。”
“所以，这局游戏，朕由衷的向大师发起邀请，敢问神州而来的大师，可敢应邀啊，哈哈哈哈。”
声声回荡，全不见对生命的尊重，只有无尽的嘲弄和对玩乐、欲望的放纵追求，迎着那双眼，面对着无数人的目光，善法天子虽知道眼前不过幻境，却也感受到鼻间愈发浓郁的血腥味。
……
……
好残酷的手段……
有间当铺当中，谈无欲看着这一幕心头同样紧张。
纵欲、杀戮、征伐、奢靡……
四项每一项都是出家人的大戒，当这个难题被抛给善法天子，即便是谈无欲也想不到更好的解法，倘若一切真的需要参与这场游戏才能结束，那么参加完这场游戏纵然走出的善法天子，又岂还是之前的善法天子。
“月才子的心绪，波动了。”李玄霄微笑道。
五方幻境，每一处幻境都会针对进入幻境之中的人设局，但也有例外，比如善法天子的这一局，则是李玄霄可以引导之下的结果。
可以说是最适合善法天子挑战的“游戏”，对于善法天子而言，这同样也是最为困难的游戏。
“想不到竟然是如此凶险的一关，看到这样的条件，谈某也只觉后背发寒，掌柜巧思，真是令人惊讶，谈某佩服之至。”
“哈。”
面对谈无欲的“奉承”，李玄霄口中只是一声轻笑。
“谈先生的夸赞，真是令人受用，如此倒是越发的令余好奇，倘若你进入这一局游戏，又将引发出何等样的变化了。”
“哈，这等福气，谈某只怕是，无福消受啊。”
……
……
宫殿之上，二十八枚宝石悬浮空中，王座之上的君王低垂着眼，看着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善法天子。
“如何，难道法师只是嘴上说着要拯救众人，却连以身入局的勇气也无吗？”君王缓缓说道：“若真是如此，法师就要承担愚弄君王的代价了。”
“阿弥陀佛。”
此时，善法天子缓缓开口说道：“善法天子，愿意替阁下，进行这一局游戏。”
“哦？”
“贫僧所见，非宝石之恶，乃人心之惑。”善法天子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纵欲者不知足，杀戮者不知悯，征伐者不知止，奢靡者不知惜。此四物非权能，乃人心牢笼。若贫僧能借摧毁宝石之机，点醒一二迷障之人，纵使破戒，亦是菩萨行。”
君王闻言大笑，震得殿顶琉璃瓦簌簌作响：“好个‘菩萨行’！那便开始吧，第一颗，你选哪颗？”
第198章 无数次
纵欲、杀戮、征伐、奢靡……